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充足的会议室里寂静无声，茶杯上方飘散的热气逐渐消失，围坐在桌边的众人除了乔夜外个个脸色凝重。

    “是这样吗……”小村海斗低低叹息。

    回到风林火山总部，乔夜把所有事情都向他如数汇报了，包括具体坐标地点以及维萨科公司的阴谋。

    但面对亚坡伦公司即将到来的清算，此时此刻这些都不重要了。

    上崎裕介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其他人，尤其是小村海斗。

    临走的时候他踌躇满志，还对龙之介大叔和头领都立誓要让他们看看自己会圆满处理好这件事，可到头来他什么也没能帮上，就连最开始也只是充当一个诱饵的角色。回过头去看，才发觉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么愚蠢可笑。

    成为启示者的那一天，他以为这天下之大他哪里都可去得，将来一定能成为帮派的支柱，不会辜负所有人的期望。

    可直到今天他才明白自己有多弱小，说出的话有多可笑。

    坐标也好真相也好全都是乔桑找到的，而之前觉得他能力不足的我……究竟在做什么？

    “笑面人那里……没有别的办法么？”小村海斗声音有些沙哑。

    “他试过了。”乔夜说，“他联系了还在外城的两位A级猎手，询问他们是否愿意接下这件委托帮我们拿回货物。其中一位的答复都是不作任何考虑，另一位直接挂断了。”

    小村海斗闭目微叹，但这也是情理之中而且没有办法的事。赏金猎手不加入帮派的一大原因是不喜被束缚，另一方面则是惜命。

    这是一门只要你有足够能力，就一定能保全自己的职业。

    可能够理解，却不代表能够接受。

    A级赏金猎手无一例外都是5阶启示者，而对于这件委托，他们甚至连个答复都不愿意做。

    意味着这件事……没有任何希望了。

    “小健。”

    三仓健人怔了一下，立即起身：“是，头领。”

    “去找一下天谷，问问他帮内还有多少现金。”小村海斗说，“另外，安排一下我与那三位中间人的会面。”

    三仓健人领命而去，乔夜转头看向苦瓜脸的中年男人：“想用钱补上亚坡伦公司的损失？”

    “不可能补得上的。”小村海斗摇摇头，“这批货丢了对他们来说事小，但延误了实验日期是大事。你知道公司这些人的嘴脸，问题出在我们自己身上，他们一个都不会放过，直到把我们榨到没有一点利用价值为止。”

    “那你是准备？”

    “联系虎爪帮。”小村海斗长叹一声，“在这座城市里我们还能依靠谁呢？只有用资金请他们了。”

    我记得谢利也只是接近4阶，并没有达到……“你的意思是让他们出面与亚坡伦交涉，而不是让他们帮忙拿回货物？”乔夜问。

    “自然是这样。”小村海斗苦笑，“小乔桑你也知道的吧？去年灯塔一年一度的圈外探索，出动了二十二名提灯人和两千名“先驱部队”，最后回来的只有不到半数，达到的最远点也就只是距离防护力场直线距离33.2公里的地方。”

    “灯塔都无能为力的事情，我们这些住在下水道里苟且偷生的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指望虎爪帮能答应我们的请求。”

    “当初利益熏心答应合作，又轻信了和津美这女人，才使得帮派走到今天。”小村海斗轻声说，“我是帮派的罪人啊。”

    “头领……请别说了。”上崎裕介表情痛苦，“当初是我说能处理好……是我办事不力。”

    “你不用再说了。”小村海斗的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小乔桑已经跟我说明过了。”

    上崎裕介浑身一颤，把头深深埋低。

    “我知道你做得不错，虽然有不成熟的表现，但你没有任何处理事务的经验，这已经很难得了。”

    上崎裕介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双眼瞪大。

    做得不错？这说的是我？乔桑……是这样评价我的？

    他看向一旁，乔夜端着茶杯小口啜饮，正看着窗外阳光普照的街道。

    “我从未怀疑你的能力，你只是还需要磨炼。”小村海斗疲惫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欣慰，“要成为帮派的未来啊，裕介。”

    上崎裕介怔怔地看着他，嘴唇微颤。

    ……

    ……

    上崎裕介握紧手中的日本刀柄，再度坚定了决心，推门而出。

    夜已深，世界被笼罩在红蓝相间的霓虹灯光中，街边衣衫褴褛的流民们或站或坐，奇怪地看着这个提着刀横穿大街的板寸头小子。

    上崎裕介平日走路时总是昂头挺胸，作为风林火山的一份子他从来都以骄傲的姿态示人，就像狮子会对所有靠近的生物示威。

    但今天他只是看着地面，闷头向前快步地走。

    路上行人越来越少，到了最后长街上空无一人，路的尽头是一排发着红光的警戒线，隐约可见几个人影。

    上崎裕介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这片区域都被灯塔封锁了，目前就连通往圈外的路都受到管控，闲杂人等不得出。

    上崎裕介攥紧了刀柄，慢慢地转身，原路返回。

    他越走越快，到了最后几乎是在奔跑，像是想发泄掉心中的痛苦和烦闷。

    就算下了必死的决心又怎么样呢？他甚至……连走出圈外都做不到。

    上崎裕介忽然撞上了一个人，他抬起头，呆住了。

    乔夜看着他：“你准备去送死？”

    上崎裕介低下了头。

    “小村叔不责备你，不是因为他对你没有期望，而是这件事你没有任何责任。”乔夜说，“从一开始他就不打算把这么重的责任施加给你们。”

    “乔桑，我什么都做不到……”上崎裕介声音发抖，“我想帮上忙，可我……”

    乔夜叹了口气：“送死就能给他们帮忙了？我真想打开你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

    上崎裕介不说话了。

    “回去吧，健人正在等你。”乔夜说，“不过你还有另一个选项。”

    “什么？”上崎裕介一愣，抬头。

    乔夜看着他笑了笑：“我正准备今晚去把货拿回来，如果你想见识一下圈外，我可以带你去。”

    上崎裕介彻底傻了，脑子里嗡嗡地响。乔桑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才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