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校场，墨银招呼了一辆马车，低调出城。

    顺着查尔手下军官给的地址，墨银顺利来到北郊的一处农庄，给他开门的是个黑发中年男子，他满脸胡须，个子不高，慵懒的双眼似有似无地打量墨银。

    “你找哪位？”

    就是你了，马伽。出发前，墨银看过这位情报员的画像，但还得与他对接暗号：“女人，我一路东来，已饥渴难耐。”

    “你要的是一桶冷水。”马伽对完暗号，便放墨银入内。房间不大，只有干草铺和火坑，是个标准的守林人小屋。

    墨银问道：“就是你报告了种植园的异常？”

    马伽点点头，从草垫下的暗格拿出莎草纸，铺开，密密麻麻的线条让墨银颇为惊讶，因为那是一张地图。

    马伽指着房屋标记道：“这几天有不少外乡人进入蓝曼庄园，却不见出来，我问过庄园和我关系较好的仆人，现在在蓝曼庄园，图凛老爷都听一位贵宾的。听描述，那位贵宾很像曙光会的头目冬龙。”

    冬龙将军，原名不详，曙光会三巨头之一，之前出现在北三镇，查尔因而派兵封锁搜查，没想到还是让他跑出来了。

    墨银现在对冬龙不感兴趣，对马伽更感兴趣：“你会画地形图？你受过教育？”

    马伽有些腼腆：“我家世代都是守林人，为图凛老爷效力。以前我做过小少爷的陪读，住在蓝曼庄园，陪他念完了不少书，可惜小少爷十九岁那年染疾而终。那年我父亲看守的林子失火，老爷把我父亲打死后，把我赶出庄园，让我继续看守林子。”

    “那你是怎么做上情报员的？”

    马伽摊开手：“像我这样的情报员有很多，到处都是，但只有地区处长才是真的为军方效力，他们是能拿军饷的，我们只有提供了有用的情报才能拿到酬金。”

    墨银一拍大腿：“我不管你做守林员有多少收入，来我这，我给你三倍，以后只会多，不会少。”

    下血本是有原因的，墨银手下六百号人，但凡有一个能识字的，作为领袖他也不会亲自跑来确认地形了。

    马伽像是在听天方夜谭：“老爷不会同意的，我们世代都是老爷的仆人。”

    “你已经为我提供了图凛的情报。”

    “我是为了对付他们的假神，我母亲就死于黑月之乱。”

    墨银道：“你的图凛老爷现在有没有叛国都不好说，就算没有，此事一了，我向他要个人，他敢不答应吗？”

    马伽瞠目结舌，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很想答应，可三十年来的束缚不是这么容易挣脱的。

    墨银搂住马伽的肩膀：“重要的是你怎么想，你陪少爷得到的那些学识，真的要一辈子烂在肚子里吗？”

    马伽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他结巴道：“官长，我愿意加入你。”

    “是加入汉军，我们的部队番号叫做汉，在汉军，我们不看出身，只看能力。”

    马伽喜极而泣，硬是跪拜下去，向天父传念墨银的仁慈。

    墨银也极为高兴，暗道：“虽然马伽出身低微，但有向上之心，人也聪明，是个可塑之才。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从他开始，我就能着手建立自己的情报网了。”

    将马伽纳入麾下后，墨银又详细了解蓝曼庄园的格局，该庄园极大，以主楼为中心，客舍、马厩、仆房依次围绕。

    看过马伽画过的草图后，墨银不禁暗暗头痛，原本他是想带上数人以做生意为由进入庄园，在内拖住敌人，为主力围剿争取时间。但蓝曼庄园的主楼外足有两层防御线，一旦情况不妙，进去的人连突围的可能性都没有，成了自投罗网。

    “我们找个制高点看看。”看着地形图，墨银想不出什么主意，决定到外头看看。

    马伽给了墨银一套守林员的衣服换上。离开小屋，两人顺着山路爬上庄园东南方的小丘，小丘不高，但也足以将蓝曼庄园大部分领域收入眼底。

    时值秋象，凉风送爽。庄园所种果树与作物都快到了收获之日，放眼看去，核桃树与槐树郁郁葱葱，东西向的乡间小道贯穿庄园。烈日当空，寥寥数个仆人在打理庄园。

    庄园东边无遮无拦，是庄园通往大道所在，西边是林子，不少地方稀稀疏疏的，通过极为容易。

    而墨银手下六百号人，即便一字排开，也只能堪堪围住半个庄园。

    墨银心中暗叹口气：庄园内最多二百号人，还都是没什么武器的暴民，击败容易，围困俘虏可就难许多。

    观察一阵，墨银确认马伽所画地形图准确无误，便对马伽道：“后天午夜，我会派人来找你，到时候你听指令行事便可。”

    马伽道：“遵命。”

    “你对冬龙了解多少？”

    马伽摇摇头：“庄园的杂仆都只远远见过，但都不敢靠近，说他的眼神令人害怕，即便远远看上一眼，也让人心惊胆战。”

    看着就能让人害怕？

    在墨银的认知里，从未听过有此类效用的魔法。

    “你有仔细问过他们的感觉吗？”

    马伽平淡道：“像恶魔，他们都说像恶魔。”

    墨银道：“你倒是不怕。”

    马伽道：“我已经埋过好多仆人了，都是老爷让我偷偷埋的，晚上我一个人在林子深处挖坑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是地狱中的掘墓人。”

    作为一个等级森严，疆域辽阔的王国，草菅人命在诺漫还是很常见的。墨银做过乞丐，被他埋掉的人倒也不少。

    叮嘱马伽几句后，墨银赶回望月城后，径直找到查尔，后者正在指挥部批阅新到的文书。

    墨银将冬龙一事告知查尔，查尔沉思良久，道：“这样的描述，只在诸神时代中有过此类描述。”

    诸神时代？那可比一千多年前的诺漫王时代还早，那会儿诺漫还是部落联盟。

    话说回来，诸神时代可能就是部落巫师的杜撰。

    对于邪神的事，墨银更倾向于认为是有人创造了新魔法，一种完全不同于诺漫和奇卡人魔法体系的新魔法，然后装神弄鬼，毕竟诸神时代传说这么多，随便拿一个过来就能用来传教。

    查尔琢磨了一会，道：“此事我会再找线索，不管如何，从我们的情报上来看，冬龙并无过人之处。”

    墨银道：“既然如此，那我准备后天晚上进攻。”

    查尔点头道：“你放心去做，我已传令下去，所有军官都会协助你。”

    说罢查尔从新文书中抽出一张纸，递给墨银，墨银扫了一眼，是冬龙的资料，比他想象中更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