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相认
幼时好友,久别重逢,言笑晏晏。
围观的薛劭文看着两人,撇撇嘴,小声道:“我怎么没发现你家少爷还是个话痨?你家少爷平时私下里就这样?”
“少爷这样怎么了?”
“就……”
传习斜眼瞪过来,一副你敢说我就敢怼的架势。
“行行,你家少爷永远都对,你家少爷哪哪都好!”
传习眼神又正了回去,且目不斜视。
“不说你家少爷了,这女子到底什么来头?”
“薛少爷何不亲自去问过少爷?”
“……”薛劭文黑脸。
“这地儿没法呆了!”薛劭文气哼哼地掀帘走了。
传习随即走出,守在帐篷门口,丝丝缕缕的对话声自帐内飘出。
“晴远,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当初你不告而别,我还气了好久。我记着你还有一个机关小老鼠没还我,那是我作为师傅的弟子,第一个入学作品。师傅还以为我偷懒,打了我好一顿手板。”
“那……鲜橙乳酪临酥山赔礼?”
“你亲手做的?跟巧姨做的一个味道?”
“当然!”
“成交!”
“那……机关小老鼠?”
“临别礼物!”
“那就谢谢晴远了。”
“你现在还用番语捉弄人吗?”
“我现在学番语都偷偷摸摸的。教我番语的传教士还在山庄吗?你现在还叫他红毛叔叔吗?”
“你走后不久,他也去别处游历了……”
重逢之人好一番叙旧。
一炷香后,帐篷外。
薛劭文大声:“你家少爷眼里都没我了,我这么大块头的人走了这么久都没人发现!”
帐内:“……”
“晴远,先休息会儿,一会儿准备出发。”
“好。”
颜澄然走出帐篷。
“传习,安排一下食宿,待会儿慕姑娘随我们一起进京。”
众人听闻后,一脸暧昧,互相使眼色。
“你小子行啊,拿下了?”薛劭文漫步踱过来,胳膊搭上好兄弟肩膀闲闲说道。
拿掉搭在肩膀上的胳膊,颜澄然一脸懒得理你的表情,没给薛劭文一个眼神就走了。
“哎哎,别走啊,跟我说道说道……”
“‘慕姑娘’,刚才还‘晴远’呢。不是,这事儿没必要瞒我吧,”回头看一眼帐篷,“新搭的帐篷都让给人家了?”
“对了!还有小麻雀是什么鬼!”
颜澄然进帐后落座倒茶,示意薛劭文坐下详谈。
薛劭文狐疑坐下,颜澄然道:“刚和晴远回推了一下,如果没有内应,这刺客不可能将行程算得那么准,根据历史经验来看,八成是大夫人又作妖了。”
薛劭文拍案:“欺人太甚!你家那个大夫人,佛口蛇心……”
“小声小声……等到了京城,我打算引蛇出洞,愿者上钩……”
两人帐内切切私语嘀嘀咕咕,一通谋划。
传习守在帐外,不外露一丝表情。
…………
月末,又到了颜府一月一次的账目盘结日。
整个颜府不时就有管事模样的人进进出出。
大房苍翠堂。
一管事低着头,步履匆匆,刚到院门口,就看到了守在屋门口处的张嬷嬷。
管事脚步彳亍,见张嬷嬷抬手招呼自己过去,不得已上前,跟张嬷嬷附耳低声禀报。
张嬷嬷示意管事在门口等着,掀帘入内。
一会儿后。
哗啦……
“滚进来!”
管事擦着汗,面带忐忑,僵笑着进入屋内,一眼就看到了屏风后,张嬷嬷的隐约身影,似是直接跪在了瓷器碎片上。一时间,管事也不知道究竟是该为自己庆幸,能在屏风外站着禀事,还是该为自己摊上这么一位捏一把汗。
“还不细细禀来!”
“是,是……”
一盏茶功夫后。
“江湖女子?”
“怎么跟老二搅和到一起的?”李氏喃喃自语。
思量片刻后,
“使人继续盯着,能多仔细就多仔细,查清楚那女子跟老二有什么渊源,注意别让老二发觉。”
“是。”
“还有,注意观察下,老二对那女子态度如何,究竟是怎么个想法。”
“是,夫人。”
管事退下后。
李氏睨了张嬷嬷一眼:“起来吧!”
“奴婢谢夫人惩戒。”
“你明白就好。”
“老奴是夫人心腹,理应助夫人立威。”
“夫人,这次谋算没成,二少爷会不会怀疑咱们?”
“无妨,此次行事的是慕氏山庄的叛徒。就算深查下去,也只会以为这次刺杀是递给逍遥楼的投名状。”
“当初慕氏山庄首徒叛出,成立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逍遥楼,所从者甚众,不就是因为这山庄庄主本是墨子后人,也是墨家学派传人,却对儒家学派及广大儒生态度暧昧。”
“儒墨之争,思想之辩,存续千年。那等观念上的冲突又岂是能化解的!”李氏拍案而起。
“作为颜氏后人,又岂能与无君无父之辈结两姓之好,否则岂不是背叛师门,枉顾人伦!”
“夫人大才!夫人不愧是当初名满京城的才女,更是老爷的贤内助,跟老爷一条心!”
李氏骄矜一笑,“也不知道老二怎么会跟慕氏山庄大小姐有瓜葛的,要是让老爷知道了,定饶不了他!”
张嬷嬷眼珠滴溜一转,“夫人,照这么说来,那女子是没有可能进颜府的门了?那薛小姐还是有希望得偿所愿了。”
“美得她!我颜府的正门,岂是那么好进的!也不问问我这个当母亲的同不同意!”
“不过要防着她自甘堕落,委身做妾,摆这么一位在后院,不光是给珊儿添堵,更是给我添堵!”
“慕氏山庄还是有些势力的,想那慕大小姐又岂会是任人摆布之人。到时候,老二可就不一定好拿捏了。还有二房那两口子……”
大夫人越想越不放心。
“不行!得赶紧跟老爷好好说道说道!”
二房东篱院。
“阿如,有明儿的消息了……”二老爷快步进来。
“什么,老爷您快说!”
“明儿路遇凶徒……别紧张,明儿没事儿,那凶徒叛出慕氏山庄,投靠逍遥楼,慕大小姐一路追踪,跟明儿合力制敌。明儿和慕大小姐搭上头了,现在估计已经结伴抵京!”
“太好了!有慕大小姐相助,明儿此行更稳妥了几分。两人小时候种下的缘分,到底是生根发芽了……”崔氏喜不自胜。
二老爷握着崔氏的手,憧憬道:“现在华儿和明儿都在京城了。等我把庶务逐步移交给信得过的管事,只消把账目掌好,到时你我也能轻快轻快,一家也有机会京城团聚了!”
夫妻二人喁喁细语不提。
翌日,前院三更轩外。
“……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
看着小儿子摇头晃脑背书的样子,窗外的颜大老爷抚须点头,慈祥微笑。
“先生,出则悌是什么意思啊,是说出门前要先剃头吗?二哥哥出门前也没剃啊。还有啊先生,不是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毁损吗?”
窗内窗外:“……”
“咳咳……”
注意到窗外的大老爷,颜府西席抬手拜礼:“学政大人。”
大老爷抬手:“不必多礼。”
“父亲。”颜彤然端立一拜。
大老爷点头。
“今天有些事情,接童儿提前放学,你继续吧。”
“是,学政大人慢走。”
回颜彤然在前院书房的路上。
“你二哥哥墨阁里还有很多藏书没带走,为父已经知会过墨阁仆从了,童儿没事儿可以去墨阁看书。”大老爷状似随意道。
颜彤然胖胖的小手交叠作揖:“是,父亲,彤儿晓得了。”
隔天,下学后,墨阁门口。
颜彤然蹦跳着进院。
“三少爷。”
“你们忙去吧,我去二哥哥书斋里看会儿书!”
“是,奴婢就在书斋外的茶水间,有事儿三少爷尽管吩咐。”
“知道了,你去吧!”
颜彤然再蹦跳着进书斋。
“咦?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