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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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苏傲同样凝视着殷柔,从悲愤到平静,原本那双笑起来眉眼微翘、娇媚可爱的眼睛一点点暗沉了下去,只剩一片死寂。

    如果凌迟能痛到无法呼吸,那他此时就是重复体会着那种痛。

    苏傲挣扎着,可在保镖的压制下根本纹丝不动。

    “柔儿···”苏倂扳正她的身体,强迫她看向自己,“你还有我,我会陪着你忘掉所有的事。你那么坚强勇敢,再难也一定能熬过去,对吗?”

    殷柔张着嘴说着什么,可离她这么近的苏倂连一个音都听不见,他急了,“你哪不舒服?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同样的动着嘴,可尽管苏倂耳朵都快贴上她的唇边了,也只听到微弱的几个单音,以至于无法判断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苏傲死咬着唇边,痛苦的压抑着嘶吼,他终于尝到了恶果。

    是他撬开了殷柔保护壳,让她敞开心扉接受人群。

    是他无时无刻的在她脑中灌输自己对她的依恋,让她无所保留的爱上了自己。

    最终还是他用残忍的方式让她的世界崩塌,将自己埋进废墟,深深陷在里面不愿出来。

    殷柔示意保镖放开他,可此时的苏傲却连正视她的勇气都没了,低着头死死盯着她的手。

    将口袋里的车钥匙、公寓钥匙拿出来,殷柔抬起他的手放了进去。

    只是指尖轻微的碰触,苏傲却因为她的体温冻到身子不住的颤抖。

    殷柔不再停留,从他身边离去。

    这里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她与苏傲再无相见之日。

    。。。

    苏傲浑浑噩噩的走回公寓,将智章隔绝在门外。

    能怪智章吗?

    他不能,也没有资格。

    苏傲从未真心相待过智章,这才让人有机可乘诓骗,今日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空荡荡阴暗的房间,那个在茶几前写作业的她,那个陪着自己做饭的她,那个坐在门口等自己回来的女孩走了,彻底远离了他的生命。

    心像被撕裂了一般,失去殷柔原来是这么的痛!

    苏傲恨透了自己那没有根据的自负,贪心的以为万无一失,事到如今才醒悟却已为时过晚。

    憧憬的未来里,独独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苏傲,你开开门,我们去追她回来,再走远了就找不回来了啊···”智章拍打着门不停的重复,哽咽的几乎快无法说话了。

    他的诉求如同殷柔一般消失在了时间里,苏傲蜷缩在床上,闻着残留的香气早已泣不成声。

    。。。

    在门外吹了一夜的冷风,智章脑子才算冷静下来。

    他下楼买来早餐,刚准备敲门,苏傲已经先一步打开了。

    智章抵上他肩膀,“你别冲动啊,要找他们复仇也不能今天去,我们好好想想。”

    苏傲没说话,拎着菜刀退后几步,回到屋内继续切菜。

    将大片大片的菜叶全切成了碎末,打开锅盖将它们放进米锅里,调成小火熬着。

    熬粥的空闲,苏傲又去整理房间,擦桌子、扫地、叠被子···

    智章无声的看着,将手上的豆浆米糕放去门外,吸了吸鼻子坐去他的老位置。

    既然苏傲想逃离现实,那他就陪着,无论苏傲想做什么他都陪着!

    。。。

    殷公馆内。

    虽然担忧孙女的身体,殷乾也并未具体过问事情的经过。

    眼瞅着这些天苏倂忙进忙出的,便知晓没必要详细追究了。

    “叫医生吧。”殷乾吩咐管家,而后问向苏倂,“你几天没回家了?”

    苏倂摸了摸自己的胡渣,“如果可以,能不能让我陪在她身边?”

    殷乾沉思了片刻,点头同意了,“多劝劝她,高考在即,她不能落榜。”

    “她成绩很好,给她点时间。”苏倂说。

    “柔儿跟她妈妈不同,我若是现在对她仁慈,才是对她最大的伤害。”殷乾难得叹了口气,“你心疼她,可我不能太纵容她,明白了吗?”

    苏倂第一次听到殷乾讲话这么直白,这时的他好似不在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殷家掌舵人,而只是一个心疼孙女的老人。

    “老爷,医生到了。”管家接到消息禀告道。

    “你亲自去,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他。”

    苏倂加剧了疑虑,他知道殷家内斗挺激烈的,不过这些事都见怪不怪了,何必这么防范呢!

    “不要好奇。”

    “我明白了。”苏倂答应的很爽快,他现在哪来的闲心去查这些。

    脸色差到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眼下的乌青也越来越重,最最最要命的就是她不哭不闹,就那么坐着。

    就殷柔这种要死不活的状态不见好转,他懊恼的都快把自己一刀劈成两半了。

    喂她吃的她嚼,喂她喝的她也咽,可不论你怎么逗她说话,她就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看着你,苏倂真不知该怎么跟她沟通了。

    医生恭敬的向殷乾微微弯腰,带他点头才上前走向殷柔。

    一番检查过后,医生直言道:“身体暂时还无大碍,不过还是带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为好。就目前的状态来看,有些大脑功能性紊乱的征兆。”

    “什么是大脑功能性紊乱?”苏倂问。

    “就她现在这样。”医生拿笔尖戳在她手背上,“她感知不到刺激,睡眠明显障碍,持续下去只会更严重。”

    “不过···”医生接着说道:“大多数突发这样的情况都跟心理状态有关,更多的还是要她自己缓解,用药干预效果不会很明显。”

    殷乾听后很快否决了医生的提议,“没危机生命她哪都不能去。”

    苏倂想抗争一下,管家伸手拉住他,眼神示意他不可顶撞,他深吸了口气,问道:“那平时该怎么照顾她呢?”

    “其实只要她不做什么过激行为,有人陪着就可以了。”医生说。

    说了跟没说一样,苏倂无语的坐回殷柔身前。

    殷乾知道苏倂的疑虑更甚了,可不够火候说出实情只会平添烦恼,深深看了眼孙女,带着管家和医生离开了。

    。。。

    医生说解铃还须系铃人,看着她一日比一日萎靡,苏倂想带她去见苏傲的冲动就越加强烈。

    可他却没有自信能瞒过殷乾,更害怕这种方法会加剧殷柔现在的症状。

    殷柔茫然的看着他皱眉又叹气,很久后才费力说了个“渴”字。

    虽然声音沙哑又含糊,但苏倂就是听的清清楚楚,他惊喜的握上她肩膀,“你好了?”

    好或不好还重要吗?

    苏傲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她的心上,说不疼是自欺欺人,可痛到极致也就麻木了。

    她只是想明白了,看通透了...

    这些日子他们所说的每句话、每个字她都听得见,而她只是懒得回答,也觉得没必要回答。

    勇气这种东西用过一次就够她一生反省了,她没有那个精力了。

    殷柔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背叛、欺骗、玩弄···这些每一样都不是她能轻易忘却的,可关于苏傲的所有事又好像在慢慢淡忘。

    她甚至渐渐想不起他的模样了...

    也许真如医生说的,她的大脑紊乱了。

    可殷柔觉得挺好,至少她能活下去了!

    既然她身边的人都在教会她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殷家大小姐,那她再也不挣扎了,她不仅要做,还要做到最好。

    殷家的未来必须由她掌控,一切违背她的都不要了,通通不要了。

    当所有人都要仰视她的时候,这种痛她才不会再经历一次。

    这就是她今后唯一想要的了。

    “你等等,我去倒水。”苏倂走去茶几上取来水杯。

    苏倂用小勺喂到她嘴边,“温的。”

    殷柔喝了小半杯又开始恍惚了,她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可最终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

    再次睁眼她已经躺在了床上,苏倂还在,只是多了一个护士。

    “去通知医生。”苏倂等护士走去一边打电话,才扶起她玩笑道:“你睡了好些天,再不醒我都要以为你睡美人附身了!”

    殷柔淡淡的看着,久到等她再次反应过来时医生和祖父都已经来了。

    “她这状态还好?”

    “人清醒了就是好事,别太苛责医生。”

    “我就是想知道她这样还要多久,就没有个明确的界定吗?”

    “盲目的进行心理干预未见的是好事,很有可能适得其反。”

    殷柔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来回说着,她不想去证明自己没事,也不想这样颓废下去,就是单纯的不想说话,不太想参与人多的事情。

    复习进度应该落下很多了吧,此时的她只想养好身体,快点把学习赶上去。

    可她到底因为什么生病的?

    殷柔茫然的盯着天花板,但她清晰的知道有件事、有个人是她必须超越的,所以不管多难她一定要站到巅峰。

    可是巅峰好高好高,她这会真的太累了,只想睡觉。

    真的就再偷懒几天,到时候她一定全力以赴····

    苏倂是第一个发现她合上眼睛的,拉过医生问道:“她又晕了?”

    医生摸了脉搏,检查了瞳孔,“睡着了,别急。”

    苏倂也不吵了,争论又有什么意义呢?

    此刻她还在,而他就在身边,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