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呸,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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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飞翔

    飞翔,一种难以言喻的体验。

    双足离地的刹那,心脏仿佛遭到巨手拿捏,缓不过气,生怕稍稍低头便会跌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此心乃凡人,对高度的恐惧压倒了鸟类的本能,更别说,适应这具新躯壳尚需一段时间。

    优雅的空中滑翔?

    不,目前只能双翼用力,啪嗒啪嗒的上下拍动。

    振翅过程中,胸肌带动了每一根翅骨,类似俯卧撑,毫无间断的剧烈运动让左右胸肌隐隐发烫。

    “像这样飞的对不对?”

    想要开口寻求评价,到了嘴边,却成了别人听不懂的鸟啼声,身傍没有任何东西能依靠,孤独无援,是每只雏鸟终将克服的考验。

    此身乃飞鸟,内心纵使千般迷茫,依然足以聆听那道风的声音:“孩子,你究竟在害怕什么?别的鸟能飞,你为什么不能?无须向他人寻求答案,只要告诉你自己,你不仅能翱翔于天际,还能歼灭每个挡在面前的敌手,这样,一切就完成了。”

    悉言回首,惊觉此身早已高飞。

    “成功了!”

    兴奋地叫了几声没人听得懂的鸟语,飞绕夜空,掠过灰发女巫身边,双爪攫起剩余半瓶的飞鸟魔药。

    晚风包裹丰羽,气流承托双翼,送去了依利兹雅的城市。

    顺风而望,城市外墙的轮廓由模糊渐变清晰,当中最为瞩目的,莫过于建立在每段城墙上的尖顶塔楼。

    圆筒形的设计使它们得以三百六十度监视周围,包括城内外,高塔各楼层均设方形窗口。一旦敌人来袭,城市卫兵即可进驻塔楼,握起长弓,从不同角度的窗口射出利箭,击溃来犯者。

    每晚,会有数名卫兵在各个方位的塔楼值班,与看守城门的伙计们,共同肩负起守夜人的职责。

    他们逮住每一个大盗,击杀所有进犯城市的魔物。

    他们谨守岗位,是这座城市最值得尊敬的前哨兵团。

    但万万没想到,今晚,一只松鸦竟然从他们头顶上飞越城墙,以全部人都能看见的方式,“低调潜入”了依利兹雅城。

    高塔内,一卫兵指着窗外:“看,那里有只大鸟。”

    卫兵伙伴看了眼,弯腰搭弓:“那我便把它射下来,今晚加餐。”

    话毕,箭离弦,嗖一声划过天际,擦断松鸦的羽毛,仅差一丁点就把它给射下来了。

    “呀——”

    它被吓到了,踉跄拍打着翅膀避开了箭矢,却未有扭头折回,而是朝着原定的方向前进。

    众卫兵见状,纷纷举弓开始另一轮乱射,天空顿时成了靶场,箭矢三三两两射向飞鸟。

    他们以为自己能射中它。

    只可惜,这只松鸦早有防范,舞动飞旋,灵活闪躲了无数支利箭,爪子里的玻璃瓶仍是完好无缺。

    望着它渐渐飞远,一卫兵无奈摊手:“把它忘了吧,它只是一头飞鸟,一头飞得特别优秀的松鸦罢了。”

    另一名卫兵放低手中的弓,挥舞拳头嚷嚷:“臭鸟,算你走运!”

    对他们而言,射鸟不过是一场游戏,虽然输了,但并不代表些什么,毕竟,这仅仅是一头鸟,难不成会是通缉令上的逃犯?

    看着墙壁上那个棕发青年的通缉令,卫兵们一笑而过,就没再管这头松鸦。

    松鸦来了,又走了。

    本来想着继续飞翔,又考虑到魔药效果即将消散,唯有匆匆赶去依利兹雅的DC区边沿地带。

    这一带有座大型皮革染坊,常年肆意倾倒废水和污染物,使得周围散发着刺鼻难闻的气味,因此鲜有人愿意经过此地。

    染坊周围,仅余下零零星星几座木头小屋。它们只有一层高,平屋顶,还是用茅草随意堆砌而成。

    这样的小屋,其中一座,恰是属于那位棕发冒险者。

    松鸦停在木门前,落地。

    棕色的羽毛陡然膨胀炸开,漫天飞羽,一个光着身子的男人站在原地,困惑地望向周围,随后,他低头看到没穿衣服的自己,忽然意识到什么,冲进屋内,砰一下关上门。

    “难怪塔璐璐当时一脸憋笑的看着我!”屋内传出男人的悲鸣。

    正如服用魔药的那时候,魔药效果只会作用于人体上,而非衣物。

    他倚靠门旁,双掌齐齐拍打双颊,务求疼痛令脑子清醒过来:“冷静,冷静,加莱亚佐,记住你的任务,你已经回到家中,接下来只要找个麻布袋装起所有金币和重要财物,喝下剩余的半瓶魔药,化身飞鸟,带着它们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座城市。”

    制定好每一步之后,开始行动。

    入夜,屋内昏暗无光。

    加莱亚佐勉强凭借窗外月光,依照记忆中的房屋布局,贴墙探路,伸出双手摸索前方黑暗。

    “先回房间找金币?还是先到厨房找黑胡椒颗粒?嘿,先找那件花了我小半个月委托金的刺绣大斗篷也不错。”

    他一拍脑袋,幡然醒悟:“上面提的全错了,我应该先去找蜡烛照明。”

    思绪纷飞之际,手摸到了硬木。

    顺着木头的纹理摸遍全体,发现这是一个比他还要高的家具。家里像这样的大型家具寥寥可数,几乎可以确认是处于正厅角落的大柜子。

    他掂高脚跟,拉开最上层的抽屉,从中翻出三根灯心草蜡烛,一根储存火种,一根拿着走路,一根留作备用。

    费劲敲击打火石,星点火苗弹跳。

    烛光摇弋晦暗,手持灯烛环视周遭。

    木屋空间似乎要比以前宽阔,好像哪里不妥,他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提着蜡烛在屋内来回踱步,终于意识到原来不是屋子变大,而是所有家具都被搬空,只剩一个木柜子在角落。

    “我,我所有东西都消失不见了!”

    加莱亚佐找遍了所有地方,可依然找不到什么金币,找不到任何一颗价值等重黄金的黑胡椒,更找不到那件造工华美的刺绣大斗篷。

    “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那天被逮捕之前……”

    想来想去想了半天,只有一种说法能解释现在的情况——教会充公了“犯人”的财产。

    “对,一定是那天教会逮捕我之后,以女巫的罪名,充公了我所有财产。”他咬牙切齿。

    尽管目前未有确切证据,但如果是真的话,教会的账上又要多记一笔了。

    这时,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竖起耳朵,一连串沉重的金属脚步声响起,听起来像是有人穿着盔甲走路。

    “盔甲……难道是卫兵?”

    加莱亚佐眼神亮了起来,不动声色走到门边,轻轻拉开门缝,瞳孔凑近,透过一线缝隙去探伺屋外的情况。

    街角处,一个身穿哥特式盔甲的男人正走向这里来。

    这个男人的穿着打扮与普通卫兵别无二致,但仔细观察一下,他的左胸前绘制了橡树纹章,代表此人在卫兵队里有着不低的地位。

    可能是天气闷热的关系,他脱下头盔将其抱在身侧,露出嘴巴鼻子透气的同时,让人看清其脸庞。

    方脸,浓眉大眼。

    此人正乃女巫审判之日,全权指挥大局的卫兵队队长,莫里斯。

    他左右张望,视线不时扫过周围,似乎正在寻找些什么东西。

    忽然间,他一头扎进了路边的草丛,翻翻找找,从草堆里捡出一支利箭,并细细端详着箭矢的镞、杆、羽等各部位。

    是塔楼卫兵用的箭矢。

    “果然又是那群臭小子。”莫里斯对着无人的空地骂骂咧咧:“说多少遍了,就算没有敌人,也不要拿弓箭来射天上的飞鸟。每根箭都是实打实的金币呐,要练习射技就安安分分去练靶场,省得我以后四处捡箭。”

    骂到口干了,掏出水囊灌入几口,酒水润湿喉咙,不再说话。

    莫里斯亲眼目睹,箭矢扎堆的射向那头松鸦,却完全没射中,反倒有不少箭矢飞去了DC区的方向。

    “每晚都这么浪费,真以为咱们卫兵队很有钱?”他叉腰跺脚。

    今晚出动,正要教训教训不听话的下属们。

    为此,他暗地里,在每根箭杆上刻了所属卫兵的姓名,只要找到箭矢,就等于找到哪个下属违反军纪。

    当然了,他也知道这是一个笨方法,非但费时费力,更需要一点点的幸运值。

    万幸今晚运气还算不错,刚来到这儿搜索,立马寻获第一支箭矢。

    “截至目前蛮顺利的,看我把你们全找出来。”莫里斯哼着小曲,独行夜径。

    纵然有股皮革染剂的强烈气味萦绕鼻尖,却仍是被内心的兴奋压倒过去。

    借着手中灯烛的光亮,已收集的箭矢数量很快上升至二三四五支。得悉违规卫兵的名字之后,他也鼓足了训斥下属的底气。

    眼看事情办得差不多,正打算沿路折返的时候,前面一座木头小屋传出了声响。

    声音,细细的,尖尖的。

    乍听之下,还有点像鸟鸣。

    “为什么这里会有声音?”

    “不对,这里好像是……”

    莫里斯伸头侧耳,上半身微微向前倾斜。如果没记错,今早本应执行死刑的棕发青年,也是住在这一带。

    可现在,一切都成为过去式了,那傢伙早已逃掉,估计短期内不会再回来,否则就只剩被教廷追捕的份儿。

    “我敢保证,要是他真的回来了,城墙上的小子们就会把他射成筛子。”

    莫里斯嘟囔着,走向木屋。

    他今晚已经走过很远的路,加上忘记事先脱去盔甲,腿脚都开始发酸了。

    “去前面的木屋歇歇脚吧,既然连鸦鸟都在这里叫鸣,相信也是一座废弃的木屋。”

    来到木屋门前,一把推开门,迈步而入。

    咚!

    这位卫兵队长最后见到的画面,是一根迎头袭来的粗木棍。

    还没反应过来,木棍直击面门,不仅撞歪了鼻子,还在两笔浓眉间砸出一道深深的血痕。他双目翻白,朝后瘫倒在地。怀中的头盔和箭矢经不起承托,也跟着一起散落满地。

    “操。”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