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艳婢女双眉一挑，从侍立姿态放松下来，笑道：“郡主果然冰雪聪明，和王爷的这场赌约是我输了。”间接承认了自己才是真正的吴王。

    巨汉往旁让出位置，吴王过来坐下嘴上止不住的叹息：“八仙纹执壶没能赢下，反倒输掉一件白釉匜，正可谓是作茧自缚，怨不得人。”

    吴王一边说一边将目光投向褚福柔：“王爷信中笃定郡主必能辨别出我的真实身份，我有些好奇，郡主究竟是如何猜到的呢？”

    褚福柔毕竟年幼，小脸因为识破吴王的伪装而兴奋得通红，轻启朱唇侃侃而谈：“其实有三处细节足以佐证。第一，今日我们商谈的事情可谓绝密，一名普通婢女留在房里旁听无论怎么想都不大可能；第二，我将玉佩交给这位范先生时他并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反倒是转交于你时我能感受到情绪上的波动，说明玉佩的正主很可能就是你；第三，之前所有需要吴王思考决定的事情范先生都会不自觉地拿眼光瞟向你，显然他拿不了主意需要请示，结合这些细节我便能推测极大概率你才是真正的吴王。”

    吴王抚掌大笑：“原来如此，可笑我自以为隐藏得天衣无缝，结果处处都是破绽，被识破也在情理之中。重新介绍下吧，我便是闻香教浙江分教教主范红袖，他是我亲弟弟，闻香教二十诸天之密迹金刚范黎生，同时也是明面上的吴王。我的身份在教内属于绝密，仅有天王以及浙江分教个别心腹知晓，并非故意隐瞒，还望见谅。”

    褚家兄妹对望一眼，皆是难以置信，范红袖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居然是这个巨汉的亲姐，两人容貌也相去甚远，任谁也难将他们联系起来，不过此时范红袖扯谎并无意义，只能认为是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了。

    褚福柔笑道：“哪里的话，相信这也是父王和吴王设置的考验，毕竟藩王无法离开封地，我和哥哥自然要展现足以担当康王府使者的能力才能对得起二位的期望嘛。”

    “果然虎父无犬女，郡主的智慧令我刮目相看，相信此次会谈能有让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褚见深当了一段时间看客，见范红袖只顾着和妹妹说话，完全把自己当做空气，心下恼怒，忍不住轻咳一声：“话虽如此，但吴王此时才表明身份，那之前大家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范红袖不着痕迹地瞥了褚见深一眼，暗自冷笑：“故意晾他一下便沉不住气，心浮气躁难成大事，远不如其妹，无怪康王让一个小姑娘来主事。”

    范黎生摇摇头：“世子此言差矣，刚才谈到的都是现实存在的问题，我们还不至于拿无关之事消遣两位。”

    “然而……啊！”

    褚见深还待继续怒刷存在感，大腿忽然被狠狠掐了一把，疼得他如同蛤蟆般蹦跶起来，褚福柔小脸充满诧异：“哥你痔疮犯啦？”仿佛刚才动手的人不是她一般。

    褚见深明白这肯定是褚福柔对自己的警告，悻悻地坐回原位，臊眉耷眼说声：“没事，我活跃下气氛。”心中唉声叹气：“毕竟是亲妹妹，还能揍她一顿不成。”

    范红袖也知道适可而止，正色道：“黄只帆身居高位难以接触，其子黄端我倒有所耳闻，虽然没有实际了解，但也听说过他在民间的风评极差，依郡主之言或许确能将他拉拢过来，我会安排合适人选来实施。”

    其实褚福柔的计策并不高深，只不过闻香教跟朝廷作对惯了，遇事第一反应就是喊打喊杀，一心想的都是除掉黄只帆，这就是土匪跟官家的区别。

    范红袖说罢，目光紧紧锁定褚福柔：“王爷要做的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旦参与就没有回头路，而我只是个胆小怕事的妇人，到了当前地步，请容我不得不搞清楚自己背靠的是否是一棵大树？”

    褚福柔没听父亲说过和范红袖具体交谈到何种地步，脑筋飞转，暗忖：“如范红袖般谨慎之人，不可能在不知道康王府实力的情况下跟我们谈合作，但以父王的性格也不可能将具体……”

    褚见深却没想得那么深，反倒觉得正该亮亮康王府的肌肉免得叫人小看，张口就来：“父王本是正统，诚王代王都……”

    范红袖双目精光爆闪，褚福柔暗道不好情急之下一脚踢在褚见深椅子腿上，不料褚见深日常习武下盘极稳，这一脚没能踹动他反而伤到褚福柔自个儿脚趾，痛叫一声双手抱脚额头抵住桌面泪眼汪汪。

    虽说没能让褚见深跌一跤，但好歹令他止住了话头，眼见妹妹哭唧唧，褚见深不由手忙脚乱乱命迭出：“快，快叫医官来！”

    一个土匪窝哪可能有什么医官，赤脚医生倒是有的，撞到脚趾这种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褚福柔连连摆手制止要喊人的范黎生，银牙紧咬：“我没事。”转过脸对范红袖勉强笑道：“见笑了，请吴王放心，目前康王府已经取得了南方众多势力的支持，与朝廷有分庭抗拒的能力，吴王的加入只会增添更多的胜算。”

    虽然只是寥寥几句看似笼统的话，范红袖却已经敏锐捕捉到了一些信息：

    第一，四大藩王中有两位及以上是站在康王这边的，这说明在皇室一脉上康王至少能取得声援，令谋反之事师出有名；

    第二，朝廷所在的北方难以渗透，但南方的笼络工作做得不错；

    第三，康王府的实力并没有褚福柔说的那么强，分庭抗拒只是美化的说法，还需要更多势力的支持。

    范红袖不动声色，内心冷笑：“老狐狸口风是紧，但却过于自负，让两个小毛头来借机锻炼，小狐狸聪明是聪明，终究还是把真实信息暴露出来了。”

    褚福柔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说漏了嘴，心想：“父王肯定是不会将盟友信息原原本本告诉范红袖的，我也不能让她知道，唉，可恨哥哥蠢到说出两位藩王，真是郁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