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张先生的过去
“有些事不必深究,有些事,别人竟然不能说,你也就不要问了。”归一说道。
镜心淡然笑道:“我知道,只是我觉得我应该问一下,也许人家想说却不好意思说呢。”
“不过你说的其实也对,我还是太过于急躁了,不应该因为内心的悲伤而去掀开别人的悲伤来安慰自己。”镜心低着头,脸色阴郁的说道。
“嗨,其实你问的也没有错,事情的结局肯定并不是那样,但事情的结局是你想看到的,就可以了。”
镜心点了点头,没有回话。
微微抬起头,天空红紫一片,蓝蓝的天空被应接不暇的颜色割裂开,中间为蓝,两边红紫,时不时还有一朵朵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彩云,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镜心很想赞叹,结果却发现自己有一点陈词滥调,根本想不出一句具有意欲的话语。
最后反而是凭空而出的:“天连秋日蓝,夕阳忘今朝,紫霞出日后,再见故人来。”
镜心循声一拜,说道:“还是先生有才,学生自愧不如啊!”
张先生摸着自己的胡须说道:“我并不会写什么诗句,最多也只是在前人的基础上写下我的感觉吧!”
“先生不并谦虚。”
张先生淡然一笑,问道:“看你脸色,为何如此沮丧。”
镜心抿了抿嘴说道:“学生觉得人生好苦,难免心生忧愁之心。”
张先生并不觉得意外,像镜心这种情况,他也见过不少,有的人是因家里人定亲而感到压力和忧愁,有的人则是因为人生抱负不得志而忧愁,但大多其实是对未来世界的憧憬而压力太大,导致满脸忧愁。
张先生以为镜心是最后一种,所以欣然笑道:“先把眼前的事做好,才有可能考虑未来之事,一切事物只有有了因,才会有果。”
镜心虽然并不忧愁未来,但张先生说的话,对他来说也算有几分道理,所以镜心拱手说道:“先生说的是,是我把事看得太重了。”
“先生,能问你一个小小的问题吗?”
“但说无妨。”
“能否告诉我你在曾经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吗?如果你不想说,你可以当我从来没有说过。”镜心警惕性地说道。
张先生面容苦涩,本来不那么明显的皱纹一一浮现,这让镜心难免有一点担忧,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急忙纠正道:“其实先生无需告诉我的,我只是突然好奇,并无其他的想法。”
张先生并无指责镜心之意,但他还是面容苦涩地说道:“那个记忆我本早已想放弃,但既然你想知道,那就先去学堂里吧,故事有一点长,所以找一个能够歇息的地方说吧。”
镜心点了点头。
两人便一前一后地走在落日余霞的夕阳之下。
张先生问道:“怎么突然好奇我的过去了?难不成是那新任县官让你问我的?”
镜心摇了摇头说道:“他并没有告诉我,只是我突然心潮血涌地想问一问而已。”
张先生不再说话。
镜心也沉默不语地跟在后面。
两人很快便到达学堂,枯黄的落叶铺满地面,本来茂盛的桂树,也变得光秃秃一片,张先生难掩心中感慨道:“秋日的落叶,终究还是来了啊。”
镜心目视着四周的环境,微微的秋风吹拂着四周,四周寂寥无人,本应热闹的学堂,此时也空无一人,镜心当然是知道,因最近兽潮的原因,已经没有人愿意闲下心来读书了,而且本来学堂就没有多少人想来,现在闹出这么一出,就更没人想来了。
镜心微微一叹,曾经他在这里扫过地,偷听过课,自认为这是天地最好的地方,现在,竟变得这么凄凉。
张先生将镜心带到一处石桌旁,本来流动的水道,现在也停止不动了。
镜心坐在石椅上,率先说道:“先生,要不你请一个工人,钱我可以来付。”
张先生淡然地拒绝了镜心的好意,将一盘茶水摆在桌子上便说道:“都没人愿意读,在美观又有何用呢?”
镜心没有回话。
张先生将茶壶里的水倒入杯子中便徐徐道来:
“从前有一个国家,那个国家非常的繁荣昌盛,而里面更是有一个少年,年少时意气风发,在学堂内,可谓是老师赞不绝口的对象,是学子们常年交谈的人物。”
“他是张家的三儿子,张家是那个国家的书香门第之家,他的父亲,是当时朝野里最具权威和谋略的政治家和学术家,他说的话,有的时候,堪比天子发布圣旨,无人没有不信服的,所以,他出生的时候,哪怕在怎么英姿聪慧,别人也认为这是正常的,反而如果太过于普通,别人还觉得你肯定是不够努力,这自然变成了三人孩子从出生就背负的枷锁,成了三人必须拼死拼活努力的枷锁。”
“这里我用公子来形容三个人。”
“三公子长相帅气出众,算是三个公子里最帅气的那一个,他喜穿白衣道袍,八岁时便能背下《道德经》和《论语》,别人说是千古奇才,九岁那年被站在朝野之上,给皇帝出谋划策,虽然并没有被接纳,但九岁那年的胆识和见解,被人记录得神乎其神,但他是痛苦的,从一出生到十一二岁,他都在学习礼,学习书中别人记录的兵法和谋略,突然有一天,他在柳树下背书,突然便被一个巨大的皮球砸中,比过还好,并没有撞击头部,只是刹那间将手中的书籍砸烂了。”
“三公子并不气愤,只是双手摸起皮球,好奇地看着这个外来之物。”
“围墙上窜出几个和三公子差不多大的小孩,他们大声喧哗地对着三公子说道;‘喂,赶紧把你手中的皮球给我’,对于这种喧哗声,三公子简直闻所未闻,和学堂里整整齐齐的朗读声相比,简直就是鬼哭狼嚎,但三公子还是语气温和地问道;‘你们怎么证明这东西就是你们的呢?’站在围墙上的人傻了,根本想不出有人能说出这种话的,这已经超出他们的预料范围了,有人说不出反驳之花话,所以差点恼羞成怒的要下去给三公子一拳,然后把皮球拿走,可总有认识张府的,所以怒归怒,还是没有下来,甚至连骂声都不敢喊出。”
“围墙上的少年们悄悄咪咪地说了一些话,满脸沮丧,正当三公子以为‘敌人’要知难而退之时,突然间,一道响彻天空的哭喊声在空中传播。”
“三公子皱着眉头,听着声音,应是一个姑娘的哭声,围墙上的人苦口婆心地劝导着下方的人,还有的直接就放弃了,齐齐都从围墙跳下去哄那个姑娘了,正当三公子发愣时,他的大哥在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对着三公子说道;‘你出去把球还回去吧,只要不要太晚回来,你大哥我和你二哥,都会帮您拖住父亲的。’三公子心中纳闷‘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为何要很晚才回来?’但他没有问,因为觉得没有必要。”
“三公子拿着皮球走出大门,大门口的两个侍卫看到三公子,算是瞪大了双眼,觉得有一点不可思议,但最终并没有阻止三公子的去向,三公子走到后院的围墙那里,看到了还在哄着姑娘的众人。”
“众人自然也看到了拿着皮球的三公子,脸上写满了惊讶,在他们的视野里,像三公子这样的富家子弟,并不会在意他们的这种小事,所以难免心生胆怯,害怕有士兵跟在后面,想要报复他们,三公子并不知道他们的这种想法,但他也不太会人际交往,脸色平淡的将皮球拿起说道‘你们不是要皮球吗?怎么现在我弄给你们,你们都不要吗?’众人没有回声,这时,一个身穿粉色粗衣的小姑娘走了出来,三公子怎么也不会想到,一群大老爷们竟然到最后比不过一个小姑娘,现在想想,也还真是可笑。”
“小姑娘的脸颊还残留着泪痕,她对着三公子说;‘那皮球是我母亲用布衣给我补好的,求你把它还给我。’三公子脸色坦然,对于小姑娘的哭泣,他毫无感觉,他双手奉上地说;‘嗯,好,竟然是你的,那就给你吧。’”
“小姑娘接过皮球,脸色本来沮丧的脸,突然变得无比灿烂,当时的三公子见此情景,本应坚如磐石的心,也难免颤动了起来,小姑娘弯下腰,道了谢,当时的三公子以为这只不过是一个在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可他绝对不会想不到,有一天,他会热烈地喜欢上这个爱哭的小姑娘,‘会热烈地爱上还残留在手中的皮球痕迹’。”
“回到家中的三公子让他大哥很失望,以为三公子会玩得久一点,结果连玩都没有玩,就回来继续看书了,但大哥并没有明说,甚至没有指责三公子一句话,反而觉得三公子有一点可怜,上半辈子都在读书,没有自己的人生。”
“十五岁那年,三公子考上秀才,并且拿下状元,可谓是惊为天人,成了当时朝野最年轻的状元郎,其实你别看三公子这么年轻就考取了状元身份,但是个明眼人都知道,科举考试怎么可能在十五岁就有得考呢,无非是走了近路,提前参加科举考试,不过三公子也不算丢人,写出来的论文,也是将众人弄得佩服不已,所以人们哪怕知道三公子不符合规矩,但也没有明说。”
“三公子坐在经阁内,当今天子便在里面学习,三公子是天子的陪读,并且很小就已经是陪读了,三公子热爱学习,但天子不喜欢,当三公子考上状元郎的时候,天子亲自拉着三公子前往一处秘密基地,那是一个荒废的冷宫,也不知是前朝哪个贵妃的,但只要没有人,就会成为孩子们的天地,因为在那里,孩子们的约束,就将不复存在。”
“天子将三公子带到一处斗蝈蝈的地方,那里学子众多,所以看到天子拉着三公子而来,难掩心中窃喜,纷纷吆喝着让三公子来玩,但三公子怎么可能会这些呢,一脸推脱,没有办法,最后天子请战,放出他自认为‘天下无敌的战神蝈蝈’,将众富家子弟的蝈蝈,打得缺胳膊少腿,天子大笑,众人纷纷迎合,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蝈蝈被打残有什么不好的。”
“三公子难掩心中厌恶,站在较远的榕树下,对于视野里的富家子弟,其实大多都是要子承父业的,但他们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子承父业,只是一些权衡利弊关系,又或者是朝野风气不太好,因为这,三公子的父亲还上过文书,如果不是他父亲够硬,早就被其他的文武官员给弄死了,三公子的父亲见事不成,也就不在上书了,只是回家难免有时会把自己弄得酩酊大醉,还消除自己对朝野之上的忧愁。”
“其实三公子这个考上状元,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牵制他的父亲,三公子学了这么多的谋略之事,这种事肯定是知道的,但他又不得不接受,他父亲已经有很多天没有上朝了,皇帝已经动怒了,他必须站出来,来捍卫家里的荣耀;大哥去塞外当兵,二哥保卫东城,而他,便必须保卫家!所以他在考场时,必须写下一首惊天鸣人的论文来震慑四方,来缓解四周舆论的压力。”
“正当三公子的思迅漂浮在不知何处时,天子的蝈蝈竟然输了,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事,甚至可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三公子紧忙走上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竟然用一个弱小的蝈蝈赢了天子的蝈蝈,天子自然大怒,众人纷纷迎合,就连将斗篷男带进来的贵族人员也纷纷指责斗篷里的人,斗篷里的人瑟瑟发抖,双手交叉着,差点就要跪在地上求情。”
“听颤抖的声音,三公子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一般,三公子大步走了上前,挡在斗篷人面前,大义凛然的说‘输赢乃兵家常事,天子应有天子的气度,才可整治国家!’三公子的保护,并没有让众人意外,反而可能还正中不知谁人下怀。”
“天子脸上无关,本是一件小事,结果被三公子这么一说,好像变成了他不合乎礼,没有规矩,所以他直接看都没看三公子,转过身,大步流星的就离开了,众人自然是上前安慰和咒骂三公子。”
“三公子转过身,正要开口说话,一道顺滑的口感铺面而来。”
微微的细风吹动着四周的柳树和榕树,柳树飘飘,榕树的绿叶神奇般的落下,太阳晴空万里,四周,万般寂静。
斗篷的头套摘下,一道如瀑布般的黑发直流而下,一双漆黑色的眸子,脸颊洁白如玉。
她羞红着脸,抿了抿嘴,哪怕是淡淡一笑。
也足以将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三公子,迷得神魂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