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 自己成汉献帝了?
有钱的人,大多都是有些变态的。
或为人知,或不为人知。
为了展示他们手中掌握的金钱,无数中常人能想到或是想不到的享乐方式,也就应运而生。
无数种古老的方式,或明或暗的流转着千年之久,且经久不息。
因为有需求,所以有供应。
有钱人的世界,从来都是如此。
现在天下间哪里钱最多?
所有人都会说皇帝的钱最多,亦或是户部大仓里堆积成山的钱粮最多。
但那是帝国的,是需要直接或间接的被使用在天下亿兆黎庶身上。
所以天下间,唯地方豪强缙绅及商贾最是有钱,因为他们的钱只服务于个人。
而这些人里,又以盐商最是富硕。
扬州。
有着无数的头衔,也有着数不尽的人文历史。
但如今最为有名的,却是聚集在扬州的两淮盐商,以及因为这些盐商们手中的财富而催生出来的扬州瘦马。
太原城李府大院。
有着流觞曲水的别院之中,未曾有马蹄声,却见人们高呼马儿来了。
“小马儿来啦!”
别院里不可见的地方,李家大院里的仆役欢声笑语的呼唤着。
声音穿过层层茂林,到了席间。
令席上的气氛攀升到了巅峰。
如今业已年过无视的李家家主李文相,满脸红光,与人推杯换盏,往来不歇。
听着动静,当即放下酒杯,望向众人。
人们的视线开始在周围的茂林过道间搜寻着。
很快。
那一匹匹的小马儿,便映入朱允炆的眼帘。
皆是十三四岁的模样,至小的方不过十一二,尽都是妆点的各具不同。
或是清秀、或是妩媚,更多的却是端庄,好似那大家闺秀。
朱允炆的眼睑微微的动着,双眼眯起。
虽然未曾体会过此等瘦马,但却不妨碍他对其之了解。
这些女子,向来都是有那扬州一带的牙公、牙婆遍访江南各地,专寻那穷苦人家的孩子,趁着女子年幼买回,再行调教。
有堪比大户人家之西厢教习,专门教授歌舞、琴棋书画,等到了年岁,本事也学成了,便高价卖与富商或是秦楼楚阁。
买时不过十几贯钱,待长成卖出之时,低则数百两,若是遇到那上等瘦马,便是要成千上万两的雪花银子方才能弄回家中。
也正是因此,此等瘦马之风盛行天下富硕之间,隐为攀比。
正当马儿入了席间。
坐于朱允炆对面的年方三十出头的男子,便已经是起了身。
先前入府之时,朱允炆便已经由刘宗圣介绍,此人乃至李家家主李文相的嫡长子李本干。
大概是平日多有往来。
李本干起了身,众人也只是笑面以对。
主位上与刘宗圣推杯换盏之后放下酒杯的李文相,也只是目光平静的望着长子。
李本干则是在席间打了个转,握住头前一名小马儿。
他是满脸荣光,散发着酒气,双眼迷离:“姑娘们拜客。”
此番之言一出,席间便又是一阵笑声不断。
朱允炆面色不由冷清下来。
这李本干是学着买进瘦马时,那些人牙子的言语行止呢。
只见随着李本干的指示。
这群瘦马小娘子们,便手提裙带,浅浅福身作揖。
李本干又道:“姑娘们往上走。”
马儿们便轻踱那莲花步,向席间深处又走了几步。
便仅仅是这几步,却是摇曳生辉,裙带翩翩,芳香四溢。
惹得席间两侧之人,尽都是瞪大了双眼,面上涨红,眼中痴迷。
李本干再道:“姑娘们转身。”
这些个瘦马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轻然转动身子,又是一阵惹人热切,席间好似是热了几分。
李本干继续道:“姑娘们借手瞧瞧。”
十多名入席瘦马便尽褫其袂,手出,臂出,肤亦出。
灯火之下,肤如凝脂,手指纤细,光洁好似镜面,细腻犹如鸡子。
朱允炆发誓,自己清楚的听到身边下方那满身锦衣的男人吞咽口水的声音。
如此,便以勾动的席间男人们血脉喷张。
然则,李本干的显眼之举却未曾就此结束。
他朗声道:“姑娘们瞧瞧相公们。”
席中瘦马做着仪态,转身媚眼,一颦一笑,好似能勾了人们的魂儿离体。
李本干再道:“姑娘们芳龄几何?”
这时候,席上的人们便终于是听见了马儿们的声音。
由前到后,一一出声报岁。
席间,好似是万只黄鹂鸟儿立于枝头鸣叫。
声音可谓是百转千回,只闻其声,便以叫几多人痴醉了。
李本干面带笑容,最后牵着头前一位马儿往父亲李文相面前走去。
“姑娘们再走走。”
如此,瘦马姑娘们便各自以那纤细的葱玉手指拉起裙带,露出衣带之下那一双双玉足。
足出。
席间一片凉气倒吸。
李本干已将头前那位瘦马送入父亲李文相怀中。
余下之人,则好似是事先得了调教叮嘱,各与席间之人身边而坐。
刘宗圣与韩明王,各自亦是搂入怀中一位瘦马。
便是朱允炆身边,也有一人款款坐下。
鼻间是从对方身上传来的那屡芳香。
生长于宫廷之中,朱允炆很是清楚,这等香,便是在宫中,亦可算得上是极品。
然而他却无心风月。
还站在席间场上的李本干目光澹澹的瞧着不动如山的朱允炆,嘴角微微扬起,转身捏着一只酒杯就走到了朱允炆身边,席地而坐。
李本干斜靠着桉几,伸出手臂撑在桉上,目视朱允炆,面目带笑,挪嘴点了点坐在朱允炆身边的女子。
“郡王可是来时路上乏了,此乃扬州地界上一等一的瘦马,若非家中在两淮有些门路,这太原城里可是见不到的。”
朱允炆面笑心不笑,颇是真诚道:“此等享乐之事,尚未曾有过,一时间倒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李本干看了看朱允炆,想着对方过往是在宫中,那里可是规矩森严,断不会容许皇家子弟做这些享乐之事。
后来这几年朱允炆又是以废人之身,被幽禁在中都皇城,更是没有机会。
他便开口解释道:“这瘦马分为四等。一等的,自小便被教授弹琴吹箫、吟诗写字、画画围棋,打双陆、摸骨牌,可谓是琴棋书画,百般Yin巧,样样精通。二等瘦马,也就识得文字、会写弹唱。三等尽是些只会女红、裁剪的。
在下为郡王挑着的这位,便是这一批里头,也是头等的精巧,手底下的技艺,定是能叫郡王乐得此间,不能自拔。”
李本干说着话,坐在朱允炆身边的女子已经是扭动着贴在了他的身上。
朱允炆伸手捏住酒杯,就此挡下了身边女子想要深入怀中的那只玉手,转头看向李本干:“那四等
的姑娘呢?”
“四等的?”
李本干脸上露出一丝讥讽。
朱允炆面露好奇。
只见李本干冲着朱允炆身边的姑娘使了个眼色,伸出腿,那女子便挪了过来,为其敲腿。
李本干微微眯眼,轻笑道:“此等瘦马,自是寻常不被买主看中的。人牙子总不能亏在手上,倒是要卖去勾栏处。”
朱允炆眼底闪动:“卖去勾栏处?”
李本干点点头:“入不得大户,进不得堂屋。可不就只能每日里涂脂抹粉,打扮妖冶,出入巷口,游于茶楼酒肆前,此谓之站关。郡王倒是不知,这些个瘦马,多是出入那灯前月下,面色苍白,早已没了人样,若是夜里头寻不到主顾,便只能悄然暗摸如鬼而归。似这等,那老鸨们也不待见,不给吃食且不说,还得受那鞭笞。一旦年老色衰,便如行尸走肉。倒是这些个争气,能享如今这福分呀。”
说着话,李本干颇是感叹,双脚一蹬,脚下的靴子便以脱下,隐入那瘦马怀中,引得一阵娇啼。
朱允炆却是心中生恨,对着李本干多了几分杀心。
他不知那四等瘦马的经历,却知这些被大户富商买回家中的女子们,何曾是享福分的。终了,不过是被家中主妇杖毙,亦或是投了井中,又或是玩弄腻了,卖出家门,沦为流莺,受那千人万人享乐。
李本干见朱允炆不曾有享乐之意,便举杯邀饮。
一杯酒下了肚。
李本干轻声道:“此番小明王与太保聚事太原,我等不曾想,竟有郡王相助其中。今日得见郡王,见太保多有称赞,向来郡王已是太保之心腹。往后郡王于我李家,万望多多提携。”
朱允炆心中冷笑,面上平静,望向诸位上李文相、刘宗圣二人窃窃私语,轻声说:“在下随时初来太原城,却也知晓李府在这太原城,便是三司衙门也要礼让三分。刘先生欲成大事,还要李府多多襄助。往后,该是烦请李府在刘先生面前,为在下多多美言。”
李本干笑吟吟的点着头:“今后便是同在一处为同一桩事而为,何分你我彼此,当是要互帮互助,共襄盛举。”
朱允炆回道:“该是如此。”
两人又是对饮数杯,李本干多是说些太原的趣事,朱允炆则是静静聆听着。
李本干今天的任务,大抵是除了先前活跃气氛,便是主要负责与朱允炆结识。
等到场上已有数人揽着那怀中的瘦马自寻去除,好度过这漫漫长夜。
李本干才似乎是有些醉眼朦胧道:“郡王出身尊贵,时至今日,有此机会,郡王难道不曾有问鼎那至尊之位的打算?”
【鉴于大环境如此,
朱允炆心中顿时一紧,双眉皱起,眼神冰冷的看向李本干:“李兄何故如此一问?”
他的语气和冰冷,带着些愠怒。
李本干双肩一抖,在朱允炆的注视下,那双醉眼竟然是缓缓的清醒过来。
只见他将脚下的瘦马轻轻踢了一脚,那女子便双手合拢着胸口退到了一旁。
李本干向着朱允炆挪动了两下,离着更近了一些。
这时候才听他用只有朱允炆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大明立国不足三十年,天下民心尽在朝廷,尽在朱姓。郡王之出身,可是要高过太保,甚至是这位小明王。若是郡王有意,李家可暗中相助郡王,待日后有可乘之机,便是郡王取而代之之日!”
这是李家想要两头下注,还是刘宗圣的试探?
朱允炆的心中闪过一丝疑虑,嘴上却是立马断然说道:“李兄厚爱,在下却
是不敢有此等想法。现如今,我只想等刘先生大业成功之日,好与那朱允熥算一算当初的帐。待出了胸中这口恶气,在下便寻刘先生要些赏赐,寻以安乐之地,做那富家翁的日子。”
李本干的脸上明晃晃的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长叹一声,看着朱允炆,不由劝说道:“郡王当真不再想想?若以小明王起事,天下多有动荡。而若是郡王主事,则有名分,有大义,李家可为郡王传播,乃是清王侧忠义之举。”
朱允炆盯着李本干,冷声道:“在下手无钱粮,亦无人手,李兄何故害我?”
李本干眨眨眼,脸上露出苦笑:“郡王多虑,李家不过是今日得见郡王,深以为若是于郡王这里下注,倒是大业当真可成。”
“李兄想要什么?”
朱允炆打算了李本干后面的话,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李本干愣了下,最后在朱允炆的逼视下,还是摇头解释道:“李家只想将来若是郡王成事,能在朝堂之上有一席之地,内阁之中有所走动。”
朱允炆侧目看了眼诸位上和刘宗圣相谈甚欢的李文相。
他转回头再次看向李本干,脸色愈发阴沉。
思来想去,朱允炆终于反应过来。
李家这是想行那曹操旧事,而自己在他们眼中,就是那汉献帝的不二人选!
这些人要蛊惑自己,好做那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情啊。
若不是如此,那只剩下他们是在替刘宗圣试探自己的可能了。
可是不论如何,自己都断然不可能答应下来。
朱允炆冷声道:“李兄,休要再提此事。若再有下次,在下定然是要告知与刘先生知晓。”
李本干满脸沮丧,却又无可奈何。
他摇头道:“是在下孟浪了,还请郡王见谅。”
朱允炆态度坚决,冷哼两声。
“休要再有下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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