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历经致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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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第十街——易箓斋

    这一日,五十里城街某处,一家门店闷气不吭得开张了——匾额上书“易箓斋”。

    寒碜的店门前竖着一块破旧的木板,上面写着服务范围:

    疑难杂症辨物定价求仙问卜以物易物

    遗迹勘测风水堪舆日限十客竟赚斗金

    …

    说起来,这个招牌还是叶天和萧昶二人一起想出来的:“易”乃应萧昶家承的墓穴风水学,并负责招牌中的勘测、堪舆事项。“箓”字则是叶天的符道和天瞳传承,负责招牌中的其他事宜。

    至于店内陈设,就更简单了:一木质案机横放厅堂,此外别无长物——这摆设不禁让人望而却步。毕竟店内也太过简陋了,谁也不信这么一间店铺会有那么多营生。

    二人是为了赚钱也不假,毕竟化境6重天修为的叶天还需要稀罕物来突破。倘若无人上门,叶天就为萧昶编纂秘文解字,继续参悟符道传承,破解那三份功法光团。

    百里城街,五到十里一街,各街不同。

    叶天他们所在的这条大街则是位于最外圈,也就是第十条街上。来往一般都是无门派无背景的散修,其他都是最为贫穷或者落魄的人。

    至于安保问题,叶天和萧昶倒不大担心,二人自忖:王者境初期圆满之境之下尚有一战之力。更不用说这大人物从来都不光顾的、最贫穷的第十街了。

    一日。第十街西头。

    “走走…一边去!也不搭眼瞅瞅这儿是你能来的地儿方吗?也不瞧瞧你手里那几两臭银子,够干什么的?走走走走走…”

    “堂倌儿,您行行好,赏我几味药抓吧…我家里还有重病的孙子要治……”

    “没钱啊就滚开,别挡着我们做生意…去去去到别的地方要去吧!”

    “堂倌您行行好…行行好吧……”

    那堂倌见他不肯走,一个劲儿的磕头,也不禁为难起来:要是轰不走这老东西又得扣薪水了,索性……

    未等这伙计发作,后方人群里传出一句威严:

    “何事喧哗?”

    “是…是孙管事啊,事情是这样的:……”

    “哦?既是有求,想必是有难处之人,你就该问个清楚。这样吧,你去后房抓一些药材来,给这位老头儿拿来。”

    “这…这…”

    “嗯?还不快去…?”这位孙管事手背后,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瓮声瓮气。而那堂倌也似乎明白了什么,赶忙道:

    “是…是…小的这就去取…”

    “谢谢这位管事……我…老朽真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您了……孙儿有救了…孙儿有救了…”

    不多时,那堂倌从人群中拿出两包黄纸包裹的东西,一脸嫌弃的交给了那老者,一把拿过老者手中的几许银子,转身回到了店内。

    而那老者则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由跪变站,急忙离开,想要抓紧时间回到家中,熬制汤药。

    而那店铺老板也是,哂笑着转头进入了后堂。

    围观的人群对这一幕倒也觉得不错,这家店真好,亏本也要帮助弱小。但也有人眼神平静、仿佛看穿什么,闹剧散场后慨然转身离去。

    其中就有那么一个人,跟着老者的足迹。

    老者布衣,并非修炼体质,故而没有能力获取灵石作为等价物,交了入城银两之后就没有几个子儿了。况为凡者,更不能断定他手中的药物真假。

    只见他出了镇天城,颤微着,佝偻的身影快步奔向穷僻的村子,径至家中。那一位尾随的身影也到了。

    “哐啷…咚咯…”药炉被老者熟练的生起火、架稳锅。当他急忙打开药包一看时,不禁干瞪了两眼,发抖的手拿不住这两包黄纸:

    这哪里是什么药材,分明是拾了路边的干柴野草,用了几根线,捆了一起,当成药材、藏了这黄纸壳里。

    “…呜呜…”老者这才忍不住,小声哭泣起来,像是怕惊动了屋内的人。手中的药也被扔进炉底,烧了起来。

    “老人家,休要悲伤。”这时,那暗处的身影攒动,好像藏不住了。只见他快速从阴暗中略出,眼神爱悯,搀起老者。

    “…你是…?”

    “老人家,十街上的事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我没有勇气站出来反抗,内心有愧。所以,我特地跟您回来,看看能不能医治您的孙子。”

    这一声温和之语让老者宽慰不少,只是老者仍说不出话来,眼泪一个劲儿的流。

    “快起来吧老人家,我家世代为医,如果您不介意,我免费为您做义诊,就当是您把银子花在我这儿了。”

    老者这才颤巍巍起身,但还是不断的点头致

    意。二人扶将着进了屋子。

    时已夜深。月亮才出。

    少许,只见那义诊之人出了屋子,擦拭额汗,但仍是一脸凝重,仿佛在回想刚才所见,目露疑惑之色。继而他又转身对老者说到:

    “老人家,您先让他服下这颗丹药,明日待我再去城内采购药材。”

    “恩人呐…这病郎中都说没得治,没几天可活了,恩人也不用太过费心,能让我再见他最后一眼就行了………”老人家看着面色好许的孙子,眼圈又红了,止不住的道谢。

    “老人家放心,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放弃的,您先在家安坐,等到天亮他大概就能醒了,但是病还不能除根,需要再作医治。”

    ……

    翌日。

    还是十街那家店,接待的还是那个伙计,只是顾客不同了:

    “嘿这位公子需要拿点什么?”

    见状,这年少公子不禁想起昨日的场面:前倨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堂倌,麻烦称出来一两三钱一阶赤练蛇胆粉并三米一阶黑铁蛇蜕来,哦对了,还有3颗二阶青牙鼠的牙齿…”

    “阿…?这……这这些药物小的没听说过呀…客官您别走,待我去请示管事,如还有货存……”

    这堂倌话没说完,就被这素衣冠玉的公子直接怼了回去:

    “未曾听说?这三种乃是同阶之中最为低廉的药物,你这堂倌不行啊……”

    这下,全场安静了。论理,那三种东西虽然偏门了些,却也是实打实的最便宜货,也就是最常见的东西。就算堂倌啥也不明白,顾客也不会出言讥讽,毕竟抓药的人认识儿就行了。

    只是不知道今天这位公子为何突然气高一丈?

    “何事喧哗…?”

    “孙管事…这…这位公子要买……”

    仔细一看,这孙管事一身深紫装,盘着发髻,大腹便便,油头粉面,二根针眉和一尖麦芒胡,一双鼠眼,衬托得端的是一副大奸之相。

    “哦?赤练蛇胆粉,青牙鼠齿和黑铁蛇蜕店内均尚有存,快去差后堂取了来…”这孙管事使了使眼色,继而又转身对这位公子哥说道,

    “只是这费用嘛…三千下品灵石。”

    “嘶…”周围的人一听这个数,心里也是一惊。这个数字,比一般的一阶高级药物都高了不少。

    “好,若物有所值,拿来便是。”

    听到这话,这孙管事倒也眼珠一动。不一会儿,那堂倌也拎出来三包黄纸样的东西,交给了孙管事。

    “小兄弟可要验验货…?”

    “正有此意。”

    “那好,打开纸封…”

    “哗啦啦…”一阵窸窣的声音过后,三包皆是泛白的东西放在了案机上。

    “小兄弟…请吧。”

    这年轻人也没看这二人,只是自顾自的走到药物前,从随身携带的木箱中取出天蚕丝织手套,戴好,将赤练蛇胆粉捻了一撮,撒在了青牙鼠的牙齿上。

    周围的人也是狐疑起来:这蛇类是鼠类的天敌是共知之事,只是不知这粉末和牙齿均是死物,还能验出什么名堂不成?

    刚好三息,只见那蛇胆粉以可见的速度消融着二阶青牙鼠齿,渐渐地一股腥臭的深绿色液体析出,满堂可闻……

    “这…这是什么味道?”

    一群人捏着鼻子,不停的扇风。一旁的孙管事眼神闪烁,突然,眼神一转,单手一指便破口大声:

    “你小子对我的药材施了什么妖术?任意损毁药材,你吃罪得起嘛?!”

    “哼,孙管事果然是倒打一耙的好手啊。”

    “你借验药之名蓄意损毁,该当何罪?护卫何在?!”

    话音刚落,二道身影闪烁着锋芒的气息从三楼越下,声势挺大,围夹住这位年少。

    “哼,你百药斋难道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吗?众所周知,赤练蛇胆无毒,可如今却能直接腐蚀青牙鼠之齿…而这只有赤练蛇毒牙粉才能办到。两者研磨之粉虽然难辨,但性质却截然不同。在场各位都可以验证。”

    这少年收起天蚕丝手套,继而又道,无形中一股气势慢慢发出:

    “别是你百药斋以假乱真、以低价换高价的行为,被揭发了出来,如今挂不住脸面,才想先下手遮掩吧?”

    “你小子…口出狂言!我百药斋声誉百年,又岂是你一个黄头小儿能断的,趁早束手就缚,说出你骗人的技俩来。来人,拿下!”

    这孙管事胖胖的身躯急忙挥手指示护卫二人,拿下这素服的年轻人。

    只见护卫二人也不管满堂宾客,直接动起手来,一股悍然的气势爆发,冲突了现场:王者境初期!全场人也不是凡辈,直接躲闪之间退远、看戏…

    “哼,医者仁心——你百药斋以假冒真,失利败露,还妄谈声誉,真是不可忍也。”

    话毕,只见其人左手负背,右手缓缓拿出细针模样的东西,在狭促的厅堂上应付护卫二人竟显得游刃有余!

    “咻!咻!”

    无风起势,衣衫自凛!只一下半空旋转、二声尖锐呼啸,便躲过护卫二人的攻击,两枚银针仿佛极具神威、携裹着不可见的力道直接分别穿透二人的护体功法、钻中膻中穴!

    护卫二人立时止住了身形,眼孔瞪得老大,不可置信的凭空摔落,重砸地板——“咚!咚!”——躯体还保持着出手的姿势,僵硬不能动,眼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见状,这胖管事又惊又怕,颤抖着后退,道:“这…你?!你竟敢在城中打斗,还打死护卫,简直…简直无法无天。”

    “你百药斋以次充好,诈人钱财,害人性命,此其一。地上护卫只是身躯僵硬并未死去,你身为管事却连这都不曾看出,谬称我砂仁此其二。打斗原是孙管事起的头吧,此其三者,在场的都可以作证……”

    这少年接着又略微不忿的说道:“这百药斋昨日已经坑害了一位老人,今日又欺瞒于我,难道众位就不怕…自己手里提的药被掺了假不成?”

    “你…你小子信口雌黄…!”

    其余人听了也都暗自思虑:这小子一招制服两大王者境初期的护卫,实力绝不容小觑。虽说这小子话不假,但要是得罪了这百药斋,以后要是买药就得往内街赶去了,可那里的价格……

    一番抉择下来,众人也都选择沉默,冷眼旁观倒是最好的选择。一时间周围死寂了一会儿,竟无人言语,不知是看哪一方的笑话。

    胖管事也环视了一番,气势无形中见长,刚要叉腰说话,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噎住:

    “我作证,世兄所言非虚。”

    众人不禁循声望去,这是哪个出头鸟?不想跟百药斋做买卖了不成?结果一看,发现还真是个愣头青:一身黑衣,短发俊逸——好嘛,又是个毛头小子。

    正是叶天无疑了。看店的工作自然是给了萧昶。他本想来采购些药物,却不料发生了这样的事。

    “你又是哪来的毛小子?识相点儿,别站错了位置。”

    叶天闻言也只是一笑,“在下乃是易箓斋的一名小厮,因外出采购,不料遇到如此昧良心坑害顾客之事,身为同行,我也是难以容忍这种欺诈行为啊。”易箓斋三个字被叶天强调地极为大声。

    刚才发生的一切叶天都看在眼里:赤练蛇胆粉里确实掺入了一些物质,只是不巧的是碰到了天敌的牙齿,这才相互作用,产生毒素,其实并未掺假多少。再者,这少年出手之快、力度拿捏之准都属同龄仅见,保守估计,这少年也是王者境初期的修为,而且是佼佼者,不然绝对做不到瞬秒二名护卫。

    如此集天赋、能力、胆识,还有品格于一身的家伙,叶天也是看得出神,心想:此人值得一帮。也恰逢他易箓斋正巧需要打广告,这才出言……

    “易箓斋…?”

    “没听说过…”

    “你们两个臭小子,口口声声说我药里掺假,无凭无据,小心我禀明斋主,告至城主府!”

    叶天见状,也是不惧,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想必以在场各位的实力都看到了,适才世兄验药之时佩戴了天蚕丝手套,可以说在接触药物前后都无替换造假的可能。如不信,孙管事只管去请炼药师或者医师来鉴定,趁早消除诸位的疑虑才是正途,以免损了声誉,如何说得告至上峰的话呢…”

    叶天话锋微转,继而又对那少年道:“世兄如果信得过,就请来我十街东面——易箓斋购药,绝对正品、货真价实。”易箓斋又被用重重地语气说了一遍。

    叶天微微点头致意,便堂皇的离开了。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不知该听信哪一方、权衡谁的利。

    这医者少年也是惊讶:这人看起来年岁比他还小,竟然比这些久混江湖的人还可靠的多。当下右手一挥,对着地上的两名护卫,凭空吸出两枚银针状气息,随后震散——“嗡…”

    “既然百药斋无法请医师或炼药师自证清白,小可也不便打扰,告辞了。”

    这医者少年直接转身离去。一路上也没人敢拦着——笑话,一击制服两名王者境初期护卫的人谁敢试深试浅。

    “你…?!还不给我起来,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这孙管事气急了,却也心知肚明——若真要请来医师、炼药师一验真假,掺假之事只会败露。

    这孙管事眼珠子转了转:易箓斋是吧?定是某个不起眼的小商品铺子。惹了我百药斋还想走?门都没有!当下,又对现场的人道:

    “…咳咳,真是对不住诸位贵客。老弟以百药斋的声誉担保,大家绝对买不了吃亏。”

    这孙管事命堂倌收拾好那三样药品,急忙陪笑众宾客,场内气氛才稍微有点好转。之后这孙管事便径直上了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