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沐阳盘腿坐在床上，活动了下嘴巴，“在正式采访前，我想和你拉拉家常。”

    “和异人团的副队长拉家常，我求之不得呢。”赵萌萌客气地说。

    “请问，你今年多少岁？”朱沐阳浮夸地嘿嘿笑。

    赵萌萌一怔，旋即明白他的邪恶用心，粉拳微攥顶着下巴，娇滴滴地说：“虚岁十七呢。”

    嚯！男记者们下意识地齐声感叹。

    朱沐阳微微颔首，“知道了，你今年实岁二十七了。”

    赵萌萌剜他一眼，却不反驳。

    “年薪多少？住得起较好的公寓吗？”朱沐阳有意无意地瞥几眼那群男记者。

    在职场中，最不该公开谈的就是薪水。他这么问，明显有挑拨之意。

    赵萌萌嫌弃地瞥了一眼床，“我们薪水基本一样。和我们的公寓相比，你这个只能是狗窝。”

    那几个男记者都不是傻白甜，当然明白朱沐阳的用意，纷纷附和。

    朱沐阳默然不语。

    赵萌萌微微一笑，“尽管出招，我奉陪到底。”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招式毒辣了。”朱沐阳语速极快地说：“请问，现在有男朋友吗？”

    “洗衣有洗衣机，厨艺堪比国家级，卵子已冰冻，随时可以有亲生儿女，我一人就能扛起整片天，不需要累赘。”赵萌萌语速更快。

    “请问，有多少位前男友？”

    “上学时一心做习题，毕业后东奔西跑，奋斗在各行业第一线。眼光极高，看不起满脑子低级趣味的蛆虫。只有蛆虫才只关心男女朋友这些无聊的问题。”赵萌萌的笑容像是在宣告胜利。

    朱沐阳暗忖：原本想用男朋友的话题大做文章，没想到如打在棉花上，有力无处使。看来不放大招不行了。

    “请问，毕业后真的一直在忙工作？该不会是用公费旅游吧？”

    “这是在侮辱我们。”

    “对，是在轻蔑咱们的人品。萌萌，上，怼他。”

    ……

    男记者们气呼呼地起哄。

    “我们的努力几乎到了社畜级别，996和007交叉，全年休息时间不超过五天，用的每一分钱都有购物单做凭证。”赵萌萌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朱沐阳阴险一笑，祭出大招，不疾不徐地说：“你今年二十七左右，父母应该年老体衰了吧？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应该都已风烛残年了吧？工作这么忙，应该没时间去看望吧？这是不是算不孝？”

    他有了不忍之心，觉得运用道德武器很下作。

    赵萌萌眼角已有泪光，鼻子抽搐着，紧抿着嘴，竭力压制悲伤，但眼泪还是如瀑布哗哗往下流。

    朱沐阳无法应对突如其来的变化，在男记者们的指责声中翻身而起，匆匆进了卫生间，反手锁上门。

    他接着听到了赵萌萌银铃般的笑，细细地听，觉得笑声毫无悲伤之情，而是胜利者的炫耀，顿时明白是她祭出女人最强大的武器。

    赵萌萌贴着卫生间门站着，自得地说：“我采访过形形色色的人，了解各种各样的故事，和我斗，你毫无胜算。还是放弃抵抗吧，老老实实地承担你的义务。”

    朱沐阳一语不发：不见面，不出声，让你们的坏心眼儿无处使。

    赵萌萌明显早有准备，开启自问自答的模式。

    “朱副队长说得很对，那根本不是神通，而是江湖杂耍，还是不入流的那种。”

    “什么？您要把他抓起来，光屁股吊在路灯上。”

    “不要吧，即便是杀害数人的凶手，你的做法对他也还是太残酷了。”

    ……

    大约两个小时后。

    “观众朋友们，这次采访进行得很愉快很顺利。请大家拭目以待，看朱副队长如何戏弄凶手的吧。”

    “终于可以收工了。”

    “就没见过脾气这么臭的人。哪个不是求着让我们采访，他装什么大牌儿？”

    “躲厕所里，该不是在里面吃屎？”

    “咦，你真恶心。别说了，走吧。”赵萌萌嫌弃地说。

    又过了几分钟，朱沐阳贴着仔细地听，觉得没有响动了，才开门出去，见他们的确走了，才长舒一口气。

    他大步过去把门关上：人啊，真是欺软怕硬，见我只是吓唬他们，就开始肆无忌惮，走了连门都不关，真是不懂一点儿礼貌。

    数天后，他吃罢早饭回酒店，被前台叫住。

    “先生，这是您的快递。”漂亮的女孩儿露出标准的笑，双手递过来一个蓝色包裹。

    很薄，从手感来说，应该是个纸盒子。

    “我最近没买过任何东西啊。怎么会有快递？”朱沐阳心生疑问，嘟囔着。

    他突然觉得这也许是赵萌萌寄来的原视频，不禁暗自庆幸：幸好被我拦住了。现在的女孩儿真是没有下限。

    他说了几句感激的话，拿着快递火急火燎地回到屋子里，三下五除二撕开快递的外包裹。

    长方的黑盒子上有一幅画：银盘高悬着在夜空中，散发出柔和的光辉，青松直立，影子斜斜的，一人依着松树坐着，影子和松树的交融，颇有淡雅宁静的意境。

    朱沐阳顿生喜爱之心，小心翼翼地打开，见里面放着一张光滑的A4纸。

    A4纸上有几行端庄隽秀的硬笔字：朱沐阳，我接受你的挑战，地点定在城中村，若不能在一周内刺杀你，我就不再在C市生事。今后但凡你在哪儿，我就退到百里开外。从明日起，到下周六零点结束。

    挑战？

    我什么时候下的挑战？

    和谁挑战？

    到底怎么回事？

    朱沐阳疑窦丛生，立即想起采访的事，忙打开电视，找到C市的新闻频道。

    “观众朋友们好，我们要去采访异人团一队副队长朱沐阳先生。”赵萌萌手持长话筒，边走边说。

    她身后跟着一群扛着摄像机的男记者。

    而他们走的方向，正是朱沐阳所住的酒店。

    在爬楼梯的过程中，赵萌萌把朱沐阳受异人团指派深入公输班公司内部并击败巨龙的事讲得风趣幽默。

    朱沐阳气不打一处来，大吼：“真是厚颜无耻，胡说八道。”

    公输丽打开房门，示意他们安静地进去。

    这伙记者进去后，扛着摄像机把客厅扫了一遍，又跟着赵萌萌蹑手蹑脚地进了卧室，怼着他的脸拍。

    极为高清，把朱沐阳头发和胡子茬儿都照得一清二楚。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恶意，摄像机还贴着他的鼻子，把一根根鼻毛都拍得毕露无疑。

    更可恶的是，还伴随着男人们恶作剧得逞的笑声。

    朱沐阳目光冷峻，脸涨得通红，拳头握得咔咔响，暗下决定：好小子，敢这样整我，哼，这次和神秘人挑战，你们都成为牺牲品吧。我保证，一个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