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会议室，凉风已然在主位上等待着，而封辰笙进门的状态属实让凉风有些意外。封辰笙熬夜看完所有的书籍这是让凉风没想到的，他发现他低估了封辰笙对于这些知识的渴望程度。

    实际上吧，封辰笙选择进入官方的原因，除了当时确实形势所迫，瞎跑容易出事之外，再者就是官方组织的资料了。

    一个大组织啊，资料一定不少啊，与其自己一个人摸索或者通过顾晓白知晓，不如自己直接混入其中白嫖。虽然不太希望进入这种官方组织，大不了到时候自己不想干什么事情就直接退出，反正他们也没有一个具体的约束方法。

    这就是封辰笙当初选择进入轩辕的真实想法。

    他对这个部门没什么归属感，也没有什么想要当英雄的想法。兼济天下做不到，独善其身也挺好。这就是封辰笙的做人准则。

    “你这是，一夜没睡？”凉风看了眼封辰笙的状态，本来就精神力匮乏回来的，回来时候甚至还不如普通人精神，再加上一夜没睡，封辰笙黑着个眼圈，无精打采，活像一个瘾君子。

    “没事，高三生活的日常罢了，找我什么事情。”封辰笙挥了挥手，表示不用管他这幅样子，开门见山地问道。

    “哦，那我就直说了。”凉风也不含糊，直接地道：“既然你已经把那些书都看完了，那我接下来说的东西对于你来说应该也不难理解。”

    封辰笙没说什么，自顾自地从旁边扯了一把椅子，然后自己坐了下来，等待凉风的后话。

    凉风看封辰笙就这么随意，却也没说什么，而是直接说起了正事。

    “假面小丑的威胁程度目前看来并不高，但是既然你已经看了那些书，那就应该知道，假面小丑的部分能力和现在威胁程度极高的人偶师和蛊惑师的能力相似，因此我们要趁着他尚未完全发展的情况下先下手将他彻底消灭，否则，不能保证华夏的西南不会彻底被假面小丑所控制。之前由朱雀部单独负责，现在的话，由于朱雀部没有太多进展，因此总部让我也插手这件事情了，嗯，就在昨天。本来是预计将王旭和若水送到化众中学和朱雀的那群学生联合起来搜查，结果谁知道刚到位化众中学就被毁了。”凉风的言语中颇有些无奈。

    “嗯，如果没猜错的话，顾晓白他们的灵力等级不高吧。王旭的灵力比我还要低上一线，既然是这么危险的敌人，为什么要派他们去，轩辕就没有更强的了吗？”封辰笙盯着凉风道。

    凉风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比他们厉害的人有，但是也确实不多。而且他们各司其职，并非是所有的封灵者都能出动的，实力强些的，都在关键职位守护，我和幽月这次也只是临时撤离，不然我们应该在东方替南宫上苍那家伙抵御人偶，他在化外的势力太过强大，目前不断侵扰华夏的边疆地带，而且傀儡悍不畏死，人偶师本人则是不见踪影，时不时就会发动暗袭，而且据说还有其他的虚空灵存在于那片地域，人偶师是一个非常聪明狡诈的灵，目前来看，他很可能是想要联合一些附近的灵去打破华夏的城防，彻底进驻华夏。这次如果不是在境内的假面小丑迟迟未被消灭，我们也不会出现在这里。目前来讲，东方是虚空灵入侵最严重的地区，南方因为和樱远国接壤，加上剑鬼的存在，几乎无忧，而我本镇守的西方则是几乎没有虚空灵出现，顶多需要抵御的就是化外之人。因此就被征调到了东方。”

    说到这，凉风顿了顿，回归正题：“王旭和若水也是D级，苗乙乙是B级，你的等级，就你的灵力强度而言，应该是D级顶峰，无限接近C级。”

    “无限接近C级吗。。。”封辰笙沉吟一下，大致估了下自己的实力，也就是说，自己单项能力都为D级，卡牌能力基本是D级横着走了。“凉风总统你是什么实力？”封辰笙问道。

    凉风看了眼封辰笙，道：“B级巅峰。”

    “无限接近于A级吗。。。”封辰笙沉吟道，“那你能不能直接一招秒杀我？”

    凉风对这个问题有点奇怪，哪有人问能不能直接秒杀自己的？

    “可以。”凉风回答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了解下差距罢了。”封辰笙道，但是内心却想的是：“凉风能秒杀姜祸，封辰嚣对上姜祸似乎还有那么一两个回合，也就是说封辰嚣的能力并不能达到B级巅峰，但是他在对抗姜祸的时候似乎没有尽全力。。。我当时清楚地感受到还有多余的灵力在精神世界盘桓。不过这么看，封辰嚣的灵力底蕴应该至少要有B级了吧。”

    凉风对于这件事没有太过上心，而是继续说下一件事：“加入轩辕，有一关是必不可跳过的，那就是问心，只有过了问心这一关，才能进入轩辕。”

    “问心？”封辰笙疑惑道。

    “对，问心。问心即是直指你心灵的诘问，不管是对是错，唯有坚守本心的人才能通过这一关，问心一关不讲善恶，只讲四个字——问心无愧。”凉风解释道，“而且，我是可以看见你问心过程中经历的一切，也因此来判定你的善恶。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任何影响的，只可能勾起你一些不愉快的回忆。”

    “？”封辰笙看向凉风，斟酌了片刻，“不愉快的回忆？我想知道问心的本质是什么。”

    凉风道：“问心的本质就是将你内心真正的一面展现出来，就是说，如果你只是表面行善，内心为恶，就会被测出恶的一面，其余状况同理。”

    封辰笙点了点头，道：“行吧，我接那问心。”

    封辰笙其实还是有顾虑的，毕竟说的是内心最真实的自己，他不太确定会不会把封辰嚣给弄出来当然，不过转念一想，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地盘啊，他想拒绝，但是凉风已经解释的那么明白了，这问心对你没坏处，你再拒绝，那只能说明你有问题，之后的生活估计会被特意“关照”了。

    再者就是，就算他发现封辰嚣也无所谓，反正只要他发现不了自己的双能力就行了，大不了就让他认为自己是个恶人呗，反正他无所谓。

    凉风见封辰笙同意，转头挥了挥手，玖夭走了进来，嗯，走了进来。现在的玖夭完全不是一个人工智能投影状态，而是一个真正的人，嗯，应该说是一个机器人，但是单从外观上来讲，和人类一模一样，能判断她是机器人的，估计也就之前出现在投影里自己承认的了。

    “哟，这不是昨天来的那位酷酷的小男孩吗？这是要接受问心了吗？”玖夭语调活泼地说道。

    “酷酷的小男孩是什么鬼。”封辰笙嘴角一抽。

    “啊，别在意，不过你昨天对这位美少女做的事情，还真让人心寒呢。”玖夭凑近几步，身子向前探，看着封辰笙道。

    “呵呵。”封辰笙呵呵了一声，并未说别的。

    “别说闲话了，准备问心。”凉风道。

    “凉风统领仍旧是那么不近人情啊~好吧，那就跳过美好的问候，直接进入正题吧。”玖夭自顾自地又用了一大堆修饰词，随后靠近封辰笙，右手抵到封辰笙的额头。

    “嗡”一道暗淡的金色光芒从玖夭的指尖飞出，没入封辰笙的脑门。

    “嗯？”封辰笙在金芒没入脑门的一瞬，感觉身边的情景一变，大脑一空，眼前出现了另一幅画面。

    飘扬的大雪中，一个医院独自立在前方，两个人影——看起来是一男一女，领着一个约莫五岁的小男孩，两个大人的面孔模糊不清，仿佛被什么抹去了，两人窃窃私语着，小男孩则望着医院，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两个大人似乎打定了主意，带着小男孩进去了医院，男人和医院前台聊着什么，前台点了点头，拿出了一笔钱，男人兴奋的搓搓手，女人也不再牵着小男孩，凑过去和丈夫数钱。

    然后画面一转，两个大人离开了，医生领着小男孩进入了手术室。小男孩十分抗拒，哭的厉害，可是终究比不过大人的力气。

    画面又是一变，几个警察冒着大雪进入了医院，手持着枪械，大声嚷嚷着什么，不一会，十几个医生连同院长都被带上了手铐，排成一排走了出来，而在他们前面，最开始收钱的男女也被逮捕了。

    警察似乎说了些什么，带着这些罪人离去，小男孩，孤零零的站在医院院里，警察向他询问什么，他只是摇了摇头。

    封辰笙认得啊，他怎么能不认得啊？当初抛弃他的父母，当初差点作为他的坟墓的黑心医院，当初只剩一人的自己。。。封辰笙没有试图叫住父母，质问他们为什么抛弃自己，他早已经不将他们当做父母了，自始至终，他都只有一个人。封辰笙脸色平静的可怕，仿佛在看别人的过往，这让在外面的凉风都感到吃惊。

    “封辰笙小时候被父母卖入黑心医院，后来警察及时赶到将他救下，后来他就进去了孤儿院。”玖夭解释道，这是他所查到封辰笙的过往。

    画面再变，孤儿院中，一群小朋友在一起玩耍，只有一个小朋友格格不入，独自坐在树下，看着落叶发呆。

    封辰笙也记得，自己当时接受不了父母的抛弃，变得性格愈发孤僻。不愿与人为伍，也是自那时起，自己讨厌了欢笑声。

    接下来的一幕，让封辰笙原本波澜不惊的表情发生了变化，久违的愤怒出现在封辰笙脸上。

    情景中，一对和蔼的夫妇正牵着小男孩离开孤儿院——他被新的家庭领养了。对封辰笙来说，那应该是他最为幸福的一段时光了，但是当时的他却没有意识到，这段幸福的时光，只会让他的结局更加绝望。深渊并非不再注视着你，只是你已落入深渊中，无法察觉罢了。

    画面连续闪过几幅画面，谁都可以看出男孩脸上洋溢的笑容，那是一段美好的时光，封辰笙在那段时间感受到了真正的亲情。然而，虚伪总藏在真实的表象下，恶魔也能披上天使的外衣。

    在两年前的那件事，成为了封辰笙绝望的起点。

    画面再度闪过，小男孩已经成为了高中生，那是一次短暂的假期，他回到了家，家中的养父母如平时一样迎接了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养父母的笑容在他看来有些古怪，行为也感觉与平时不同。

    但是他并没有在意，毕竟，他们是他的养父母，是给予他快乐的时光的两人，那天，是他的十六岁生日。

    傍晚的太阳落下了山，寂静而可怖的夜晚即将降临。他和养父母坐在桌子旁边，看着那插着十六根蜡烛的蛋糕，他吹灭蜡烛许下了愿望。

    封辰笙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许下的愿望：“希望我的家庭幸福美满，希望养父母能够健康长寿。”呵，现在想起来，还真是可笑，自己那时还是太过单纯，随随便便就信任别人，完全不知道“无利不起早”的道理。

    吹灭蜡烛，他在养父母的期待的注视下吃下了第一口蛋糕，在微弱的烛光之下，他看到了养父母的笑容愈发浓厚，他们的影子在烛光的映照下拉长，看起来却有些可怕。

    这时候，封辰笙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眼前景色模糊，晕了过去。随着他的晕眩，画面再度转走。

    也是那天夜晚，但是夜已深了。

    封辰笙被绑在一根木棒上动弹不得，想要喊救命，却喊不出声音。他的养父母这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说了让他终生难忘的话：“吃了我们这么多年的东西，该还了。猪养肥了都要杀的，不是吗？所以也到了你回报我们的时候了。”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无知，多年的养育，并非是真的亲情，在他们的眼中，自己只是那养肥再杀的肥猪罢了。

    封辰笙不再挣扎，眼神涣散，垂着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希望，是啊，连自己最信任的亲人都背叛了自己，那自己还有什么可相信的呢？

    就在这时候，一旁突然钻出了三四辆警车，几个警察一拥而上，抓住了这对夫妇，然后解开了封辰笙的绳结，将他救下来。一个没有穿警服的男生，也是一个高中生，出现在了警员之中，他是顾晓白，封辰笙以往的好友，因为今天是他的生日，顾晓白才过来祝贺，谁知道却正好目睹了封辰笙的昏迷，他那时候并没有直接冲出去，而是选择了报警，然后尾随几人，他坐上了出租车，跟上了几人，一直来到了善溪市的东面一个废弃的工厂，一路上不停向警方回复着实时消息。

    不过也多亏了这对夫妇只是普通人，一路上对接下来的事情充满期待，根本没有想到有人会跟踪他们，因此更没有在意一直在他们后面的出租车，不然这种粗糙的跟踪早就被发现了。

    封辰笙原本的愤怒到了这里突然就平和了，仿佛他在观看一场别人为主角的电影。

    凉风看到这里微微皱眉，没等他问，玖夭就说道：“这对父母经查是邪教信徒，邪教名为祀愿会。该教主张将对自己感情深厚的自己的孩子在16岁生日之时献祭可以获得永生。”

    凉风释然，但随后叹道：“怪不得，封辰笙的性格冷漠成这样。而封辰笙为什么和顾晓白关系那么好也解释的通了。”

    他并不知晓，其实顾晓白和封辰笙关系好的原因并不仅仅是这个，更有顾晓白后来对封辰笙的鼓励和陪伴。

    “接下来，才是问心的重头戏啊，这些画面只是为了勾起你最为真实的自我，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直指内心的诘问，在这过程中，是直指灵魂的问题，因此无法说谎。”玖夭自语道。

    封辰笙看着这一切，心情早已经平淡，缓缓闭上双眼，叹了一口气，然后双眼猛地睁开，此时的封辰笙的气势骤然变化，眼瞳从黑眸变成了一黑一红的双色瞳孔，声音也由原本的清澈，变成了有些古怪的双声道：

    “我，即使悲哀。”

    “我，亦是终结。”

    明明是一个人发声，却出现了同时说出的两句话。

    这正是封辰笙和封辰嚣同时出声的原因。

    随后画面彻底破碎，仿佛一切都无关紧要，一切都不复存在。

    画面再度一转，这次出现的，是一个巨大的圆台，封辰笙站在正中央，而四面八方则是无尽星空。这正是问心的环节。

    这两句话，真正传出去的只有封辰笙说的那句，而封辰嚣说的那句，仅仅只有封辰笙听见。封辰笙的这句话让凉风感到有些震撼，我即是悲哀。。。联系到之前他的遭遇，封辰笙的这句话，确实概括了他这个旁观者的所有心情，是啊，这么一个高中生，却尝尽了世间的背叛，受尽了生命的波折，这不，正是一个悲哀的写照吗？

    “封辰笙的样子，有点奇怪？”玖夭注意到了封辰笙的眼睛，但是并没有说出来让凉风知道。

    真正的问心环节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