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边的两个人似乎在聊着什么，气氛融洽。弟弟跟谁聊天的样子非常少见，让人忍不住想靠近过去。发现有人靠近，弟弟转过头来，但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让他一个后退，脚滑险些掉进井里。医生弯腰探进井口拉住了他，可是，弟弟在刚爬上洞口的时候又把目光投了过来，这时，他像是想躲开什么，推了医生一把，谁知医生刚拉上他来还没站稳，反倒是落入了井里。”她闭着眼睛像是在讲述亲身经历一般继续说下去：“快步冲过去想救人，但是弟弟的表情笑的狰狞起来。过去会被杀掉，不不，他看着的不是这边，是身后更远处的什么？弟弟好像又在躲避什么，这次他没有被人拉住，也没抓住什么直接掉了下去。是坠落的沉闷的声音，不，等等，那之前好像有什么声音。”玛奇手指揉搓着子弹，那是塞恩今天挖掘出来的，深深镶嵌进入井口石壁里的子弹：“刚才是什么声音？身后到底有什么人？回头，必须回头看看，身后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啊——！”神父猛地坐了起来满头是汗，衣服也被汗水彻底浸透。他喘息着，目光已经与平时的宁静彻底相反。手上的颤抖终于停下，他接过了玛奇手中的温热红酒，一饮而尽。

    “看来效果不错？”玛奇随手把两个并不完整的子弹丢进了神父的杯中。

    “嗯。”脑中大量涌现的回忆让神父并不想质问她不提发现子弹的事，甚至连如何开口都要用很长时间来整理。

    “慢慢来吧。”玛奇回身坐下，安静等待直到神父开口的那一刻。

    “我……想起来了。”神父用倒掉子弹的杯子重新喝了一杯暖和的红酒，看起来已经整理好了过往：“是他们杀了他，不，杀了他们。”他看着手上的两颗子弹：“医生是因为被弟弟拉开躲避子弹才掉进去的，弟弟，应该是他自己的选择吧，比起被打死还不如自己进去。我从来不知道他跟医生的关系很好。”

    “你对你弟弟的印象基本来源于听说，”玛奇说：“不过他应该确实干过一些凶残的事，不然也不会有制造传说的机会，也不会逼疯什么人了。”她想了想上次见到的弟弟人格：“我觉得他的发疯大概都拿去针对于认为他疯的人了。”

    “然后他们反倒被他逼疯了。”神父脑中浮现了父母枪口指向弟弟的表情：“但是我上次为什么会记成是自己动的手？之后我明明一直认为灭门的事是他干的。”

    “双保险而已。”玛奇解释道：“先制造一个深层的记忆，然后覆盖一个浅层的，就算你冲破了浅层的催眠，想起来的只会是更深层的那个。还好他们没回收子弹，不然我也不会考虑往那方面诱导你。虽然诱导的记忆不一定都是现实，但提供给你的关键点肯定是越多越好，越多你才能越容易发现记忆力不对的地方。”

    “嗯，”神父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抬手捂住心脏的位置：“那我弟弟他……”

    “老实说我觉得那只是你记忆失控自己制造出来的第二人格，跟他本人没关系，”玛奇摆摆手：“不然他上次冒出来时候没说清楚死因那就是欠打了，毕竟他就是你，所以他的记忆也以为是你干的。”

    “一定是他也被催眠了，我更愿意相信那就是他。”神父摇了摇头：“至于那件案子……”

    “那个无关紧要了，我觉得我找到了重点。”玛奇眼神犀利：“给你做催眠治疗的人，我需要他的全部信息。”

    神父皱着眉头想了很久，始终没找到正确的轮廓。“……我，好像……”

    “记不起吗？”玛奇看起来并不意外：“没关系，我就当是额外加个班吧。”她笑着从桌上抽出一份资料翻了翻页，那是侦探留下来的调查报告——当年死亡的私人医生的家属现在的产业情况：“神父，你家的全部家产都在你手里吗？”

    “资金方面一直存着没动过，房产的证明是在我手上的，随时可以给你。”神父提到了约定好的报酬，但玛奇的目标并不是那边。她笑着把手上根本没认真看的资料往桌上一扔：“明天去查一下资金，或许它们已经不在了。”

    神父因为这几天一直疏于教堂事务，加上节日将至，他干脆把去查自家账目的问题直接委托给了玛奇，顺便把说好的房产也交给了她。

    “我说你这是那拿我当继承人了是怎么着？虽说你距离当我老父亲也没差多少年纪。”玛奇调侃归调侃，手上接的倒是一点没客气。

    “那栋房子是约好的，”神父说：“至于资金的部分，也有一半是约好的报酬。”

    “约好的……”玛奇稍一琢磨，转手把拿着的资产凭证在门框上甩的啪啪作响：“老头是吧？那个死老头是吧！我就知道他坑我时候也肯定不吃亏！胃口真大啊混蛋！比我狠多了！”

    “……反正对我来说也没什么需求。”

    “没需求就给他吗？”玛奇依旧没停手：“你一神职人员，有钱不是应该花在日常活动上么！再不济也是救助穷人上啊！你怎么当神父的！”

    “因为那边的事一直没了结，所以那边的东西也就一直懒得碰。”

    “懒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玛奇真是满满的不情愿：“结果到最后这钱还得我去给他搞定！这死老头！我要扣他手续费！”她骂骂咧咧的完全停不下来，就这么一刻不停念念叨叨的走出了教堂后神父的房间。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账户上空空如也。玛奇的调查到此为止，剩下的部分继续委托给了侦探。既然案件有了人背锅，她也就不必再考虑怎样让神父在一群侦探的眼中撇清关系的问题，安安心心的把后续调查工作交了出去。既让自己省事，也可以满足那些侦探们名义上的好奇心。当然，今天去侦探社还有个好理由，除了委托工作，还可以趁机见见今天回来的传说中的富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