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遗忘了什么?
答案并不重要。
此刻,反倒是抉择了。
而抉择,
变得有些艰难起来。
速死的自由,还是永恒的封印。
但也是同时,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消瘦少年从远处的黑暗中缓缓走出。
“呵呵……”
他看着蒋澈,露出轻蔑至极的嗤笑。
“原来,就连您,也会畏惧的吗?”
分辨不出男女的声音,从那滴水不漏的斗篷之中响彻起来。
蒋澈微微皱眉:“你在跟我说话?”
平常至极的疑惑,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上位者气息。
斗篷少年呵呵一笑:“虽然,我无比的厌弃你!”
“但,我会遵守跟他的约定。”
斗篷少年指了指那个躺在地面,最新鲜的尸体。
而后,
一枚朱红色的果子从斗篷人手中激射而出。
蒋澈微微愣住。
忘掉的东西太多。
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啊!
“喂……”
喂的声音发出的时候,斗篷人已经拔腿消逝在视野之中。
仿佛落荒而逃!
蒋澈顿住。
他将左脚从封印地之中,抽了出来。
整个人离开了封印之地。
3天13小时43分57秒。
这是眼前的数字。
是他生命的倒计时。
而同时,
还有另外一组数字出现在蒋澈的眼中。
在那枚朱红色的果子上,也漂浮着对应的时间一般的数字。
12天。
不会流逝的数字。
微微思考。
蒋澈抓起朱红色的果子。
一口咬下去。
唇齿留香的同时,
他眼前的数字,果真增加了12天。
变成了15天13小时43分55秒了。
“那么,寻找记忆的事情,重要性就要靠后了。”
“当前,活着才是第一要务。”
“而想要活着,那就得在倒计时结束之前,找到这样的果子。”
“或者……”
蒋澈回想起,之前,他在那个斗篷少年的脑门上看到的同样代表寿命的数字。
1000年9月19天22小时22分39秒!
不知道脑回路是怎么拼接的。
蒋澈开口:“或者,可以吃人?”
0%!
黑烟给出的回馈,让蒋澈微微有些纳闷。
既然不能吃人增加寿命,那劳资算什么大魔王?
既然不能吃人增加寿命,那小子撒丫子跑那么快干嘛?
等等。
一千年的剩余寿命。
这是……可以长生不死吗?
无数的困惑席卷。
蒋澈心底萦绕起一个巨大额疑问——这还是地球吗?
100%!
好吧。
还是地球。
而且,还出现了超能力。
不止一种超能力!
还出现了能增加寿命的果子,以及剩余寿命都还有一千年的人。
那个能活一千年的人,还说无比的厌弃我!
他认识我!
还有,
劳资真的是在地球上被封印的?
地球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不科学!
不管科学与否。
人伦是存在的。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道德的标尺,存在于每一个生灵的心中,也存在于自认为超级大魔王的蒋澈心中。
他没有急着离开。
而是,
将眼前的数十具枯骨和半腐烂的,以及新鲜的尸体,给丢进了封印之地。
掩埋,那是不可能的。
没工具,没力气。
但不管,也说不过去。
好歹,这些尸体,都是为了解救他这个大魔王,才付出宝贵的生命的。
虽然不认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蒋澈微微默哀一秒钟。
实在不能再多了。
生命宝贵,时间宝贵。
对于只剩下十五天时间的蒋澈,每一秒钟,都是宝贵到无极限的。
能默哀一秒,真的很仁慈了。
默哀结束。
蒋澈转身,朝着有微风的方向,缓步走去。
而身后的封印之地,微微震动起来。
那些尸体,被封印在了一个时停之地!
…………
十五分钟后,
幽暗消失。
月光洒落下来。
周围的树木零零散散,但全都是直径十米以上的参天巨树。
树杈并不多,没有阻拦月光的落下。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默默念叨一句诗词。
心底却依然是无尽的匪夷所思。
如果不是黑烟已经明确回答了。
蒋澈绝对是不可能相信,这个地方,是在地球上的。
地球哪里还能看到这么美丽的夜空?
地球哪里还有如此巨大的树木?
哪里还有如此清新的空气?!
但,真的有。
“本大魔王会不会太乐观了?”
“寿命值即将告罄的情况,劳资居然还能思考生态环境?”
“我不是应该惶惶不可终日吗?”
“我不是应该……”
“好吧,我忘了的二百四十年记忆,甚至不止二百四十年的以及,对我应该还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存在。”
“既然如此,乐观就乐观吧。”
“该去找找有人的地方了。”
有人,才有信息交互。
有信息交流,才可以试着探索增加寿命之物的存在,才可以去找回自己失去的记忆。
蒋澈在溪边喝了水,然后借着明亮的月光,就准备朝着最高的山顶走去。
站得高看得远。
只要看到灯火,就可以确定未来的方向。
但也是同时,
蒋澈拍了自己脑袋一下。
“或许,没有找人的必要啊!”
周围的大树。
每一颗,都是如此的诱人。
蒋澈眼前那密密麻麻的时间的数字。
没有一个,是低于一千年的!
“吃人不可以。”
“那吃树,应该可以增加寿命吧?”
2%。
这是黑烟给出的判定结果。
看着这个结果。
蒋澈微微沉吟。
心底念头百转,已经有了想法。
走上前。
对着大树树干。
张开大嘴,一口啃了下去。
牙口意外的好。
满嘴的树皮,囫囵吞下。
然而,
自己的生命倒计时依然在流逝。
而大树的时间流逝的速度,也并没有加快哪怕一点点。
“是吃的不够多,还是吃的不够好?”
蒋澈微微伸手。
筋骨盘根错节。
每一寸肌肉,都是力量感爆棚。
“能被封印二百四十年,还被那个斗篷小子如此忌惮……”
一拳。
轰!
仿佛有风跟随。
砰!
蒋澈的整个拳头,没入了树干之中。
整个手臂都没入其中。
但自身没有任何损伤。
惊喜!
但,
也是惊吓。
他清清楚楚的看见,生命倒计时,瞬间少了一天!
只有14天13小时27分47秒了。
换句话说,
刚刚这一拳,是一天的功力?
90%!
黑烟凝聚。
以生命来战斗……未免过于奢侈啊!
蒋澈的心带着一丝冰凉。
不是因为这一拳去了一天的生命倒计时。
而是,
不远处,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有生物靠近。
或许,还需要战斗!
要是超过十四拳搞不定这即将来临的战斗的话……
心底微微覆盖上凉凉。
但意识却是无比的平静。
蒋澈没有任何惊慌失措。
脑海中更是丝毫没有逃这个字眼的出现。
他只是感受着还插在树干内的手臂。
感受着手指碰触到的温暖液体。
一拳消耗一天的寿命。
很可怕。
但如果,补充寿命的速度,能跟得上消耗的速度的话。
那,
胡怕胡啊!
一把抓住一些温暖的液体。
抽手而出。
手指缝之间,有淡绿色的液体,仿佛蜂蜜一样,粘连。
而比手臂还微微大一圈的粗糙树洞之上,也有着一股涓涓细流一样的淡绿色粘稠液体流出。
那淡绿色液体上,有之前朱果一样的固定时间。
大约,一毫升有着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的时间。
迅速舔过手掌。
但,
原来这就是黑烟回答百分之二的原因吗?
吸收效率只有百分之二?
一毫升一百二十分钟。
而蒋澈喝下一毫升,只增加了两分24秒的生命倒计时。
不管了。
此时能增加多少是多少。
他直接嘴对上了拳头砸出来的树洞。
咕咚咕咚的吞下下去。
14天13小时37分42秒。
14天15小时27分47秒。
……
15天0小时08分15秒.
脚步声近了。
树洞里面也不再有汁液流淌出来。
抬起头。
靠近的,
是三个……人?
似乎是人!
但是,
好像是原始人啊!
但又好像不是原始人。
这三个人。
其中两个穿着兽皮,手中拿着磨利之后又烧过的木矛。
为首的一个,穿着已经显得破烂的西服,还拿着一把自动步枪。
自动步枪上,更套着明晃晃的三菱军刀。
一瞬间,
大魔王阁下的脑子有一丢丢短路。
鲁滨逊漂流记?
还驯服了两个星期五?
0%!
0%!
黑烟两次闪烁。
蒋澈右手微微用力。
只有三个。
应该可以三拳解决。
而且,不需要一天功力的一拳。
对付脆弱的人体,大约十分之一一天的功力,都足以一拳杀人了。
但就在同时,
“哇啦哇啦!”
为首的那个半现代半原始人,突然朝着旁边两个原始人吼了一声。
而后,
他们三个,
无比虔诚的朝着蒋澈跪了下来。
双手高举。
不停的跪拜。
口中念念有词。
听不明白那两个原始人的话语。
但,
蒋澈却依稀,从那个半原始人的口中,听到了一些熟悉的词汇。
“玉皇故里挂啦,如来哈拉玛卡,观世音迭部诺托,昊天大老爷……”
蒋澈微微顿住。
手中依然警惕。
心底,却是莫名的浮现一种极致的悲凉。
他的眼角,更是有泪要喷涌而出的样子。
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冲动,从心房深处仿佛泉眼一样冲出。
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记忆,零零碎碎的浮现——
那是一个仿佛世界分界线的地方。
身后一小撮,是世外桃源一样的存在。
身前的广袤无垠,是无尽的炼狱一般的险恶存在。
碎片记忆之中,
“此去,正人道!”
“若你回不来……”
后面应该还有对话的。
但,
头疼!
甚至心脏都仿佛窒息。
蒋澈眼中带着疲惫和悲伤。
他伸手朝着半原始人探过去:“你,会说话吗?”
两个原始人惊喜起来。
半原始人迅速张嘴,但却是哇啦哇啦的怪异言语。
他又迅速咬住嘴巴。
然后,
很艰难的开口道:“我……不会,首,首格拉即……拉克莫领……”
蒋澈迅速道:“是你们的首领会吗?”
半原始人迅速点头,眼中无限惊喜。
蒋澈:“带我去你们的部……家。”
他不愿称之为部落。
类似鬼叫的声音响彻。
三个家伙,兴奋的在蒋澈身边绕来绕去。
他们大声的对着蒋澈说着蒋澈听不懂的话语。
但其中某些高大上的词汇,却又是正宗汉语。
蒋澈心脏的刺痛,更强了起来。
他压制内心的情绪。
细细梳理。
那个斗篷人的标准汉语。
那封印之地前数十具尸体。
还有此刻,这连话语都快不会说的人。
加上刚才闪过的碎片记忆。
我,到底忘了什么啊!
…………
山行六七里,复闻水声潺潺而泻出于两峰之间者,酿泉也。
如果真是酿泉,
可惜不是,
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之间,有瀑布坠落。
瀑布的后边,隐藏着一个山洞洞口。
类似于花果山水帘洞。
而这,
就是这三个原始人或者是迷失人类的家。
或者,也可以称为部落。
“昊天!大老爷!”
“昊天!大老爷!”
半现代人打扮的图塔,高呼起来。
这一路,他似乎有认真的捉摸祖先留下的语言。
终于在说这几个特定词汇的时候,不再带上什么咕噜咕噜的奇特语言了。
而另外两个近乎全原始人的,则依然只能咕噜咕噜的大吼大叫。
他们就连跟着图塔学发音,都学不了。
而随着三个家伙的呼号。
更多的古拉挂啦的声音响彻在山涧之间,这高声,在刹那间,甚至盖过了瀑布的轰隆之声。
无数的身影,从瀑布后的山洞跳跃出来。
一个两个三四个……
总计三百七十七个。
三百七十七个之中,八成都是原始人打扮了,只有两成,在武器的穿着上,还保留着一丝丝科技时代的影子。
尤其是其中一个头顶还带着贝雷帽的,首领模样的家伙。
她扛着的,赫然是一杆长两米的巴雷特狙击枪。
而狙击枪显然也只是被当做了长矛使用。
因为,狙击枪的前头,绑着两把军刺和一把军刀。
“人类,已经迷失到这个地步了吗?”
蒋澈的话语扩散出去。
整个喧闹的人群,陡然安静下来。
而后,
图塔继续狂欢似的高呼。
“昊天大老爷!”
“叽里咕噜挂啦不可!”
“……”
他讲的眉飞色舞。
似乎是在讲述蒋澈一拳轰穿巨树树干的壮举,可能还添油加醋了不少。
而同时,
那个贝雷帽的女性,整理了衣冠,双膝朝着蒋澈的放下下跪。
虔诚无比。
其礼仪仪态,不输于唐朝大世家的子弟。
但她张口的时候,依然艰难无比。
“公孙桃夭……轱辘,咕咕……拜见,昊天大老爷!”
很艰难的一句话。
而后,
所有的人,都朝着蒋澈虔诚的跪拜下去。
咕噜咕噜的声音中,夹杂着很少的正常汉语发音。
蒋澈心底的刺痛,越发剧烈。
我到底遗忘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