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今天与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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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我变了

    那次班会课,我和李诚杰都被贾洁老师单独拉出来批评了。但我每周都会给李诚杰我的英语周报或语文作业。我喜欢周六晚上,在第一排一边写着作业,一边张望门口等着他,等他来了,他就顺走我的英语周报和语文金榜,然后他边抄英语作业还边挑出了我各种语法错误,比如这里没加第三人称单数,那里没有变时态。有时候他来的比较晚,我显得就有些焦躁,一会儿装作去厕所看看路口,一会儿坐在位置上发呆。

    学乐的猩猩老师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熹微,等诚杰吗?”“啊没有没有,有点累发呆而已。”“哈哈哈,熹微大姑娘了会发呆想心事了。”每次都说得我满脸通红,然后又找了一个上洗手间的借口出门了。

    直到有一天,我妈跟我说,下学期学乐的数学就别上了,跟着根培那边上就好了。我问我妈为什么要停掉学乐的课,我妈说没必要上两个数学课,如果我能进A班的话再考虑在学乐还是根培。下学期周六有物理的班要上,而且我妈还告诉我,英语这学期抢到栗子的班了。

    我很高兴,但也有点悲伤,我很喜欢学乐的数学课,因为学乐的不难,我找得到自信。但是我不去根培当凤尾,我的能力得不到提高,我不能因为舍不得李诚杰而放弃数学,毕竟我和他在学校还是能天天见得到的。

    自从期中考以后,我堂哥陈闪伽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每两周跑来我家一次,每一次我想找我母亲聊天的时候,他都缠着我母亲。吃饭的时候,他用潮汕话和我父母以及爷爷交流着,我完全插不上一句话;我母亲洗碗的时候,他还在我母亲旁边喋喋不休,本来那是我的位置,是我在母亲旁边背书的位置,从他频繁来我家蹭吃蹭住以后,我再也没有好好背过文言文,以至于我的语文单元测和月考成绩直线下滑。陈圆圆发卷子或者成绩条的时候都会当着全班的面加一句:“陈熹微,你自己也知道,你的问题不在作文,不在课外阅读,在基础,你看看你的基础丢了多少分!”更可怕的是,每逢我终于看陈闪伽不缠着我母亲的时候刚叫一句妈,她就对我大吼大叫:“没看到我都快累死了吗!你怎么这么没有脸色呢?你不知道你妈我都快累死了啊!还有,你的语文怎么又下去了,你大了不要我总看着你好不好!”

    一次两次我忍了,三次四次我开始觉得委屈了,但我就是一声不吭,后来却变成千次百次了,因为家里有外人,我不敢对着父母发脾气,每回我都躲在房间里从八点委屈到九点才开始写作业。起初,我会熬夜把作业认真完成,甚至还要求自己把根培的作业认真做一次,哪怕基本不会做我都会死磕到底,还取得了一些成效。但我后来实在受不了高强度的熬夜生活,每天到十一点我的两胁都突然间发胀式的疼痛,时不时眼前的灯光如同萤火虫一样乱飞,甚至可以说是光影在群魔乱舞,每次一头晕眼花,我就不得不躺在床上睡一会儿,有时候睡得太沉没有听到闹铃,第二天早上醒的时候发现自己一大半作业没有完成,然而自己要上学了,就不禁着急地想大吼大叫,把所有作业撕烂,从十几楼上面抛下去,然而这些疯狂的举动全部由扯自己的头发来代替。

    每天要么就是十一点睡三点起来补佳义的作业和学乐和根培的作业,要么就是睡过头了崩溃地回学校往死里赶。再过段时间,我的例假开始两个月都不来,但是每个月都肚子痛成了每天早上的必修课,每天凌晨五点到六点,醒着的时候我感觉肚子痛得剧烈,感觉有什么在拧着我的胃一般,睡着的时候我会被这剧痛痛醒,全身蜷缩在一块都不能缓解。加上有时候课内作业多写不完的时候,我是真的不想上学。

    这也注定我后来的成绩进不了前三了,但还是稳定在了前十左右,但是最糟糕的是我学乐数学期末考没及格,猩猩老师、南瓜、李诚杰都很诧异。

    “你怎么考了五十几啊”小金鱼说,“都跟我差不多了,你不该是七十几八十几的人类吗?”

    我坐在椅子上,红着眼睛傻傻地呆坐了很久。其实不止是学乐数学期末考,我初一的希望杯都没能获奖,为此我母亲已经责骂了我好几天。

    “熹微,没考好没关系的,可能是太累了,我又不发成绩给家长,听你妈妈说你下学期不来这上了?”我点点头。其实根培的蜡笔老师和学乐的猩猩老师是好兄弟,只不过蜡笔老师跳槽了,不在一个机构工作罢了。

    “根培那边考的怎么样?”

    “那边我都及格了,我没想到我学乐的会考这么低。”一想到这我的眼泪就一直往外灌。

    “没事,又不是学校里的考试,我也建议你这边别上了,太累了,那边进度快,你可以的。”

    “谢谢猩猩。”我感激地向猩猩老师道。

    同时,我感受到背后有两双眼睛一直盯着我-没错,南瓜和李诚杰,全班两个最高分,都是我的同班同学。

    我偷偷回头看了眼李诚杰,正好和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对上了,他嘴角微微弯了一下,我的余光扫到了南瓜,南瓜正专注地研究着错题。

    放学后,我跟猩猩老师说了再见,告别了这一段四年的师生情谊,毕竟我九岁开始跟着猩猩老师上课,难免有些不舍。然后我跟南瓜说:“你等我一下,我去个洗手间。”

    “好的,我和小金鱼在这等你。”

    我冲去洗手盆旁边,对着脸就是猛的一泼,一想到我很多天没有跟以前一样黏着母亲背书和聊天,一想到陈闪伽一来我母亲就变了个人一样的对我大吼大叫,一想到每天我都没有精力去完成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总感觉有一朵乌云正在张开血盆大口慢慢吞噬着我。

    眼睛还是红的。

    “熹微。”李诚杰不知从哪冒出来的。

    “你干嘛,来看我洋相吗,月考考回了第一满意了吧,我不还是掉回我的第十一吗?”

    “你还好吗?我看……你最近好像很累。你不是这个水平的。”

    “我挺好。”我突然语气软了下来,平时我对他说话都是夹枪带棒的。

    “那,我先走了。”

    “再见,周一见”

    “周一见。期末加油。”

    我看着他背着书包远去的背影,心里多了一份温暖与安慰。

    回到家,我跟我妈撒谎说我考了69分,差一分进A班。我母亲说那就跟着根培上吧,然后让我赶紧去睡了。

    我还没关上房间的门,隐隐约约听到了撕纸片的声音,我又往外看了看,母亲把灯关了,客厅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我也拿出来一张纸,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想惩罚我最近没睡醒的罪过,于是往手上用力一划,再用另一只手一挤,看着微小的红血珠落下,我的内疚渐渐少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