牧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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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因为太子在城郊被落马的事情,整个恒王府都气氛异常,褚萧牧也比往常忙碌了许多,所以她也难得清闲,洺香这几日格外安静,原本絮絮叨叨的人终日不语,她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见平日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她还是低声询问了她情况!

    洺香看着她委屈极了,嘟着小嘴“清儿姐姐,其实我有个姐姐在宁国府当差,但是前几日我收到她病重的消息!听说找了许多大夫也治不好,你说我姐姐不会有事吧?”

    小丫头的眼睛明亮透澈,乖巧的容颜带着几分憔悴,让她恍惚间突然想到了自己,阿娘去世后她和阿姐也是相依为命,那种依赖的心思她太明白。

    来到东渝后第一次她眼中有了一抹柔情,慢慢走过去抚摸着小丫头的头低声安抚道“明日杂役房那边会出去采买,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然后去看看你姐姐!”

    洺香听了突然眼中泛起泪光,让人看着突然心中五味杂陈,原来有一个可以牵绊的人是多么重要,原来心中有一些念想也是一种生活的勇气,她看着小丫头淡淡一笑,嘴角的笑容复杂而忧伤,人生无常,有时就是这样,你在计划未来,而忘了计划始料不及的意外!

    第一次逛酉都的街道,对于这里的新鲜感她并不好奇,倒是一旁的洺香看上去有些兴奋,小丫头的快乐和悲伤都太过分明,几番周折后她们终于到了宁国侯府。

    宁国候是这酉都为数不多的异姓王侯,因为战功卓绝所以皇上厚待封了候,看着眼前的侯府她站在门外无聊的捋了捋衣衫,她们是奴婢所以出入侯府只能从后门进入,不过一个时辰才看到洺香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慢慢起身她低声问道“怎么样?”

    洺香看着她两颗晶莹的泪珠划过脸庞“清儿姐姐,怎么办?我姐姐好像快要不行了!”

    看着她,她也突然六神无主,面对亲人的离开她们谁也不能坦然,但是她们人微言轻又能做什么了。

    回府的路上洺香神情沮丧极了,一整个晚上不发一言,她懂她,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的人此刻无法理解她心里的波涛汹涌,但是她理解,她也感同身受,两人沉默许久后她才低声询问道“你姐姐什么情况?”

    “大夫去看了,说是长期劳碌导致,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自然也花不了大价钱用名贵的药材医治,这样下去,我姐姐必死无疑!”她说得很悲伤,咬着嘴唇有些心如死灰的感觉。

    她看着悻悻点了点头安慰“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你也不必太过忧伤,睡一觉,说不定明日就有转机了!”

    旭日初升,冉冉红日给人无限生机感,或许因为疲惫的缘故洺香今日睡得特别的沉,整理完院内的卫生,才看到她揉着朦胧的眼睛从房中走了出来。

    “姐姐今日不用去杂役房吗?”她盯着她好奇的问。

    “收拾一下,今日还要出府采买!”她的语气很淡,但是洺香听了还是很高兴,跳起脚惊呼了一声。

    纯真的人最是可爱,即使她不苟言笑但还是被她的动作逗笑了。

    出了王府她才将怀中的东西交给洺香低声嘱咐道“三日一副煎服!”

    洺香看着怀中的东西大惊“清儿姐姐,这药”在王府私自拿东西是要被杀头的,她不能害她,于是小丫头又将药递了回来“清儿姐姐,这样使不得!”

    “你打算看着你姐姐死?”她反问。

    洺香听了举在半空中的手僵硬了许久,她浅浅一笑看着她淡淡低喃“若是我姐姐还在我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毕竟活下来的那个才会倍加煎熬!”

    洺香听了有些神伤,但还是收下了药低声对她说了句“谢谢!”

    杂役房的采买事务繁重而又捞不到一点油水,所以没人愿意做,快到黄昏时她才将掌事姑姑安排采买的东西买完,看着眼前堆成小山的东西,两人眼中无奈极了。

    艰难的扛着东西回府,刚进门府内异常的气氛便让她觉得略微不安,还未到杂役房管家便匆匆催促她去沁心园见褚萧牧。

    看着前方管家焦急的身影她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微微紧了紧胸前的小手,她重重吐了一口气。

    进了屋,里面已经跪倒了一大片人,掌事姑姑、领事太监都战战兢兢的看着她,一旁的几个小丫鬟和太监只是埋着头身子略微发抖。

    “参见殿下!”她走到一旁跪下行了礼。

    褚萧牧并未看她,而是沉默许久后低声问了句“昨晚你去了哪里?”

    顾清妙依旧埋着头并未着急回答,简单盘算后才低声回道“奴婢昨晚一直在房中!”

    屋内静谧而压抑,顾清妙突然觉得此刻连呼吸声都显得有些突兀,她不敢抬头看褚萧牧,在王府她们是不能直视他的,所以她继续埋着头,直到男人的靴子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习惯性的缩了缩身子,褚萧牧的大脚突然落在了她的手掌上,那种突如其来的重量疼得让她脸色苍白,顾清妙强忍着没有叫出声,褚萧牧看着她突然加重了力度冷着声继续问“是吗?”

    她咬着牙颤抖着声音回答“是!”

    这时一旁的丫头突然泣不成声,大声指控道“不对!她在说谎,昨晚奴婢明明看见她去了药炉!”

    虽然不明所以,但好在她大概明白了他发怒的原因,但是仅仅为了她去药炉拿药他便要这样兴师动众的问罪,她淡淡一笑,如果真是这样,只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听完指控丫头的话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于是只能沉默,手指处传来钻心的疼痛,褚萧牧突然移开了他的大脚回坐到主位椅子上,她如释重负的立刻抽回了手,右手轻轻抚摸着已经麻木的手指。

    突然褚萧牧屏退了所有人,屋内安静得有些阴森,他慢慢喝着茶,她依然埋头跪着,空气仿佛冻结,一切似乎静止,这种预料不到未知的感觉突然让顾清妙觉得有些惊慌,他是想找个理由给自己定罪吗?但他贵为殿下要处死她也不必这般大张声势,细想过后她依旧选择了沉默。

    “说说你为何去药炉?既然让你来就说明你做过这件事!”比起平日的冷漠今日褚萧牧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更让人胆战心惊一些。

    她缓缓抬头,他的脸很冷很黑,她想事情或许不只是拿药这么简单,静静沉思片刻她才开口道“奴婢是去了药炉,但是只是为了拿药!”

    “为什么拿药?”他咄咄相逼。

    “因为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去找裘大夫拿了药!”她知道若是说将药拿出府那也是有罪,不仅是她,或许还要连累洺香,这件事情的确是自己一厢情愿做出的,她没有理由连累别人。

    “谁可以作证?”他追问。

    “殿下若不信可以去问裘大夫!”说这话她是在赌命,赌她看到的裘大夫是一个好人,其实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确信裘锋可以为自己作证。

    “裘锋一早便进了宫,你说的话我怎么确认!”

    “殿下!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褚萧牧看着她冷冷动了动眸子,原本积攒的怒气似乎全部涌上眉间,他慢慢来到她身旁大手掐住她的下颚缓缓抬起她的脸颊,顾清妙吃痛的嘘了一口气。

    褚萧牧冷魅一笑紧紧盯着她有些扭曲的面容,一手抬起她的右手,看着她的手心问“晚宴当晚你握着刀,是想杀本王还是杀我大哥?”

    顾清妙突然警觉地看着他,原来他一直都知道,所以他将自己带回来真的是别有用心,他要干嘛,她的神情慌乱了片刻,但仅仅是片刻她又镇定了下来,低声反问“殿下在说什么?奴婢不清楚!”

    他将她的手心摊开,虽然那条疤痕已经结痂但是模糊地印记还是能看见,她冷冷一笑“殿下觉得就凭一条印记能说明什么呢?”

    对于她的漠然他并未生气,只是咧着嘴浅浅一笑“这条印子的确说明不了什么,但是它却可以确定当晚你确实携带了兵器!”

    她听了坦然一笑,顾不上下巴的疼痛解释“原来殿下是在诛心,殿下可知当晚奴婢跳的是冰镜素娥,这是乌达纳名曲,这段舞曲中本就有携兵器的桥段,而且奴婢手中的刀是石蜡所做,难道殿下要因为这件事定奴婢的罪!”她在赌他对于一切只是猜测,毕竟若是褚萧牧有证据他一定不会饶了她。

    “好一张巧舌如簧的嘴!”既要质问她他当然也知道舞曲中的桥段,但在褚萧牧看来这个女人身上有太多的疑问,她的出现绝非巧合。

    “奴婢不知道殿下到底要定奴婢什么罪,是质问奴婢在晚宴携刀,还是因为去药炉抓药!”

    她的声音很低,但字字清晰。

    褚萧牧放开她冷冷说道“本王想知道的迟早能知道!”说完冷冷背过身“零星,带她下去好好问话!”

    夜幕笼罩苍穹,黑夜里她的神情正好被夜色掩藏了起来,恒王府的地牢一直是许多人的禁忌,他们有些人甚至害怕听到这个名字,据说这里深埋地下终日阴冷,来了这里的人不死也会落下病根。

    零星与孤月是褚萧牧身边的亲信,来王府这些日子她见过她一面,零星虽为女人但是周身的冷然也是常人不能比拟,她看着她沉默片刻,然后低声问“说说昨晚你去药炉到底做了什么?”

    同样的问题同样的口吻,她依旧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还是只能按原话回答“我说过因为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去找裘大夫拿了药!”

    听完她的回答零星冷冷一笑,眼神冰冷的看了看四周“来人!上刑!”

    顾清妙咬了咬舌低声反问“大人就算要上刑,总要让我知道所谓何事,单单是去药炉拿药应该不至于如此!”

    “你很聪明!”零星浅笑继续问道“是不是你在给太子殿下的药物上做了手脚?”

    顾清妙听完大惊,大概明白了褚萧牧发疯的缘由,但凡遇到太子殿下的事褚萧牧完全是个没有人性的人。

    谋害太子便是死罪,假如褚萧牧想定她的罪,那她必死无疑,于是沉默片刻她立刻反驳“大人,奴婢真的不知情!”

    零星并未细听,而是冷冷说了句“上刑!”

    尖锐的叫声响彻地牢,冰冷的刑具仿佛千斤枷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额角已经布满了汗珠,从他们的对话中她已经大概明白,昨晚有人在送入宫给太子殿下的用药上做了手脚,而褚萧牧将她当做了那个罪魁祸首。

    几番用刑后顾清妙已经虚弱至极,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惺忪着眸子,气息游离虚弱的看着零星喃喃一笑,继续低声叫屈道“大人,奴婢真的不知道!”

    零星看着她若有所思,比起一般的丫头眼前的这个女人身子骨还算硬朗,看她依旧不招,她朝着身边的小厮低语了几句。

    褚萧牧坐在正殿中正在等着宫中的消息,小厮进来时他只是冷冷抬头看了看,小厮还未开口他便冷冷说道“如果什么也没说就将人关到水牢里!”

    看着小厮离开孤月低声问道“殿下知道不是她?”

    “为大哥配药的事是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她这些日子住在沁心园中,这件事与她大概没什么关系!”

    “那殿下为何”孤月突然有些看不懂他的作为。

    “让她安分一点!”在酉都有太多人想要他们兄弟的命,当时像父皇讨了她是为了避免她留在宫中危害到大哥,如果她真的有坏心思,留在王府会好很多,至少他会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那这人要怎么处理?”

    褚萧牧冷冷一瘪“关上两日,等找出府内做手脚之人再放出来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