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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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礼

    秋衣的话掀起不言心中万千波澜,程苍的一言一行在不言脑中无限放大,他嫌弃的眼神,像是重影,惹人厌恶的话语像是回声,一遍遍在不言脑中循环,不言的眉头拧紧,脸色越来越沉,她不肯定地问,“是因为我爹吗?”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救了你吗?”秋衣脸上掠过一丝诧异。

    “他是救了我,但照姐姐你所言,我猜他当时应是没认出我来,无意中帮了我。”不言回想那时的每分每秒,除了将这件事解释成一个意外,似乎再也想不出别的缘由了。

    “原来如此,倒是这个理。”秋衣蹙眉细思,她找不出程苍的目的和动机,自然也是这般猜想。

    而不言和秋衣谈论的当事人程苍,不言离宴时,他在远远窥望不言绿色的背影后,思绪纷乱,心浮气躁,他一时没了心情留在宴会,不跟任何人打招呼,孤身一人纵马回府,回府的路上,他的脑中不停闪现不言的那双激起波澜的清澈眼眸,那眼眸中反射的是他的脸庞。

    即使明知是不应救的人,他还是动了心念。

    这一边,不言还在认真倾听秋衣的讲述,听程家的发家往事。

    “程家,擅长用兵之道,家中子弟大多也是从军,他们家族在军中威名显赫,在这方面可以跟明家相抗衡,对待国家皇家皆十分忠诚。”

    不言提出了疑问,“若是这般,程家为何在世家之中仅排第三?”

    秋衣早有所料,接着回答,“如果说,程家为何抵不上明家,那应该是因为程家家规有言,程家女子皆不得入宫为后为妃,程家子女皆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男不纳妾,婿无通房,程家女子婚嫁全凭自己心意,正因如此,满足程家女婿的男子少之又少,程家女子多是低嫁,与其他家族姻亲关系淡薄,又因家中极少人从事文官,多是武将,不擅长与人交往,程家相比于明家像是少了一臂,朝内势力弱了一撮。”

    “再者言,程家男儿个个在战场上特别勇猛,以至于许多大好男儿正值年少便多战死沙场,极其悲壮,所以,权贵人家不大愿意将自己女儿嫁入程家,这一嫁过去,就是要做好随时守寡的准备的。这样一来,程家另一个大问题就浮出水面了,就是人丁不兴。”

    “即使人丁不兴,但程家子女个个都是好郎儿啊!”不言由衷地佩服感叹,不仅仅因为秋衣的叙述,还因她幼年耳熟能详的传闻。

    不言记不得她长大几岁以后,娘亲就勒令她不准出门了,她只模模糊糊的有印象,那是一个闷热的夏日,四面的院墙穿不来一寸微风,娘亲一瘸一拐佝着身子扶着墙,孤身一人脚步蹒跚地走进了院子后,立马锁上了门,她还没反应过来,娘亲就已紧紧抱住她,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铁锈的气味,嘴角笔直地挂着一抹红痕。

    那日以后,她就只能乖乖呆在院子里,无聊地看娘亲织布刺绣,或是在院子里一个人玩耍,她曾在院墙口听到过外头小孩崇拜的叫喊声,她竖起耳朵想要知道现在同龄人喜欢的谈资,却只隐隐听到渐行渐远的赞美声还有清晰地程平将军四个字。

    她凑到娘亲膝旁去问程平将军,娘亲没有敷衍和含糊,第一次开心且认真地说出了关于程平将军的光荣事迹,她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程平将军是让北蛮人为之恐惧到听其名号就为之颤抖的常胜将军,在那段无聊的岁日里,程平将军成为了她生活升起火花的一束光。

    遗憾的是,不言一次趁娘亲不在家,偷跑去墙外跟路过的同龄人畅聊程平将军的事迹时,那些孩子失落沮丧地告诉她,程平将军战死了。此后,她很少再听到程平将军了。

    现在,她意识到,程平将军应该是程家人,她确认道:“秋衣姐姐,程平将军是程家人对吗?”

    “是的!程平将军是一位令人敬佩的将军!”秋衣谈到程平时,脸上充满了自豪和骄傲,她随后告诫不言,“所以,乖乖,你以后对程家人要尊重有礼,较其他人多几分敬意懂吗?因为他们家族出了太多了不起的英雄,程平将军就是其中之一。”

    秋衣极少会叫不言乖乖这个称号,只有不言做得非常棒或者她真心请求不言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她才会用这个称号来称呼不言。

    “自然,秋衣姐姐不说不言也知道,谁让程平将军是我的偶像呢!”不言用力地点点头,让秋衣放心,她的脸上也露出自豪骄傲的表情。

    秋衣满意又欣慰,她笑了,不言记不清这是秋衣今天第几次笑了。自从来了这个院子以后,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秋衣好像变了,变了越来越爱笑,不言记得最初见到秋衣,她能十天半个月不笑一次,导致不言一度认为她生性就是不爱笑,而放眼当下,秋衣可以一天一个时辰连续展露几次笑颜,这一切让不言的心里无端生出一股沉甸甸的收获感,让她不禁随之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