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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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许棉

    距离谷裂过去了一个月,世间充斥着两个消息,一是第五旨山弑父后在无限城杀死师祖夺取帝皇;一个是龙冢被破坏,108个夙人因为捉拿78只灵兽而丧生。一个名叫半车的夙人最终化为一座大山压在了魍魉枯的裂缝上。死去的人里不包括夏听,初忠还有让。人们披着黑斗篷肃立在半车山脚的109座坟墓前,头戴白巾,手里拿着叶空从金楠城亲自运来的白菊,夏野跪在母亲的脚边,夏听的坟前。当人们离去后,这对母女依然在雪地里,久久不肯离去。

    “站起来,你弟弟是作为夙人死的,而不是因为你的懦弱。”

    叶空的风衣被谷底的风吹开,依稀能看见里面银色的盔甲。她目光毅然坚韧的看着儿子的坟墓,紧握着手里的大刀。夏野跪在地上仍然哭的不能自已,抱着叶空的衣角,愧疚的哭道:“对不起,母亲,我害怕,我怕…”

    没等夏野说完,叶空一把抓起她的衣领,对其咆哮道:“你弟弟是作为夙人死的,不是因为,因为…”眼泪瞬间冲红了这个刚刚失去儿子的母亲眼眶,她不甘心的闭紧双眼,抽泣道:“你的懦弱。”看着依然在雪地里的夏野,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愤怒爬上心间。叶空拖着夏野走到半车山的正前方,指着109坟墓和白雪皑皑的大山,对其说道:“你怕?他们哪一个不怕,如果每一个人都这么懦弱,那活着的就只是行尸走肉。”

    叶空一把将夏野扔在地上,看到她不断抽泣的身体和被雪冻的通红的双手,擦掉脸上的泪痕,对夏野说道:“不要让懦弱覆盖你,否则你会变得平庸。这就是你弟弟所做的,这也是他们所做的。”

    看着母亲离开的背影,夏野止住了哭声,颤颤巍巍的走到夏听的面前,温柔地抚摸着墓碑和胸前的项链,对其说道:“谢谢你,小听。”

    很多人都没来得及参加这次葬礼,只能在家中设立排位,等着迟来的骨灰。初护宇又失去了另一个小拇指,初三被恶鹰的羽毛刺瞎了左眼,新来的何池下坚持战斗失去了一只手,车礼植到现在还不能下床…但这些,都不及一个个生命的逝去。

    梓因何带着棉儿刚从花红树回来,便直接去了初三的房间,路上梓因何注意到棉儿的一言不发,知道她在为当时没能及时救下夏听而自责,更为了自己的身世牵连无辜而难过无措,轻轻的牵起她晃荡在飞雪里的双手,笑道:“小手都冻红了,傻丫头。”

    “如果我也去,那么他就不会死了。”

    许棉呆滞的看着地上,被冻红的脸蛋上泛起丝丝愧疚,泪花在深邃的眸子里打转,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动人。

    梓因何看得心疼,一边揉搓着逐渐暖和起来的手,一边安慰道:“世上有太多的如果,有太多的不堪,我们不能阻止他们。这就是医者最大的无奈,但我们不能拯救已经离开的人,为活人活着。”

    这句话父亲临死前也对自己说过,棉儿擦干泪珠,与梓因何相视一笑。这时正好遇到要来看望车礼植的叶空,梓因何和棉儿主动给她让开了路,路过两人时,叶空一瞬间就被棉儿的美貌吸引住,然后想起自己不争气的三女儿。

    “你和你母亲,很像。”叶空对梓因何说道:“特别是你们的医术。”

    梓因何严肃的看着叶空,不解的问道:“您认识我母亲。”

    “嗯,那年,她与你父亲游历天下,当时金楠城出现一种黑病,他们路过金楠城时,与初大小姐连手拯救了全城,并教会我父亲种植花卉的方法。”

    “你能给我说说她吗?有机会的话。”梓因何急切的问道。

    “当然,我很倾佩她。”

    叶空向两人道别后,直接来到了花红树。一座矮小的楼阁前,户烛正好将刚换完药的车礼植扶下休息。

    “不好意思,公子他刚睡着。”户烛提着斧头,看向提着水果篮的叶空。

    “这样啊,那我下次再来吧。”

    看着叶空正要离去,户烛思考片刻后又说道:“叶城主,公子他现在已经是夙人,无论如何,当时他真的尽力了。”

    叶空停下要离开的步伐,看了眼正在绑箭靶的户烛,然后又走进去坐在井沿上。户烛看着去而复返的叶空,疑惑的不知所措。

    “那我…去叫他?”

    “不用了,我来看他是看在他母亲的面上,当然还有他救小女的份儿上。”看着户烛呆滞的点着头,叶空笑道:“你们生活的不容易吧?”

    “还好,公子好就好。”户烛笑道。

    “你多大跟着他的?”

    户烛一听这问题,便放下手里的活,坐在一个树桩上,笑道:“我娘是夫人的奶娘,我是第二个抱到他的人,第一个是我娘。”

    “原来不是你跟着他,是他跟着你。他母亲应该很放心的”

    两人相视一笑,叶空放下果篮准备离开,临走时又回头说道:“告诉他不必自责,夏听不是为了救他,更多是为了救他姐姐。”

    户烛提起果篮,看着叶空挺拔的英姿,再望向阁楼上窗边的车礼植。心里默念着谢谢。

    梓因何和棉儿回去的路上还遇到一个少女。少女披着虎袍,站在初家大院门口来回徘徊。两人一看就知道这个女孩是刚进城的。

    “姑娘…你找谁?”棉儿看她急的焦头烂额,便上前询问道。

    “我听说初家三少爷受了伤,可有大碍?”少女焦急的询问着二人,看样子哭了好几天。

    梓因何和棉儿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叫道:“你就是晚樱吧?”

    名叫晚樱的少女不解的看着二人,确定没有见过。梓因何告诉她不要害怕,这些是君不见告诉自己的,于是带着晚樱一同向初三的房间走去。

    “三哥哥,你看谁来了。”棉儿难得笑了起来,对着屋内的初二初三叫道。

    两兄弟一听就知道是自己的小妹妹来了,迫不及待的看向门外,只见晚樱羞涩的站立在门口,不敢进来。初三一看,立刻跑上去一把紧紧的抱住。其他人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是啊,活着最重要了,这样才能让牵挂的人有归处。

    “好了好了,我先给你换了药,你俩在好好的叙旧。”梓因何放下药箱,对如胶似漆的二人笑道,晚樱这才羞涩的放开初三。

    “棉儿,你先带晚樱去吃点热乎的东西,好了我叫初二去叫你们。”

    “我不饿…”晚樱焦灼的上前回答,生怕下一秒就见不到初三。棉儿知道梓因何是担心她看了初三的眼伤难过,便拉住晚樱笑道:“怎么会不饿,叶城主是从扼龙湾上来了,赶了几天几夜,不饿也累趴下。难不成一会三哥哥换完药好了,你却饿倒了?”

    初三在一旁直点头,担心的看向晚樱瘦弱的身体,说道:“是啊,你先去吃饱了,我在去找你。”晚樱听了初三的话,这才离开。

    梓因何慢慢揭开伤口,纱布撕得初三抓着桌布直喊疼,眼球早在前几天取了下来,如今是血肉模糊的空洞,因为是魔兽所伤,就连梓因何也没有办法恢复如初。初二见状,也不忍直视,别过头懊恼自己的无能。

    “二哥…”初三突然笑道:“你记不记得大师傅书房里有一本书,里面描述了一种叫做海的的蓝色河流,十分广阔美丽。”

    初二心领神会的看着一脸强装正定的弟弟,笑道:“海上居住着一种强盗,他们以打劫过往船只为生。”

    “我记得那本书上面还有一个海盗的画像,你看我像不像?”

    听着两兄弟的笑声,梓因何严肃的表情也轻快了许多。不一会的功夫就换完了药。

    “好了,但还是要注意饮食,这几天也先不要去练箭了,等到结痂才行。”

    初二跑出去寻找棉儿和晚樱,两人正好在胡婶的那里。胡婶知道了晚樱是初三的心上人,巴不得把无限城里的好东西全搬出来给她,不停的往饭桌上送来各色各样的好菜。

    “哎呀,这孩子瘦的,多吃点。”胡婶端来一碗红烧肉,一边给晚樱夹菜,一边说道。

    “胡婶,你在加菜,晚樱的肚子就要撑大了。”棉儿见状笑道。

    “大了好,大了好,别看夫人一天天喊打喊杀的,早就想抱孙子了。”

    棉儿尴尬的看向晚樱,不知道怎么说,就在这时初二走了进来。晚樱一看到人影,嘴都还没擦,疯了似的就往初三的房间奔去。

    初二看着消失在雪地里的晚樱,又看了眼棉儿。对其说道:“母亲说你想离开?”

    “嗯…”许棉坚毅的看向初二,回想起和君不见的约定,笑道:“不见姐姐说那个紫衣析左和当年追杀我们的人很像,我也想去寻找,无论是失踪的哥哥,还是真正的凶手。而且,我也不想连累你们,离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你不用听他们的,大部分的人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待在这里,才更安全,我们才好保护你。”

    棉儿摇摇头笑道:“我不在乎人们的看法,但他们都能打开龙冢,可见他们力量不小,我就在这里,只会给你们添麻烦。而且,早在三年前,我本应该死在那片竹林,幸得师兄相救”。

    初三出神的摇摇头,摸了下棉儿的小脑袋,笑道:“可是你孑然一身,叫我们怎么放心”。

    话还没说完,许棉一把抱住了初二,模糊的声音从心脏传上来。

    “谢谢你们,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二哥哥。”

    夏至,是无限城最温暖的时候,可棉儿就要离开了。

    看望完君不见,孟卫芙提着一盒糕饼又来到几兄弟房间所在的院子里。还没到初一的房门,孟卫芙听到院子里传来初团圆的欢笑声,两个孩子一看到孟卫芙就开心的跑到她的脚边。

    孟卫芙蹲下打开食盒,两个孩子兴奋的手舞足蹈,两口亲在孟卫芙的脸颊上。孟卫芙看着两个孩子,突然庆幸初一当初的选择,对孩子们笑道:“你们爹呢?”

    “团、圆…是谁啊。”

    初一拿着一把匕首和木头出来,应该是在做什么东西,看到孟卫芙后,有些惊讶的问道:“母亲?有事吗?”

    “是奶奶…”

    孟卫芙听着初小圆对自己的称呼,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叫了,但还是觉得别扭,自己竟然都当奶奶了。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看到一脸困惑严肃的儿子,捏了下两个孩子光滑的脸蛋,笑道:“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们啊,我本来要去看阿四的,想着给孩子们带些小吃。”

    “我刚去看过,正盯着一封信琢磨呢,早饭都没吃。”初一放下手里的活计,示意团圆到院下玩耍,走到孟卫芙前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明天不见就要和棉儿离开了,他是最难过的。”

    孟卫芙看着同样沧桑的初一,点头笑道:“你呢?”

    初一有些疑惑,不解的问道:“我?怎么了?”

    孟卫芙抬手抚摸着儿子厚实的肩膀,笑道:“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够告诉我和你父亲,你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初一低下眼眸,眼里透露出无尽的哀伤,沙哑低沉的说道:“那场战争…”

    “我知道…”孟卫芙将其脸上的发丝抚到耳后,叹息道:“要是要你去经历那些,当初我就不强迫你和怀音结婚,但是我又庆幸,不然我害怕今天失去的就是你们其中一个。”初三的受伤令孟卫芙担心不已。

    “到了适当时机,我一定告诉你们。”

    在和初一聊了一会后,孟卫芙走进了千里白的房间,原以为他已经休息了,可是看到满地的古籍纸张,孟卫芙就知道千里白的无奈。

    “您来了,母亲。”千里白好像一点也不惊讶孟卫芙的到来。

    “谁告诉你的。”

    “大哥家那两个,跑过来问我吃不吃糕点,然后又跑去西屋,满院子问了一遍。”西屋是初二初三的房间。

    孟卫芙看着还忙活在那几句三字韵文里的小儿子,不免难过起来,一把抓住不停翻阅纸张的手,说道:“陪我出去走走吧。”

    千里白这才诧异的意识到自己的不堪。

    好几日没下雪,地上的积雪变得结实而光滑,道路上已经能看到它原本的颜色。母子两人就游走在上面。

    “你知道为什么夙人统领是初家吗?”

    “大侍者说过,初即始,北方始于此地,南方始于此地。战神之子,宇宙护卫。”

    “直到今天,我还不敢相信那个故事是真的,如果是那样的话,宗其一切,都是人的过错。当我决定嫁给你父亲时,他就告诉我,初家人看守的不仅仅是无限谷,还有这几百年的和平。但人的欲望总催使着黑暗的强大。”孟卫芙看一眼沉默不语的千里白,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所在的世界亏欠你太多,但是,你远不知道你背负的责任,每一个初家人背负的责任。”

    “我只想要不见平平安安的,快快乐乐的。”

    “我了解你,你对不见的喜欢,包含了很多,一种超越世俗,超越人类的感情。我曾经在另一个人身上也看到过。”

    “我姑姑吗?”

    千里白凰梁之行回来之后便向父母如实的禀报了一切,除了和北海做交易的事。因此孟卫芙也不在避讳过往,但她却摇摇头,笑着看向前方,仿佛一瞬间就回到了从前。

    “是你舅舅。”

    千里白一听到孟卫博的名字,就不满的皱起眉头,这个神秘莫测的舅舅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感情。

    “不要怀疑,你不了解你舅舅,但我了解我哥哥。”

    “我不明白,为什么,人这么复杂。”

    “我也不知道。可能复杂的不是人,而是感情吧!”

    母子俩到了初忠紧锁的房门,短短一个多月,这里冷清的厉害。

    “有人来过?”孟卫芙看着掉落在地上的锁,听到屋内翻动的身影。孟卫芙将千里白挡在身后,对其说道:“去叫人…”然后破门而入。千里白见状一刻也不敢耽搁,连忙往身后跑去。正好遇到带着团圆出来玩耍的初一,俩兄弟赶回初忠的院子,看到了押着莲子的孟卫芙。

    “娘,您受伤了。”初一紧张的看着孟卫芙手上的伤口。身后的团圆躲在千里白的身后,紧紧的盯着。

    “不碍事…”孟卫芙看着两个气喘吁吁的儿子,对地上的莲子冷哼道:“因何早就给我说过你有问题,我当时还怀疑,没想到你都按耐不住了。”

    莲子冷冷的看着孟卫芙,随即大笑起来,笑声震耳欲聋,阴森恐怖,完全没有其平常柔柔弱弱的样子。众人不解的看着这一切,千里白赶紧将团圆罩在斗篷里,捂着他们的耳朵。两小孩压根不怕,露出四只大眼睛,指着狂笑不止的莲子对千里白嚷道:“她要死了。”

    千里白震惊的盯着怀里的小圆子,这才反应过来莲子要自杀,于是对初一叫道:“她要自杀,阻止她。”

    话音刚落,初一还没听清千里白的话,莲子就爆炸了,血溅了三人一脸。孟卫芙严肃的盯着地上的一摊血,连莲子的尸体都看不到,只看到连着头皮的黑发。三人连忙寻来初护宇。

    “看来,敌人的奸细早就安插好了,此事断不可声张,以免打草惊蛇,有人问起就说莲子随着叶空的队伍早已经离开。”初护宇站在窗前,对孟卫芙说道。不一会初一就带来了梓因何,梓因何详细的回忆了当天初忠的死情,若有所思的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老将军在死之前应该是藏了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门外照看团圆的千里白破门而入,对众人说道:“可能和绣耳有关,刚才我问团圆他们怎么知道莲子会死,他们说曾看到家里的好几个人被父亲抓到后突然大笑,然后也爆炸了,他们就是绣耳安插在公羊家的奸细。”

    千里白突然意识到什么,这才诧异的看向初一,初一低下眼眸,叹息道:“团圆不是我在路上捡的,他们是公羊家的孩子。”然后抬起头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梓因何。

    初护宇夫妇相视一眼,其实他们早已经大概猜到了,但也没多说什么,初护宇走到初一身边拍了一下儿子,继续说道:“这件事也不能说出去。这样看来,这些事可能和绣耳有关。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更麻烦了,毕竟那不止一个国家。”

    “那棉儿要离开的消息他们应该已经知道了,那他们可能会有危险。”初一严肃的看向父母,困惑的问道:“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还有舅舅…我多少从四弟那里知道些,但不是很了解。”

    孟卫芙无奈的摇着头,叹息道:“我们也不知道。”

    “我们必须在此之前弄清楚…”初护宇看向一旁正在沉思的梓因何,对其笑道:“因何,麻烦你去叫一下你父亲,我有话对他说。”

    梓因何像是知道些什么,点头示意后出去了。在听到梓因何走远后,初一向初护宇问道:“父亲,可是要让梓前辈去调查。”

    “他不会拒绝的…”初护宇看了一眼孟卫芙,两人相视一笑,又看向一旁着急的初一,笑道:“如果因何也要去,你也想去是吗?”

    “父亲…”初一感激的看向初护宇,愧疚的叫出了声。

    “我知道,我们都知道,你对因何的感情。”孟卫芙含着泪,一般是对儿子的不舍,一般是对从南方北上,一直默默付出的王怀音的愧疚,她长叹一声,仿佛这些年的心结终于解开,走到窗边说道:“怀音是个好姑娘,可是我的儿子不配。”

    今日的晚霞落的特别好,初一和梓因何站在大侍者的坟前,三年以来两人已经许久没这么站在一起了,初一回来之后,两人也只是远远的看着对方。梓因何看着重回初一腰间的长剑,笑道:“你回来了?”

    初一看着自己的心上人,从第一眼看到她,他就心动了,并且至死不渝。他的眼里没有美丽短暂的晚霞,没有洁白的落雪,只有梓因何。

    “回来了。”初一也笑道。

    王怀音致死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多年打动不了初一,其实不是初一不喜欢她,而是初一已经爱上了梓因何。

    为了给棉儿等人送行,初护宇特意宴邀了将要离开的人,众人奇怪的看着大吃特吃的若水,果真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因何,那小子真是和尚吗?就差不会划拳了。”梓归井一脸难以置信的盯着若水,冷哼一声,向其扔去一个鸡腿。

    若水就觉得周围杀气很重,一把就接住了梓归井递过来的鸡腿,却见其把脸歪向一侧,不搭理自己。然后又看向身边也一直盯着自己的猴子,因为两人还没分出高低,猴子伤好了后天天嚷着要和他打架。只见猴子一大口就干掉了一只更大的鸡腿,得瑟的看向若水,却没想到将汁水溅在了君不见的脸上,君不见愤怒的一拳打在猴子的红脑袋上,两人火急火燎的就要大干一架,被一旁的千里白和棉儿给拉了开。初二初三在一旁笑的十分开心,没想到把初三的伤口给笑裂开,晚樱担忧的急忙带其去换药,初二急忙着准备跟过去,又被团圆给拦住,幸好洪右一手一个给提起来扔在初一的脚边,孟卫芙和初护宇见状不禁大笑起来。就在这时,纪蓝进来说,车礼植和夏野也来了。

    “这几个人,真会挑时候,专门挑人家吃饭的时候来。”初小圆嚷道。

    只见夏野推着车礼植进来,没想到轮椅卡在了门缝里,户烛咻一声钻出来,帮忙将其推进去。车礼植红着脸,说来俩人给君不见送行,没想到大家正好在吃饭,于是孟卫芙就将胡妈盛来几碗饭。这种场合,纪蓝和户烛自然要离开的,但是还是被君不见一把拽进了饭桌。看着拥挤欢乐的大家,君不见突然站在椅子上拔出龙鳞叫道:“冲啊…”

    众人疑惑的看着她的举动,才发现她偷喝酒给喝醉了,以为这是在庆祝打仗胜利。

    第二天终来了,为了不引起注意,天还没亮,梓氏父女和初一早早的就离开北上戈煌滩了。初护宇送完三人,就直接站在城墙上等到天亮,知道孟卫芙和三兄弟的到来。五人看着也要离开的众人,纵有不舍,也不能言表。

    孟卫芙走到洪右的身边,紧紧的盯着他说道:“你这个臭小子,要是不保护好我两个女儿,我就把你那酒壶砸了。”

    洪右一脸困惑和无奈的看向身旁的也要跟着南下的若水和君不见,心里嘀咕着:“明明是你们请我帮忙,我可真是冤大头”,嘴上却说:“放心吧。”然后紧紧的握住红衫下的酒壶。

    千里白不舍的望着君不见,二人终究还是分开了。一路上四人的队伍里气氛沉闷的厉害。

    “诶我说你们,怎么一个个没精打采的,能和我说句话吗?我可不是马夫”

    就在这时,车顶上的君不见吊下头笑道:“不是呐,他们睡着了,昨晚吃太多,睡太晚,今天起太早了。”

    “是的,师叔”棉儿在车内小声回答道:“小师傅已经睡着了。”

    “我没睡着,只是闭目养神。”若水突然说道:“毕竟…猴子施主一直在我下面乱动。”

    “什么?”众人大叫道。君不见溜进马车一把将里面还在熟睡的猴子拎出来。原来猴子早就在这里面了,他最终还是决定和君不见一起承担。感人是感人,但君不见还是把他打醒了。

    “小心哦,对面有个人,我们让让道。”洪右紧急的停下马车,冲车内嚷道。

    来着黑斗篷遮住了大半张脸,对着洪右点了下头,说道:“多谢。”然后和马车擦肩而过。

    “是谁啊?”棉儿探出头来,那人扛着一个大萝卜已经离开了。

    棉儿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回想起三年前在断墨的时光,她叫许棉,是那场屠杀中,断墨许家唯一活下来的人。

    断墨,谓执笔天下文章者谁?文人墨客向往之地也;只一城,独立于他国之外十一万里,孤行于和平之中三百余年。城中少有习武之人,多为文人骚客,交杂之地,以许氏为首。

    三年前的清明时节,城主许鹤城携女儿许棉祭拜亡妻归来,夜幕之中,一群红甲突然杀进许府。一夜之间,血铺满许府前的白泉街,门墙内全是血印,门墙外,有的人听了一夜的惨叫,所谓的哀嚎遍野也不如这一夜亡灵末曲。好在,许鹤城让家中的一位百岁老者带着女儿出逃至城东的竹林,危在旦夕之际,被猴子救下。

    三年来,许棉隐去姓氏,在无限城内长大,可黑暗总是如影随形,如今棉儿还是许棉,不得不去追诉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