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时代的亡魂》这本书的封面很破旧，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作者唐镜也完全没有听说过，虽然书后没有标明出版日期，但是看书的封面和排版，应该是一本比我年纪还大的书。

    这是一本科幻类的小说，本来我对这个类型的书是没有什么兴趣的。

    但是因为当时我正处于对于老板的一种疯狂的崇拜中，当初报考江道大也是出于觉得可能像老板一样拥有强大的灵性力量，就有机会见到他，亲口向他道谢。

    当时的老板，可以说是我心中神秘和强大的代名词，他手指绽放黑火玫瑰递给自己，以此逗乐当时受惊的我，这个行为实在是太帅气了。

    所以，就算这本书是我不感兴趣的类型，我还是趁图书管理员还没收进去，就留下一个便签借了回去。

    这本小说的语言风格和许多我过去看过的小说都不一样，并且里面用了很多现实生活中自己没有接触到过的概念，可以说当时的自己只能七七八八理解里面的句子。

    小说的主人公不知是不是作者的恶趣味就叫唐镜，他的职业可能和老板可能有些类似，在小说里他自称是“抓鬼人”，也不知道鬼是什么，看小说内容似乎是一种类似于魇类的东西。

    但是小说里面全文都没有提到灵性力量，主角唐镜也没有提到自己的灵值，他依靠的是某些机械武器，这个设定当时我看的时候确实觉得非常新奇。

    但是在描述各种机械武器的用到的不是现代科技中人们常用的灵璧石和和弦矿，而是用了一些自己根本没有听过的概念比如“电能”和“火药”，但是武器构造和样貌的描写和白虎堂所用的大相径庭，这些可能是作者所独有的大胆创意吧，我当时也没在意。

    而小说的反派是一个叫做“蚩尤”的邪恶灵体，他会附着在不同的肉体上去吞食其他人的肉体来强大自己，而在小说中像“蚩尤”这样的灵体被称为魑凭。

    我初看时，这个设定显然是有意借鉴了魊者的概念，这个作者必然是至少生活在平旦地区的灵能力者。

    但是后来自己仔细思考过后，发现魑凭这个概念似乎是填补了魇类之下，魊者之外的一个非常恰当的名词，魑凭首先不是自身异化区别于魊者，而吞食肉体来强化自己，在小说里也同样拥有“食欲”这一特点，并且两者的本体都是灵体，只有消灭灵体才能真正杀死，说不定魑凭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我还没遇到，可能是在自己还没去过的昏日地带，甚至是混沌地带，而作者可能是某个更高层次的灵能力者。

    这么想似乎什么都说通了，也正是因为这样老板才会借这本书，我可太聪明了，嘿嘿。

    在遇到老板，见过被他称作“灵凭”的术式之后，我更加笃定我之前的想法是对的。

    所谓的灵凭术式，一般是通过简单阵式刻画，将某件没有生命的物体改造为可以被灵魂附身的容器。

    其中最经典的要数凤凰堂百鸟灵器中的翻飞鸟了，翻飞鸟可以大幅度强化使用者的灵觉，并将使用者所感知到的事物记录下来，一方面可以监察某一区域内的异常异常灵性波动，另一方面可以调取一定时间段的全息投影来帮助獬豸司解决一些疑难案件。

    翻飞鸟对操作者的要求极高，不光需要远超常人的灵觉，还要有道枢颁发的道者执照，并且要签订终身的保密协议。

    一般的灵凭物都是由天匠工坊出品的有不同增幅效果的机械制品，但是也有例外。比如老板的灵凭就是通过其自身产生的黑焰，创造出的各种犬类，并且老板的灵凭几乎是他自己的缩影，几乎可以使用他所有的弱化版能力。

    所以，如果灵凭术式的对象是人类，那么结果会怎样呢？

    关于这个问题，我曾经隐晦的试探过老板。

    老板当时就一脸严肃的警告过我，道枢颁布的针对灵能力者的法律中有三条铁律，其中一条就是“任何情况不得对人类使用灵凭术式”。

    仔细一想，我就明白了，虽然肉派和魂派的本源纷争还没结束，但是毫无疑问这条法律捍卫了他们双方的伦理观，在这一点上灵凭和魑凭的存在确实是很有可能极大冲击现在的伦理观念的。但是这条法律的存在也另一方面佐证了人类作为灵凭物的可能性和魑凭这种魇类存在的可能性。

    当时从小说中洞悉了诸多密码的我，从另一方面来说，更加崇拜老板，毕竟他随意借阅的一本书都能让我受益匪浅，如果能当面请教，一定可以知道更多更多未知的东西耶。

    所以我天天蹲点在图书馆，就等老板再来，但是连续几次老板来了，自己却没有勇气上去搭话。

    不过我倒是发现老板一周隔一周会来图书馆，我也习惯了每次都会去借阅老板借的书。

    起初，老板借的书基本都是一些看起来年代比较久远的小说，可惜的是，虽然这些小说创意对于我来说都很新奇，却没有《科技时代的亡魂》给我那么多启发，也挖掘不出什么和魇类有关系的情报，只能权当做拓宽眼界呢。

    这样子，经过了几个月的时间，老板不知是不是发现我一直在偷偷借他看过的书，渐渐老板开始借阅了一些专业类的入门书籍，比如《术式的基本构造原理》和《言灵术式的强暗示性》等等。

    就在第一个学期快到期末的时候，我照常去蹲点老板，但是这次老板还完了书，就径直朝我走来过来，我那个时候都要吓死了，以为老板发现了我一直偷偷借他借过的书，要对我发火。

    但是啊，但是，老板不光没怪罪我，还亲昵的摸了摸头，说了句“好久不见”，我可太开心了，太好了，老板还记得我呢。

    老板还问我学习状况咋样，那些书都看得懂吗，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马反应过来，原来老板早就发现了自己，后来的那些书都是专门为我挑选的学习材料，太感动了，呜。

    老板也表示自己马上要离开平旦地带，去位于长昼地带的天台市，如果我假期的职业实践想要找他，可以按照他给的地址去找他。

    当时我期待了很久，以至于复习的时候都有点没心思呢，幻想着和老板之间的二人世界，现在想想多少有点恶心。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真正和老板相处起来，就真的是人设崩塌、幻想破灭。

    明明在工作的时候那么冷酷帅气，结果下班了就是条傻狗，真的傻狗，唉。

    有事没事就感时悲秋，多愁善感起来，还要写一些伤感文学的诗，写完还觉得自己特别有才华，对我蒙头就是一句，“晓聪，我也太有才华了，我真应该剑指文坛，一定是一代绝世文豪！”

    真是大无语！不过，老板大部分时候还是很正常的吧，大概。

    和老板在一起的日子，有一说一确实很开心，我们两个人真的很合得来，在老板那可以不被打扰的随心所欲的看书，特别是是坐在窗口，沐浴在慵懒的阳光下，整个人都好了。

    老板还总是能从不知道哪里变出很多有意思的书，覆盖面相当广，每次他看完了我就能看，太棒了。而且，老板现在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饭确实做的不错，如果可以不和我抢吃的就更好了。

    我不知道别人的职业实践是咋样的，有没有被他们老板吆五喝六，反正老板说他是绝对平等主义者，顶多工作时候需要我服从他的安排，其他时候随意就好，嗯，确实是这样，除了每天要在事务所打扫卫生也没啥是吧，确实没啥。

    在今天之前老板已经带我处理过四次魇祸了，不过基本上没有什么难度，都是一些常识级别的魊者，几乎都是在老板释放自己灵压，魊者疯狂向他扑过来的一瞬间，就被老板用牙刀钉进魊者的眉心，解决了战斗。

    战斗解决的太轻易了，以至于我觉得，魊者根本没有教科书和老师口中那么可怕。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的那种想法是多么危险，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老板注意到了我现在的这个心态，才会故意设下这个局，让我抛弃之前幼稚的想法。

    现在想来，老板每次轻松的出手都是他精心的安排，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只有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自信，才敢用这种以身饲魇的方法来快速解决战斗，我恐怕还完全不够格。

    只有当我自己独自面对魊者的时候，才发现过去学习的那么多知识根本运用不出来，就是最基本的一些魇类的特质都会忘记。

    我的理智会渐渐被一种人本能的恐惧所淹没，特别是对未知的恐惧，虽然书本上对于魊者的各种性质，弱点记载的很详细，但是真正遇到的时候才会发现每个魊者的恶意各不相同，催化出的异化能力也各不相同，根本防不胜防，如果只是单纯依靠知识，真的不可能可以战胜他们。

    特别是在今天遇到了这个奇怪的魊者后，有种想法特别强烈，魊者似乎不是单纯的被“食欲”所支配的野兽，他们是有残存人的理智的。

    我甚至怀疑老板每次强行唤醒魊者的“食欲”，那么快的解决战斗，也是有意无意避免我发现这一点，但是老板可能是没想到这次遇到的这个魊者有如此完整的意识，所以才会强行解除我身上的隐匿术式的。

    我发现越是接触魇类，我的疑问反而越来越多了。

    像是今天的魊者，他有完整的意识，也并没有去伤害人类，那是不是意味着不说魇类，至少魊者中，应该是善恶之分的呢？就和人一样，那是不是意味着人和魊者之间是有存在着共存的可能的呢？

    但是，不管是将魇类称作“天敌”的校长，还是将魇类称作“野兽”的老板，他们的学识肯定都要远远超过自己，他们似乎都天然对魇类带有一种敌意，甚至这种态度代表的是这个道国对于魇类的态度。

    平时温文尔雅、和蔼可亲的校长一提到魇类就会咬牙切齿，待人那么随和友善又体贴入微的老板对于魇类总有一种滔天的杀意。我真的不理解。

    为什么老板他们对魇类有那么大的敌意？为何道国要实行魇类灭绝的政策？魑凭是否存在？魇类到底是什么？

    老板可能以为我是因为他刚刚让我陷入危险而不开心，但实际上，我是因为有太多疑问萦绕在心头了，太多，太多了。我以往遇到问题都会直截了当的问老板，但是这次不知为何，我不想开口，也不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