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闪烁着浩瀚星空，世界被黑暗吞噬，而这一年的冬天，好像来得异常的快。

    花丹如往常一样站在雀台眺望着无尽的天边，在她的眼里，好像那里在不知何年何月的时候，会出现一个她应该等到也必须等到的人，她想，他会回来的。

    众人在花丹的身后唉声叹息，兰姐难免抿了抿嘴，这种痛苦她深有体会，说道：“春芳，你去拿温一点白酒，睡觉的时候也能睡得舒服一点。”

    鹤玉看着在风中凌乱的花丹，难免心生悲哀之心，说道：“我这妹妹，是真的命苦啊！”

    许峰站在鹤玉旁边，也情不自禁地叹息一声。

    徐桂气愤不已地说道：“如果那个韩毛子敢再来骚扰花丹姐姐，老子就把粪便扣他头上！”

    兰姐摇了摇头说道：“怎么说人家也是韩公的公子，你这样，还是不太好。”

    梁大夫义正言辞道：“没事，如果他为难你们，就让他来找我，我倒想和他讲一讲道理！”

    兰姐叹息一声，但没有反驳。

    张先生没有和众人窃窃私语，他走上前，站在花丹旁边，笑嘻嘻地说道：“风如此之大，在屋内烤火不是更好吗。”

    花丹淡淡一笑说道：“还行，可我习惯了，习惯的事，怎么能随便就改呢？”

    张先生突然愁眉苦脸起来，没有说话，只是唉声叹气了一声。

    花丹疑惑，便笑着问道：“有何唉声叹息的？”

    张先生脸色阴郁地说道：“我是对天上的繁星叹息啊，它们明明闪亮着最美的光芒，却无人观赏，真是太可惜了。”

    花丹心领神会的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中闪烁的繁星，但也只不过看了一会，便继续眺望着远方，说道：“的确是很美。”

    张先生刚想引出话题，花丹却继续说道：“我虽然没有刻意，但并不代表我不看它就是可惜啊。”

    “我从前在学堂读过一段书，我的先生告诉过我，在他们老家的最北边，那里有七颗很美丽宛如宝石般闪闪发光的星星，他们那里的人叫他们北斗七星，就好像勺子一样，七颗星联成一体，他们那个地方没有什么人，并且容易失去方向，但每每当人们看到那北斗七星时，人们便就会知道哪边是北，哪边是南，那样，顺着方向走，也就找到了回家的路。”

    花丹笑出一声道：“它的光芒并不是因为我的到来而闪闪发光，它的光芒属于它自己，属于天下众人，你可否有想过，在不知何处何地，可能也有人在凿壁偷光，也许对于我，他们可能更需要这束光吧。”

    张先生被反驳得哑口无言，甚至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这一刻，张先生想起以前友人说过的一句话：“女子无才便是德啊！”当时的张先生是支持的，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可有想过，自己也有一点被一女子说得哑口无言呢？想来好像没有，这么一看，好像还真有一点惭愧。

    花丹的笑容变为凝重，只见她眺望着远方，一动不动，随即闭上双眼，聆听着来自世界的声音。

    张先生没有出声，也静静地站在原地，好像同花丹一样，等待着什么。

    只听大风呼啸，只听如海啸潮汐，只听宛如自然的歌曲，那是来自山谷的天然乐器。

    花丹缓缓睁开眼眸，那一刻，眼眸凝重而深邃，花丹脸色平静，淡然的说道：“现在我喜欢黑暗，所以我喜欢站在这里眺望着深渊，我喜欢聆听自然的声音，所以我会站在这里聆听，我喜欢他，所以我站在这里等他。”

    张先生默默无声，连大气都不敢喘出一个。

    花丹捋了捋头发，乌黑的长发在大风的摆动下随风舞动，花丹哭笑间说道：“我明明知道他不会回来，但我还是会等他，因为如果连我都不等他了，那就没人等他了啊！”

    “他回来的时候发现没人，会不会和我一样哭得这么撕心裂肺啊！”

    “我想，会吧！”

    那一年的秋天终究还是太短了啊。

    ——

    白驹过隙，天越来越冷，花丹身披一件厚厚的白衣，大踏步地走在繁忙的街道上。

    “如果有一天但你等不到你想等的人了，就去找他吧，也许他只是迷失了方向，回不来家了。”

    花丹走到一处客栈，客栈的掌柜咒骂地指天说道：“这才几月，还没冬至，怎么这么冷！你还要我怎么做生意？”

    花丹缓步走上前，笑容灿烂的对着掌柜说道：“我又来了。”

    掌柜的看到花丹，跟看到财宝一样，赶忙走上前，说道：“花丹妹妹啊，不是我说，你老进那禁地干嘛，现在那里被官府给监管了，说实话，如果不是我有门路，不然都进去！”

    花丹莞尔一笑，不想说废话，落下十个铜板便走进了客栈的后院。

    掌柜的也不含糊，拿起放在抽屉里的小钥匙，便缓缓跟了上前。

    客栈后院的储物间有一条隧道，那里是通往黑市北边的通道，当时掌柜的一家子就在黑市里避难，也算是一个逃生通道了。

    掌柜地打开地上的木门，难免还是劝告地对着花丹说道：“花丹妹妹啊，不是我说，你什么都可以有，但这点小癖好真的没有必要……”掌柜的以为花丹因为喜欢之人的死去，开始自暴自弃。

    但其实不然，花丹面若冰霜，说道：“你无需多言。”

    掌柜也只能唉声叹息了一下，便赶忙地离开了。

    花丹面若木雕地穿过深邃漆黑的隧道，当光亮出现时，也不过是灿烂的火把营造出的光芒，此时的黑市早已没有宛如的风采，角斗场的破败，黑市集市的检查监督，特别是在南边发臭的尸山，现在的黑市，只不过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小地方而已，人流量也是难见一人。

    花丹轻车熟路的穿过几条狭窄的简陋小巷，然后在一处石门处停留，花丹环绕四周，见的确是无人，便推开石门走了进去，只见映入花丹眼帘的便是那镶嵌着红色玛瑙的巨大青铜门，青铜门散发着血淋淋一片的血色光芒，从环境不难看出这青铜门历史悠久，但让人意外的是这青铜门居然看出一点生锈的地方，好像这青铜门富有生命力一样。

    青铜门上的角落上画有一些小故事。

    只见画上有一位英俊的男子站在空中，男子脚踩一条举世长河，身穿红袍红衣，乌黑的长发飘飘的在空中舞动。

    只见他一挥手间，地上的妖魔鬼怪便宛如鼠窜一样落荒而逃，而最后的画面画着男子打了一个哈欠，觉得无聊，便在闲余时间用无数的法宝打造了一个能通往地狱和人间的大门，也就是青铜门，青铜门具有很强的吸引力，瞬间便将世间所有的鬼怪给吸了进去，并且再也没有逃出来过，而最后的最后，男子被当地人誉为神明降世，并且给他修建了一个巨大的教堂来祭奠他的光辉事迹！

    正当花丹如往常一般被吸引入迷时，一只艳红的九尾狐狸便窜出到花丹面前，九尾狐狸难免有一点愤怒的说道：“别被后人给骗了，我可以义正言辞地给您说，那画中的男子，就是一个伪君子，小人一个！”

    花丹笑了，说道：“画的确是不太能完全信，可你说的话，我同样也不能完全信啊。”

    九尾狐狸没有反驳，反而调戏地说道：“为了你的小情人，你还真是愿意付出啊，你就真的不怕我是坏人？”

    花丹也笑了，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是坏人，但我同样相信那青铜门，它会保护好我的。”

    九尾狐狸发出儿童哭闹时的巨大笑声，说道：“你可知这门叫什么？”

    花丹不言。

    “它可叫命运之门，你以为打开后就是地狱？不不不，打开后的不仅仅是地狱，还有无尽的虚无世界，在那里，你会每天都经历无尽的堕落，在那里，时间，只不过是一个概念，我们每天都要接受来自命运的灼烧，你可知那是什么痛苦？我想，进入十八层地狱见阎罗也不过如此，在那里，我们活得生不如死，但你可知，这青铜门的力量来自于人世间的苦难，你以为你的命很惨，有很大概率就是因为它需要能量，需要人世间的苦难来给他吸取营养，它，可能就是杀死你小情人的凶手之一！”九尾狐已经多年没有畅快地说过话了，这一次，它要全盘托出！

    花丹喃喃自语道：“人一出生便伴随着命运的诞生。”

    九尾狐兴奋地说道：“当生出现的那一刻，命也就随即诞生了出来！古人云，生则随命，生在命之前啊！”

    “大部分人的一生都在经历苦难，而大多数的人，也只能微笑面对。”花丹神情低落的说道。

    九尾狐笑了，缠绕在花丹的脖子上，说道：“历史的轨迹亦是如此，这个世界你除非脱离平凡，不然，你就只能接受自己的平庸！”

    花丹不想再说那么多，面如木雕地说道：“要就赶紧的，我不太想浪费太多时间在这方面。”

    九尾狐邪笑了一下，只见它将手中的爪子微微抬起，只见一朵艳红的花朵出现在它的手上，它缓缓将花朵植入花丹的心里，笑吟吟的说道：

    “这个世界什么药都可以有，就是没有后悔药！”

    “我知道！”花丹毅然决然的说道。

    ——

    风雪交加，大雪击打在爱的身上，爱呼出一口气，便缓缓地继续走了起来。

    命紧跟其后，说道：“这雪这么大，要不先回去，等雪停了再走？”

    爱没有搭理，自顾自地走在前面，连回头的欲望都没有。

    爱并不觉得寒冷，它是法则，可以有温度，但却无心，明白很多大道理，拥有大多数生物无法睥睨的神奇力量，但就是因为为什么太多，反而活得怪怪的。

    比如此时此刻，爱便在自问地说道：“我到底为什么要走在这里，原地踏步其实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其实不然，不过是当一件事情，你满怀喜悦地去找寻，可当你真正找到的时候，却发现，好像它也没有那么想象中特别，特别是当初来驾到的那种热血感消失的时候，这种感觉异常强烈。

    现在的爱，只不过是一个没有方向的人，一个宛如流浪者的拾荒者，不明白自己要去哪，也不知道自己该到哪里，就只能这样一直漫无目的地走下去，直至终结。

    正当爱的思绪不知跑到何处时，突然在一处冰川上看到一群的“一分钟”。

    这群“一分钟”又名“春秋”。

    长相酷似鸟类，但却不是鸟类，身材不算高大，却有一对雪白的绒毛，尖尖的嘴让他们能在冰天雪地里较好地捕捉猎物，进行觅食。

    但它们的生命也不过一年之余，最多也不过一年再多半年。

    之所以叫“一分钟”则是因为它们从养育出新生命，将自己口中早已蓄谋已久的食物丢入新生命口中，然后进行教导，而这期间，也不过一分钟时间，而一分钟之中，大多“一分钟”都会因为食物缺乏而死去，而每一个“一分钟”一般能养育出三到四个下一代的“一分钟”，种族生生不息，如繁花枝叶，代代如此。

    而之所以又叫“春秋”，则是因为它们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也不过那春和秋，因为是冰川，所以并不会有夏，春到来之际，“春秋”们会进行一场轰轰烈烈的深度交流，交流自己出生时的英勇事迹，交流自己一口气能下潜多少海里的海沟，而这些，都是雄性“春秋”夸夸其谈的东西。

    “春秋”的成长很快，没几个星期就差不多会有一团毛茸茸的身形了，因为无人照料，所以很小的时候，便要自己下海觅食，以至于“春秋”在很小的时候便拥有了抵御风雪的能力。

    秋季的到来是它们轰轰烈烈的最后一场，是它们生命的最后一场舞会，在那一天，大多数“春秋”会和自己的异性对象进行深度交流，为冬季到来的传统打下基础，但也有不少“春秋”会来一场浪漫的旅行，会站在雪峰之上，看看斗转星移般的奇异星空，会下潜到无尽的深海去看看自己从未涉足过的新世界，会随着海浪，去前往无尽的未知大陆。

    虽然大多数都是无功而返，就像每一个出去闯荡的人都要回家一样，大多数的“春秋”在秋要结束的时候都会回到那片它们出生的地方，完成老祖宗留下的宗旨。

    它们的一生可以说短暂而又无趣，甚至还有一点可怜。

    他们从来没有人能走出这片冰川，因为它们属于这样，也将埋葬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