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寻出路
不言睡后入梦,梦见自己入宫,学着别人讨好傅括,小心地避开阴谋算计,惶惶不可终日,最终傅括爱上了新入宫的女子,她看着两人恩爱而自己被吊起活生生烧死。
猛然惊醒,不言全身已布满虚汗,她吓得神志清醒,掀开被子,立马穿衣洗漱,匆匆奔向父亲书房。
“老大,你今日怎么起得这样早?”青羽端着盛满早饭的托盘经过不言身边,疑惑地看着不言。
不言招招手,话都来不及说,快速离开,去寻找自己的救命稻草。
秋云天今日休假,果真一早待在书房读书,不言慌慌忙忙推门而入,秋云天正因被打扰不满,见是不言,脸色立刻变得慈善温和。
“发生什么事了?”秋云天大体一看,不言头发炸散,衣着潦乱,叹气头疼不已,“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慌里慌张的,你看看你这样子,成何体统呢?”
不言不顾父亲的说教,先一步合上书房门,靠近父亲,谨慎细声说道:“爹,我要跟你讲一件事,你不能怪我!”
秋云天愈发头疼,不言以往从没有这个样子,不知是犯了多大事,才会如此,提前做足了心理准备,喝口茶平复一下心情,“好,你说。”
“爹——”不言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咬了咬手指,不停给自己鼓气,弱弱地说:“我可能……”
“嗯,怎么啦?”秋云天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他再次拿起茶杯喝水,缓解不知名的紧张,焦急等待不言的后话。
不言眼睛一闭,不看秋云天,嘴皮子利索地说:“我要入宫了!”
话落,秋云天手上的茶杯卒然滑下,热茶泼洒在他的手上,他全无知觉,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不言,挤出一丝微笑,“给为父开玩笑是吗?”
不言利索地掏出帕子给父亲擦去手上的水渍,摇头否决了这个可能,垂头不敢多看父亲的脸色。
“你从哪知道的?我都不知道?”秋云天明知不言不可能撒谎,却仍不敢相信,拼命找到这个消息的漏洞。
不言咬唇,齿缝中冒出几个音节,“陛下亲自告诉我的。”
“什么!你什么时候见过陛下!”一向镇定地老狐狸再也淡定不了,震撼地站起身,惊问道。
“我…昨天就见到了…”不言的头垂得更低,快要埋进地里。
秋云天扶额口中喃喃道:“作孽,真是作孽。”
不言缩紧脖子,余光偷偷观察父亲的表情,大气都不敢喘,做好面对暴风雨来临的准备。
秋云天身体一松,又躺回了椅子,凝神静气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他深深吐气,尽力保持平静地询问不言,“我纳闷你们怎么认识的?”
预想的狂风暴雨并未到来,不言见缝插针,即刻一五一十讲出两人的全部经历,生怕有丝毫的遗漏。
秋云天听完后,眼神愈加怪异,紧锁的眉头反而舒展不少,他与陛下相识十年,自他亲政便一直陪在陛下身边,能够得到一人之下的丞相之位并且成为宠臣,他自当对陛下的心理和性格摸得七七八八,不然日子不可能过得如此舒坦,若不言所言皆属实,陛下确实对不言与众不同,有份特殊的情愫,可陛下最真实的性格,他也无法清楚料到。
“言儿,你觉得如何?”秋云天不似之前不安,试探性提出问题。
“什么如何?”不言没有猜到父亲是这种态度,倒使她困惑不解。
“陛下呀,你喜欢陛下吗?”
“我……”,不言犹豫了。
“唉,据你所言,你自是对陛下有好感对吗?”
不言迟疑地点头,连忙补充,“有,有一点,只有一点!”,边说边拿拇指食指比划距离。
“这样的话,其实我觉得……”秋云天不想女儿忧心,正准备告诉女儿陛下对她的与众不同,让她不必如此紧张,不言抢先一步打断。
“但我不想入宫!爹,你知道我上次除夕宴就是在宫里被人暗算落水,差点丧命,而且陛下喜怒无常,爱则将人视若珍宝,不爱则弃之如敝屣,今日陛下对我尚有几分欢喜,怎可保证来日不减呢?”不言一一分析解释道。
不言的话,瞬间打醒了秋云天的春秋大梦,秋云天拍了拍额头,心中直呼糊涂,刚才竟然产生不言进宫为妃是好事的念头,他颇为赞同地点头肯定。
“你说的对,爹差点糊涂了。”秋云天懊恼地点点自己的脑袋,“年纪大了,竟还没有小姑娘考虑地周全,真不愧是我的女儿。”
不言无语凝噎,这都什么时候了,老爹就不必夸赞自己了吧!
“爹,要紧的是,我怎么拒绝啊!”不言将话题拉到关键点,厉声提醒道。
秋云天立即严肃下来,沉思片刻,缓声道:“只能这样做了。”
“爹,你有主意了?!”不言惊喜地望向秋云天。
“有,但这个办法也算不上好主意,只是比你入宫的结果稍好一点。”秋云天眼含深意地看向女儿,不禁唉声叹气。
对不言来说,最坏的结果就是入宫,任何其他选项都称得上是救命稻草,她急切欣喜地追问,“什么办法!您说!”
“定亲嫁人。”秋云天悠悠吐出四个大字,不言顿时呆在原地,希冀无限崩塌。
“嫁、嫁人?”不言意料之外的选项,震惊之余更多的是不敢置信,算来算去,她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她的婚姻仍然要作为交易的商品,用它换取生命。
秋云天认真点点头,紧紧皱眉,忧从中来,“而且这个夫婿人选,地位不能过低,在陛下告知我前便要定下人选。”
“时间岂不是很紧……”不言眉头紧锁,忧心忡忡,人开始在房间左右徘徊,心如火煎,
秋云天不忍见女儿这种样子,本缺失不言十四年人生,让她吃了那么多苦,现在连不言的婚事都不能让她自主决定,心中愧意更深,愧对不言,更愧对阿笙。
为什么苦命的总是自己的女儿呢?秋云天心痛不已,同样坚定了保护女儿的决心。
“言儿,夫婿一事,若你心中有人选,为父厚着脸皮也去与人家商讨,若无,为父定尽全力给你择选夫婿!”秋云天一再保证,努力让不言安心。
不言心知这是父亲安慰自己,她没有任性,听话地应下。现阶段,恰如老爹所言,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不言无奈苦笑,即使找到父亲,成为贵女,自己的处境还是没有变化,婚事终究还是不能自己做主,人生依然不会由自己主宰啊!
“你对夫婿有何标准?”秋云天郑重地询问道。
“没有,全由父亲做主便好。”不言淡淡回答,过往的忧伤又回来围绕在她的身侧。
秋云天看到愈加难过,自责不已,今日一切全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没有管好不言,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言忧伤没有持续多久,突然想起一件事,她打起精神,正经地朝秋云天说起另一件事,“爹,你还记得我上次落水的事情吗?”
“自当记得!”
“爹,我落水一事是有人谋划的。”
秋云天凝神,“我也是这样想的。”
不言见老爹没有任何惊讶,她就明白了,老爹多年官场沉浮,这种伎俩肯定不是看不出,于是她长话短说,将事情经过完完整整阐述一遍,并把幕后凶手一同讲了出来。
“贤妃?呵,胆子够大啊。”秋云天眼睛渗着阴冷的光芒,宛如毒蛇吐信,令人不寒而栗。
“我有点奇怪贤妃为什么这样…”话没说完,不言意识到答案,闭上了嘴。
“皇上的宠妃,经常见面的枕边人,察觉出异样最为容易。”秋云天将不言想到的答案平铺直叙说了出来。
枕边人…不言脑中不断重复这个称呼,内心越发苦涩,决心越发坚定。
“证人非常重要,做得很好,言儿你实在太聪明了,跟你娘一样,而且还体贴爹,太让爹欣慰了!”秋云天瞬时化身言夸夸,对不言的称赞张口就来。
不言的抑郁一扫而空,努力抑制嘴角,却还是为此欣喜,“打住了!爹,我还要求你一个事。”
“什么事啊?”秋云天耐心地问道。
“那个证人,他的下场会是什么样?”不言话到嘴边一转,她想要测测程苍的话里的真假。
“五马分尸啊,没有碎尸万段已经很好了。”秋云天完全没有把证人的命当回事,漠然地答道。
“可是,他没有对我做什么。”不言帮忙解释道。
秋云天抚着小胡子,闭目养神,“他参与这件事就已经为自己定下结局了。”
“爹,我要讲得就是这件事”,不言发现程苍所言属实,立刻求情,“还请爹你将魏林交给我处置。”
秋云天略微诧异,但也不过多追究,“我全听你的,没有问题,可陛下那关可不好过。”
“爹,何出此言?”不言的心尚未放下又提起。
“原本,此事牵扯到贤妃,牵扯到陛下后宫,我也没有资格再管,陛下对他周遭一切全权严加处理,其性情霸道,这个证人的下场不比我说得好,现在,受害方变成了你,依我之见,陛下对证人的处罚只增不减,碎尸万段凌迟处死都极有可能。”
“爹,你的意思是…”
“你想保住他人性命,需要亲自求陛下。”秋云天的话重如千金,压在了不言的心头。
“言儿,我知你现在不想与陛下再有过多交集,但你要保住证人性命只有这条路可走,何苦呢?一个普通甚至差点伤害到你的小人物罢了,不值当委屈自己做到这个份上。”秋云天语重心长地劝诫道。
不言所虑全体现在这话上,她纠结良久,无可奈何地缓缓点头,老爹这话说得没错,可她对程苍当时的请求是答应?记得最后程苍将决定权交给了她。
正因如此,不言愈发纠结,让她去求傅括,打心底不愿意,昨日一别后,她对傅括莫名膈应,想到他昨天的样子,止不住胆颤心惊,唯望今后能够完全避开他。
魏林,不言与他不熟,对他的苦衷也不感兴趣,他对不言毫无价值,不言确实不值当为此冒险,毕竟难说,不言下次与傅括见面,会不会直接强行入宫为妃了。
不言回院的路上茫然不已,天空下起了小雪,寒风刮得细雪乱飞,遮住了不言的视线,不免眯着眼睛小心找路,可眼下的路好找,未来的路又何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