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际线很高，大有成为地中海的势头，平平无奇的脸比常人的白皙，瘦高得像筷子，白衬衫白裤子白皮鞋。看模样年龄应该不低于五十，但有双孩子般好奇清澈的眼。

    倘若在街头遇到，朱沐阳准会把他当作和善又有趣的老人，很难想象他是个视人命为蝼蚁的歹人。

    公输丽忙着把立体影像转换为照片，发给朱沐阳。朱沐阳把照片发在了一队群里。

    队员们如潮水般往酒店涌去。

    冥想世界里是艳阳天。

    烈日当空，海浪一次次拍打沙滩，巨灵神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坐在五彩遮阳伞下喝冰镇啤酒，身后是十多棵稀疏的椰树。神魔机在他左前方的沙滩上。

    巨灵神见他来了，开心地笑道：“终于要用我的神通大战一场了吗？我早就等不及了。”

    朱沐阳小跑过去，坐在凭空幻化的长椅上，忧心忡忡地望着水天相接处，沉声说：“凶手的神通恰好克制你的。”

    巨灵神气得双眉倒竖，稍一用力便把啤酒瓶捏爆了，大吼：“世上没有哪种神通克制另外一种，只有力量的强弱。”

    朱沐阳淡然地劝：“先把你裤衩上的酒擦干净吧。”

    巨灵神豹眼圆瞪，紧攥沙发大的拳头，像是要一拳打爆他的脑袋。

    朱沐阳轻叹一声，“我早知道你会这么闹，别急，先分析一下敌我的能力。”

    巨灵神勉强控制住情绪，“好，让我听听你如何狡辩。”

    朱沐阳竖起左手大拇指，“一，我斩杀怪龙的视频广为流传，他知道你的神通，而我只知道他能把人变成纸片。”

    巨灵神稍一犹豫，不得不点头，“好，这个我承认。”

    朱沐阳竖起右手食指，“二，你的神通大致是巨大化、怪力、宣花斧。巨大化反而会成为靶子。另两种神通对一个滑不留手的家伙，老实说，用处不大。”

    巨灵神下意识地要反驳，可张开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无奈地点头。

    朱沐阳长舒一口气，起身伸了个懒腰，“我想过不断缩小包围圈，可会耗费太多时间，增加很多难以预料的因素，让更多的人被杀害，所以……”

    “算了，别说了，我不是不明事理的神。”巨灵神释然一笑，化为烟雾飞进神魔机。

    朱沐阳虽然心中不舍，但还是走过去抓住神魔机的拉杆，用力往下一拽。

    从神魔机里涌出一股浓黑的雾气。

    黑雾幻化出一张俊俏的脸，浮夸地哈哈大笑，“这次用神魔机的是你这个小东西啊。”

    朱沐阳正为如何才能把尽快抓到凶手而忧虑，见他满怀恶意的笑，心中不悦，“你是哪位啊？”

    “连我都不认得，你这小东西真是井底之蛙。”黑雾面露嘲讽之色，“几乎所有的神魔人类动物植物总之万物都要受我统治，你猜猜我是谁？”

    朱沐阳冷哼一声，反唇相讥道：“吹得这么了不起，你怎么陨落了？”

    黑雾立时如泄气的皮球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小东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点儿都不讨人喜欢。”

    朱沐阳懒得废话，直截了当地说：“人命关天，不容浪费一分一秒，如果不能帮我，你呢，还是从哪儿回哪儿去吧。”

    黑雾猛地抬起头，厉声道：“我是梦神，无论什么存在一旦入梦，都必须对我俯首帖耳。”

    朱沐阳双眼一亮，旋即奸笑着说：“我考虑使用你的神通，当然，会满足你的条件，不过嘛，可以试用吗？并非我信不过你。”

    梦神露出了然于胸的笑，“小事一桩。”

    朱沐阳顿觉上眼皮犹如千斤重，倒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悦耳的鸟鸣声响起。

    他不情愿地睁开眼，见自己躺在一张软和的白色大床上，而躺在右臂臂弯的是公输丽，双眼不自觉地圆睁，左手缓缓地掀开被子一脚往里瞅，惊叫一声，连忙盖好。

    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

    老公输知道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他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惊慌地扫视周围，见是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旋即冷静下来，明白这是在梦中，厉声说：“够了，梦神！我认可你的能力了。”

    梦神不屑地回答：“小东西，我根本不在乎你是否认可。”

    朱沐阳再次睁开眼，发现回到了冥想世界。

    他深思一番，下了定论：“我决定了，支付给你20点生命力。”

    梦神嗤之以鼻，“还是先回现实世界问问你那位女伴做了什么梦再谈价钱吧。”

    朱沐阳带着困惑出了冥想世界，见公输丽也刚睡醒，心中生疑，“你刚才做了什么梦？”

    公输丽脸蓦地红得像刷了漆，一声不吭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儿？”朱沐阳朝她的背影喊。

    这句话如一头噬人的猛虎追赶她，她竟小跑出去。

    “她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和你在同一个梦里同一张床上啊。”梦神猖狂地大笑。

    朱沐阳长叹：看来老公输非翻脸不可。算了，先抓到凶手，再设法让柯石絮从中调解吧。

    柯石絮？

    我差点儿忘了，用梦神找到柯石絮，也许能得到战胜凶手的法子。

    他不禁眉开眼笑。

    这一切全收在梦神眼底。

    “至少五十点生命力。”梦神以不容讨价还价的语气说。

    朱沐阳毫不犹豫地回答：“好，一锤定音！五十点！”

    梦神这才畅快地大笑，雾气弥漫，把朱沐阳罩在其中。朱沐阳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力的流失，身体严重虚脱，几乎站不稳。

    将近半分钟后，雾气收拢，从他身旁退开，又幻化出那张脸，露出心满意足的笑，“你可以随意使用我的神通了。”

    朱沐阳坐在椅子上，闭上双眼。

    待他醒来时，发现自己站在小木舟上，手握着船桨。

    夜空黑漆漆的，无月也无星辰，如在墨缸里浸过的布。海水是黑色的，沉寂无波。而周围冷雾茫茫，十步开外都隐没在黑暗里。

    小舟唯一的动力是他手中的船桨。

    他默念着柯石絮的名字轻摇船桨。

    哗哗哗……

    小舟自动调节方向，缓缓往前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