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手边的消炎水瓶，还有一半，“嘎噔嘎噔”跳动的钟表在晦暗的屋子里回荡，消毒水味道中掺杂着一股汗臭味。

    屋内很热，打针的护士有狐臭。

    “14床，打完这瓶就可以出院了。”

    护士手中的蓝色圆珠笔潇洒的在瓶身上一划，手插进白色的制服兜里面无表情的走开了。

    赵清起身用左手拉开窗户，新鲜空气涌进来。

    他又活了。

    在橙湖，顺利突破了控书使，进入制书令等级，乌文化老师将十条鲤鱼用麻绳串起，挂在肩膀上，然后满意的摸了摸赵清的头，露出因为吸烟而黄澄澄的牙齿，“此子以后必成大器。”

    大笑一声，踩着书灵飞走了。

    赵清记得自己当时倍受鼓舞，深深向田埂老农般的师叔深深鞠了一躬，随后避雨躲进车里，公孙师兄开车，他和安琪坐在后座。

    安琪递给他一盒喷香的小烤鹿肉，他用手扒拉着一口气吃起，随后又有一份裹着芝士和培根的奶油面包，也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就“消灭”掉了。

    接下来的时间，在车厢里，他吃完了一封腊肉火腿、五根玉米香肠、三包薯片以及一大碗速食杂粮面。

    直到食物顶到嗓子眼，害怕肚皮会被撑破的风险才停了下来。

    公孙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要优雅”“要优雅”，而安琪则贴心的用餐巾纸给他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和嘴角的食物残渣。

    等到晚上六七点钟，华灯初上，雨势才停，三人下车，赵清闷热的头皮猝然发紧，整个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连肌肉都在震颤。

    “该死，我好像感冒了。”

    说完这句话，他连打了三个干脆而又响亮的喷嚏，把楼道里的声控灯都给震亮了。

    最后安琪和公孙师兄手忙脚乱的把他带到社区医院，公孙怕熬夜会影响气质，呆了一会儿便回分部睡觉了。

    安琪什么时候走的？赵清不清楚，阴影中只记得护士扎针的时候，有人摸自己的额头。

    “叮！”

    手机响了一声，上方的绿色指示灯频率缓慢的闪烁着。

    伸手打开，是内部发来的消息：

    赵清：你的身份自今日起改为帝国大学辅导员身份。

    署名是“古特力”三个字。

    “搞什么！”

    赵清嘟囔了一句，关掉了手机界面，“辅导员”这个词对他来说是既熟悉又陌生，上学的时候天天在手机上联系辅导员，期末考试期间最甚。

    内容无非是什么“老师这个学期我保证不会挂科”或者是“能不能跟代课老师求个情，捞宝宝一下。”

    不过除开手机联系，其他时间与辅导员交流的机会很少，一来见不到，二来就算是见到了也没话说。

    手机又“叮”了一声，打开看来，这次不是“D”APP发来的消息，而是一条短信。

    打开看，又是一封信：

    帝国大学学员，

    赵清，

    你在学校内修习期限已满，现准予毕业。

    署名是“张汀”。

    这个名字很眼熟啊，赵清仔细回想了一下，是他在大学上学时候的教务主任——一个满头白发、性情良善的谦谦君子。

    “现在张主任是校长了！”

    赵清有些惊讶，在他印象里张汀老师是个不苟言笑却魅力十足的博学教授，一个文科老师却长期穿着花格子衬衣，上课时手里总是拿着透明的塑料瓶子。

    返回主界面又读了一遍古老师发的消息，不是学生，而是辅导员，一夜之间身份上了一级。

    他拨动手机键盘，在聊天框里私信“炫酷的小法师力力”。

    “古老师，辅导员什么时候报道啊？”

    没想到会快就有回复，不像那些钓鱼的绿茶妹子：“什么报道啊，亲？”

    话说老师你真的好油腻……赵清手指在钢化膜上滑动：“就是关于我做辅导员的事情啊。”

    头像闪动，“炫酷的小法师力力”回复到：“哦，后天考试结果另行通知。”

    赵清看着“考试”两个字，一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不是您让我做大学辅导员的吗？”

    “啊，小赵啊，看来是你没理解，我的意思呢是让你参加帝国大学的辅导员考试。”

    “可是老师，我对做辅导员没兴趣。”

    “这样啊，”古特力老师字里行间透漏着失望，“那好吧，只能通知风云与安琪搭档了，晚安，亲爱的清。”

    “谁？”

    赵清的手快速输入四个拼音外加一个问号。

    “风云和安琪啊，他们俩也可以参加，既然你不愿去，那就让他们搭档好了。”

    “老师我没问题的。”

    赵清坚定的输入这七个字。

    “真的没问题吗？”

    古特力老师的账号头像上的大光头晃动着。

    “真的没问题。”

    为了表示坚定的信念，还发了一个握紧拳头的表情包。

    手机那头，安琪关上荧光屏幕，起身去房间的抽屉里拿药。

    一边翻腾凌乱的药品匣子一边对老师说道：“老师，你的药该停一下了，这几天去海滩散散心，排排毒。”

    “呼，也是，你东方阿姨说明天买鱼的时候要多送我一份，嘿嘿，”

    古特力胸前的白胡子飘啊飘，身体下的轮椅吱呦吱呦，发出刺耳的声音，“你说她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安琪把药匣子塞回抽屉里，仔细数了数手中的白色药片，确认无误后拿起一杯水对古特力说道：“东方阿姨跟楼下张大娘相比，你喜欢哪一个？”

    古特力眼中发出绚丽的光芒，猥琐的笑了一下，说道：“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安琪撇撇嘴，如含星子的明眸灵动的转了转，笑说道：“那我明天请大娘上来吃饭吧，尝尝赵清的手艺，就你们两个人。”

    古特力衰老的脸此时红的像番茄酱一样，推说道：“两个人不太好吧。”

    安琪心灵聪慧，自然是明白老师的意思，“就你们俩，吃个饭这个酒，多好啊，老人也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爱情。”

    “好好好，”古特力的头点的犹如小鸡啄米。

    赵清收拾好水杯，洗干净，擦好桌子，要往外走，吃完药，师父该休息了。

    背后响起古特力的声音，“你们要在大学要当心，里面的水很深，嘱咐赵清要沉稳些。”

    安琪回头看向轮椅上的老师，没有了一丝羞涩，脸上全是疲惫和苍老，恍如两人，“知道了，老师，早休息吧，”关上房门，恭敬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