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放每日例行训练或出任务回来后，都会来到地下五层的医疗室陪韩宁待上一会。

    虽然他不敢肯定韩宁此时能不能听到自己说的话，但吴放还是一直不停的说着。

    从大学报到的第一天，因韩宁被欺负，自己看不惯仗义出手，结果两人一起被揍成猪头。到自己喜欢上校外网咖上班的服务员小姑娘，结果让韩宁帮忙写情书送去时，人家小姑娘却当场向韩宁表白...

    诸如此类的糗事、开心事，还有两人毕业后分配到治安署工作，一起经历过的危险...

    但这许多天里，一直守在韩宁身边寸步不离的，是后被借调到支部来的芙蕾雅。

    其他队员看她日复一日的守护，虽然不知道两人其间发生了什么，但毕竟当日行动队外勤任务被困，是韩宁带着芙蕾雅和钟园园三人，以身涉险将他们救了回来，也因为韩宁，不仅保住了那所矿井被炸的结局，并成功活捉了亚特兰蒂斯在当地的指挥官之一。

    普通人不知道那日若核弹爆炸，将满山体的铀矿石裸露在地面，将会对附近几所城市乃至整个省份带来多大的影响。

    外人不知，但支部的人清楚内情，也就由着芙蕾雅的‘无故旷工’了。

    芙蕾雅用殷湿的毛巾边给韩宁擦着脸，边说道：“不听吴放说的话，还真没看出来，你小时候那样招女孩子喜爱呢.....还有，你也是愚蠢的可以，在治安署执行任务时，为什么总是冲在吴放的前面呢....很明显，吴放要比你体术高得多嘛.....”

    就这样轻声说着，就好像韩宁能听到一般....

    可芙蕾雅没注意到，此刻韩宁右手的食指，突然轻轻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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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没有了浓重的迷雾，韩宁坐在阳光和煦的乌鲁克城中的石椅上，他旁边，坐着身穿白裙的胡尔桑伽。

    两人看着面前来往的人群，一个孩子手里捧着个黑麦饼跑过，身后传来摊主的叱喝声。

    只不过韩宁听不懂他们说的语言，而街上过往的人群，对石椅上的他们似乎视而不见。

    “这就是一万年前的乌鲁克城？”韩宁开口问道。

    胡尔桑伽目光仍跟随着那个奔跑的孩子，微笑着说道：“只是我记忆中的投影罢了。”

    “哦，这么说，你当时是生活在这里喽？”

    “只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但这里留有我许多的回忆。”胡尔桑伽说道。

    一段沉默过后，韩宁试探道：“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听韩宁问起，胡尔桑伽偏过头。这时街上熙攘的人群突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城市。

    “什么是生？什么又是死呢？”

    呃...我先问你的啊~~韩宁心中腹诽，但嘴上说道：“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生，是孩童出生时的第一声啼哭，而死，则是离开人间时最后那声叹息。”

    “咯咯，你这个口吻很像柏拉图呢...”

    柏拉图？和他有个屁的关系。韩宁心里想道。

    “那你能给我解解惑吗？什么是生，什么是死？”

    胡尔桑伽想了想说道：“对于我来说，生应该代表着一个物种的诞生，而死，则是这一物种的毁灭吧。”

    “物种？你在开玩笑吧，人类一生匆匆几十年，哪能见证到物种这一层面？顶多，是看到一个蚁群或蜂群的诞生和覆灭。”韩宁道。

    抬起洁白柔弱的手，胡尔桑伽用手里的双蛇木杖，指了指韩宁额间的位置，说道：“你们被局限在时间和空间的牢笼里了，但这是可以随时被打破的禁忌，只看你自己愿不愿意打破而已。”

    韩宁摸了摸自己额头，思考了一下，说道：“你的意思是，用意识可以突破这些？”

    胡尔桑伽笑了起来，那种灿烂，仿佛感染着周围的一切，让韩宁觉得天空都更蓝了一些，身边的树也更加茂盛。

    “哎，就你的样貌，别动不动就对我笑好吗？我脑袋容易宕机....”韩宁开了句玩笑。

    “用你们运算单位计算，从地球上到太阳，是1.5亿公里的距离，我现在描述一下在太阳表面上的景象，你用多久会想到呢？”

    韩宁想了想回答：“大概，一秒钟吧。”

    胡尔桑伽点了点头：“太阳的光，到达地球上也需要500秒左右呢，那么说，你意识的速度，至少要快于光速500倍，是不是很快呢？”

    “哦？这样解释也对哦，可是，意识毕竟是虚无的东西啊，而光，则是一种能量，可以给予地球温暖，也可以利用光能发电，若是没有了光，动物会陆续的死去，植物也会跟着枯萎....”韩宁说道。

    “不知道你同小动物一起生活过没有？”

    “嗯...小时候养过一只小土狗。”

    胡尔桑伽说道：“你留意过吗，虽然你和那只小狗的语言并不相通，可你开心时，它可能也会围着你转圈，而你难过时，它则会趴在角落里一动不动，这是因为什么呢？”

    “意识？”

    胡尔桑伽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意识也是一种能量，当人类被赋予第一个意识的时候，其实是以一种能量的状态灌输进去，只是人类并不善于运用这种能量而已。”

    “真的吗？那这个能量储存在大脑里？”

    轻轻摇了摇头，胡尔桑伽抬起双蛇木杖，用另一只手食指指了指木杖顶端像是松果的物体说道：“都储存在这里，在每个人双眼后面和脑干之间，都有一颗松果，只不过现今的人类很少运用这种能量，慢慢的，这颗松果便被闲置下来，不再被人类使用。”

    “我这次从地底出来，听一个叫程紫的女孩说过，地球上有一些人类，已经开始重新激发这种能量，叫脑潜力开发技术，但准确的讲，应该是在开发这颗松果的潜力才对。”

    “松果....脑潜力....咦？你怎么认识程紫？！”

    听到程紫的名字后，韩宁整个人愣在那里，这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事情啊！

    胡尔桑伽并没有解释，目光看向乌鲁克城街道尽头的神殿，轻声说道：“我有两位哥哥，一个坚韧勇敢，另一个善良慈善，他们人都很好，可是对待我们的孩子，两个人的做法完全不一样。”

    “大哥哥认为，孩子们都应该担负起种群的延续，每天努力的做着该做的工作。而二哥哥认为，孩子们就应该无忧无虑的生活，做他们喜欢做的事.....因此两位哥哥不欢而散，从此不再来往。”

    韩宁被胡尔桑伽的话弄得有些迷糊，怎么从脑子里的松果突然跳到了她的家庭问题上了？

    但一想到如今社会上的忙忙碌碌的人们，有的人却是每天为了生存而奔波努力，而一些人也会躺平认命，不求富贵，只爱自由...

    心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你俩哥哥也是真让人不省心，于是安慰道：“其实你两个哥哥都没有错，想要无忧无虑的活着，其首要的是先得活着才行，活都活不下去，还怎么无忧无虑？”

    转念一想，跟着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赞同你大哥还是二哥？”

    胡尔桑伽轻声说道：“起初时，我心念种群能生存下去，是支持大哥哥的，可后来看到孩子们的样子，我又支持二哥哥的做法。但孩子们渐渐大了以后，二哥哥看到他们无忧无虑的同时又产生了很多的欲念，于是，将孩子们赶出了家。”

    唉，典型的娇惯出逆子的家庭悲剧啊。

    “孩子大了，有欲念很正常啊，难道还能让他们一副大人模样，坐在家里摆积木不成？”

    胡尔桑伽点点头：“你说的很对，伊甸园里是关不住欲望的....”

    “什么园？”韩宁以为自己听错了。

    “自从二哥哥将孩子赶出家后，我便有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等孩子们慢慢成熟以后，尊重他们自己的意向，想努力工作或者是随心所欲的生活，随他们自己。而我们兄妹三人，不应该控制他们。”

    “这才对嘛，明智的父母，可.....瞧你年纪不大，什么哥哥妹妹孩子们的....你就算结婚生子了，你的孩子能多大？是不是又在给我讲故事啊？”

    胡尔桑伽并没有解释，只是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后来，我发现，孩子们生病了，很严重的病，这时我才意识到，之前我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既然错误是我造成的，那就应该由我来补救，所以，我才找到了你。”

    韩宁心中一动，心想，原来讲了这么多故事，竟然最后与我有关？那...刚才的那些并不是故事？虽然她一直很神秘，但就算再神秘，也不应该是故事中的妹妹角色啊？难道她就是那个所谓的孩子？

    或是这个故事另有所指？

    还没等韩宁想明白其中联系，胡尔桑伽轻声说道：“疼痛并不是打开意识大门的唯一通道，可以试试感知，用心感知身边的一切，超脱自己的身体，或许会更有帮助....”

    胡尔桑伽说完，韩宁眼前再次荡起涟漪，整个空间也在旋涡中急速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