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小白脸虽然不是那种任何想法都会写在脸上的人，但是一旦被人说出心中想法他就会突然变得奇怪起来，这也是李灵说为什么赌徒和小白脸容易问话的原因。

    “和佐格相处这么久，他的性格特点你们应该都清楚，所以为什么明明以前都没让他喝酒的妻子却在今天怂恿他喝，虽然事实听着很玄乎，但是你们是想靠佐格发酒疯杀掉恩斯，对吧。”李灵看着小白脸，他的脸上写满了“你讲得对”。

    不过小白脸自然不会承认，他依然梗着脖子毫不示弱道：“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你不去写剧本真的可惜了...”

    “当然...”李灵对于小白脸的狡辩没有听下去的兴趣，他打断道，“我说的仅仅是我的猜想，至于事情是不是真的按照我说的那样，只有你们自己清楚。”

    接下来的询问全权交给莱茵，李灵只是在一旁看着小白脸回答时的表情，不过问话人换成莱茵后，小白脸变得有恃无恐，对于莱茵的回答都模棱两可。

    接下来的对话已经毫无营养，李灵选择离开房间。

    他来到恩斯的卧室，对着一旁还在忙碌的年轻治安官说道：“有发现什么奇怪的遗嘱或者特别的纸张之类的吗？”

    “没有，只有经过允许打开的保险柜里有一份遗嘱，已经交给恩斯的律师保管了，遗嘱内容不奇怪，说是在恩斯死后财产平均分。”

    李灵又看了看卧室里家具的位置，向治安官道谢后又离开了。

    在庄园的大厅，李灵发现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中年人，恩斯的大儿子正独自坐在一张奢华的沙发上，不过因为恩斯的死亡和治安官们的进进出出，豪华的装饰却在此刻显得如此落魄。

    李灵轻身坐在他旁边，可自己的体重让柔软的沙发凹陷了一大块，甚至发出难以承受的呜咽，令中年人不得不诧异的看着自己。

    李灵当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中年人，“在恩斯死亡之前你和他谈论了两个小时，能告诉我你们说了些什么吗？”

    “先生，我能说的都在刚才的问话里说出来了，你现在问也问不出更多消息。”中年人的声音很低沉，流露出的情感完全符合一名死者家属的悲伤。

    “我要听你亲口说。”

    李灵的语气中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

    “好吧...”

    中年人深吸了口气，谁让现在这些治安官是大爷呢。

    “因为一些原因，你或许也知道了，父亲立了一份新遗嘱，虽然我们没有看过内容，但很大概率对我们不利，所以在吃完晚餐后我来到父亲卧室和他谈论关于遗嘱的事。”

    “虽然一开始我们都很平心静气，但到后面，他开始对我冷嘲热讽，虽然这些事情说出来丢人，但你们迟早也会知道...我在偷偷将父亲名下财产转移到我手里，虽然过程困难，但是已经获得了不错的成果，结果这件事被父亲知道后，他就说要剥夺我和妻子能获得的遗产。”

    “...我和他大吵了一架就离开了卧室，仆人应该听到了，不过之后父亲还向仆人要了一些咖啡豆，所以也能证明当时父亲还活着，我没有杀害父亲。”

    “咖啡...恩斯很喜欢喝咖啡吗？”

    “当然，父亲从不浪费，况且买来的咖啡也都十分名贵”

    在中年人说话的时候李灵同样在观察他的表情，一言一行都没有做作的姿态，而且都符合他自身的特点，除非中年人对于脸部能把控到极致，否则说明中年人真的没有问题。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那份新遗嘱究竟在哪里。

    李灵又退回恩斯的卧室，现场的一切除了尸体外都没有动过。

    按照佐格和他妻子的说法恩斯在他们开门时是趴在书桌上就像在睡觉，因为佐格的粗鲁行径让椅子和尸体都挪了位置，不过其他的变化不大。

    那么在恩斯死亡时，他的桌上摆了两杯咖啡杯是什么意思，有客人吗？

    因为仆人说今晚并不会有客人来拜访，所以咖啡杯只会是招待家族中的一名成员的。

    不过除了恩斯的咖啡杯内有喝剩的残渣，另一个杯子光洁如新。

    咖啡杯口的毒素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能在两个孙子的卧室里找到。

    可他俩并没有作案的时机。

    至于大儿子的妻子当时正在厨房和仆人讨论关于华夫饼的制作，而且她也看到有仆人拿了一小袋咖啡豆走。

    李灵总觉得自己有什么点给遗忘了，可究竟遗忘了什么自己却想不起来，

    他拦住一名经过的治安官询问道：“恩斯的书桌上除了咖啡杯还有其他的东西吗？”

    那名治安官突然被拦下来很不爽，刚要发火，结果抬头一看是这暴躁拆楼老哥，立马蔫下来。

    他点点头，“有，不过只是一些工作上的签署文件，以及几罐咖啡豆，而且我们调查后也没发现有其他问题...”

    “文件？”

    李灵下意识又念了一遍。

    对了！

    李灵抓住治安官的胳膊，“你们有看到过恩斯的诊断报告吗？”

    “没有...”治安官的头如同拨浪鼓似的摇晃。

    李灵将一脸茫然的治安官留在原地，找到正抱着文件在大厅里转悠的恩斯的律师。

    “既然你是恩斯的律师，想来你应该对他的身体状况比较清楚吧。”

    律师看了看面前的年轻人，下意识扶了一下眼镜架，点点头。

    “那他是否有什么病，比如绝症什么的。”

    “有...有是有...”律师有些奇怪，“虽然恩斯患了绝症，但是他还是有两三年能活的，所以不可能是突然暴病而死。”

    “这样就说得通了...这样就说得通了...”

    李灵来到书房，莱茵仍在用他萝卜加大棒的风格威吓着大儿子的妻子。

    “行了，不用再查下去，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这句话令莱茵和中年人的妻子同时茫然地看着李灵。

    “杀害恩斯的凶手，就是他自己。”

    ？？？

    莱茵把李灵拉到书房一角，“李先生，恩斯先生他怎么会自杀呢，这不明摆着是有人因为遗嘱改变而杀人吗。”

    “那你找到那遗嘱了吗？”

    “没...可是这种遗嘱肯定藏得十分隐秘，要找出来还需要一些时间。”

    “那你们去找吧，就算你们把整个庄园翻过来也不会找到哪怕一片遗嘱的纸屑。”

    李灵的手贴在墙壁上，他想了想，道，“你问了这么多人，他们中有一个有说过遗嘱的具体内容吗？”

    “没有。”

    “那你能肯定遗嘱上面一定是对他们不利的条件吗？”

    “不能...”

    莱茵顿时觉得自己就像个没脑子的僵尸，不，哪怕是僵尸来都能调查得更多。

    李灵带着莱茵走出书房，似乎是不想让其他人听见。

    “刚才律师说恩斯是有绝症在身的，虽然还有几年活头，但对于恩斯这种老派性格的人来说其实差别不大，反而他预见到在自己死后即将走向破灭的家族，所以他决定做些什么。”

    “如果你仔细调查，说不定能在那两个孙子的房间找到让恩斯死亡的毒剂，而且上面还会有恩斯留下的痕迹。”

    “有了毒剂，恩斯决定玩一个大的，他希望用自己的死亡和那并不存在的遗嘱让自己的家人们唤起他们心中早已坠落的亲情。”

    “可是你看，在恩斯死后，他们仅仅在不断证明自己的清白，仅仅在不断隐藏原本的杀人动机，为了那不存在的遗嘱焦头烂额。”

    “想要证明恩斯是自杀也很简单，因为他的卧室里是有同样品种的咖啡豆的，为什么还要专门让仆人从厨房拿呢，不就是为了告诉我们，自己的家人是清白的吗。”

    莱茵突然找到李灵话中的一句破绽：“既然这是恩斯留给我们的证明家人清白的信息，那他为什么还要伪装成他杀呢。”

    “因为信息是留给我们看的，伪装是给他的家人看的，他希望家人因为自己的死团结起来找出凶手。”

    “他的儿子说过，恩斯很节约，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那种致命毒剂下的咖啡杯里只剩下咖啡残渣，而另一个杯中没有任何东西，即使到了最后，即使自己死亡，他也不愿浪费。”

    “或许到最后，这些人仍然看不出来恩斯的良苦用心，他们只会争吵，只会内讧，只会在阴影中隐藏自己的恶念，我已经可以看到一个家族的覆灭了。”

    说到这，李灵伸了个懒腰。

    “事情基本解决，至于要不要将事实告诉其他人取决于你...走了！”

    李灵扭动着似乎有些僵硬的身体，心中还是有些不满。

    原本恩斯只付给自己一部分定金，现在好了，委托人死了，剩下的钱也拿不到了。

    不过自己也确实没能在遗嘱上帮到忙。

    他扭动着放松全身关节，一张写有什么东西的纸好巧不巧从他摆动的燕尾服中掉出来。

    莱茵捡起来，上面只有几个苍老的字：

    “毕竟他们是我的骨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