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饿昏了”
听到冰冷的广播通知,拉蒂丝恍惚的意识有了些许清醒。
她捏住袖口,使劲揉了揉眼睛,给被泪水打湿的眼眶,腾出了一点清晰的视线。
她看着灰白的墙壁,喉咙像是有什么东西卡住的感觉,让她不停地吞咽。
“注意,现在是午餐时间,请所有囚犯……”
在她又抽泣了两声之后,广播再次响起。
刚好此时,拉蒂丝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不要乱跑,不要惹事。』
广播声中,拉蒂丝想起了刚才那名守卫话中的警告,她捂着饿了大半天的肚子,有些犹豫。
毕竟这是罪犯的集中地,如之前在接待处的那个男人所说,就算这里有人是含冤入狱的,但大部分都是真正意义上的犯罪者,她可不认为这些人不会欺负自己……
“还是…去吧……”
在广播通知即将结束时,拉蒂丝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她将怀表放在床上,来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
水哗哗流下,拉蒂丝双手捧起一手,泼在脸上,冰冷的感觉,让她回想起昨晚自己浑身湿透的情况。
昨晚在缉侍局的临时牢房里,她浑身是湿透的,对比起现在脸上的感觉,明明如出一辙,但她醒来却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感知为何如此清晰又迟钝呢?
拉蒂丝没有多想,她洗掉脸上的眼泪和灰尘之后,又用水在洗手台上的镜子抹了两下。随着镜子变得干净,她也终于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脸。
白嫩的皮肤,精致的五官,熟悉又陌生。乌黑的长发虽然仍有粘在一起的迹象,但不再像之前那样膨起;蓝色的瞳孔,让她有些诧异,如果不是确定了眼睛旁边略微的红肿,她都不有点不敢相信……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在拉蒂丝确定自己的形象时,不远处的楼梯传来了脚步声。
拉蒂丝一惊,连忙将水龙头关掉,然后来到床边,将怀表盖上并放进口袋里。
她对着镜子,面部僵硬地扭动了几下之后,学着孙炎之前的脸,做出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随后走出房间门。
“빌어먹을,그암돼지,정말로담배꽁초를그녀의코에밀어넣고싶다!”
(靠,那个混蛋,我真想把烟头塞进她的鼻孔里!)
“저것간나색기,개년아,진짜개같이역겨워.Ou……”
(那个丫头片子,我都要被恶心吐了,呕……)
“그래,그래……”
(没错,没错……)
“닥쳐!너희둘얼간이!”
(闭嘴吧!两个傻子!)
……
刚出门,拉蒂丝就听到楼道传来的三个不同的女人声音。
虽然她听不懂那三个人说的什么,但从语气中可以听出来,其中那个声音最大,应该是很愤怒,另外两人则是一种附和的感觉。
她走到护栏边,朝下看去,果然有三个女人正在上楼。
令拉蒂丝没想到的是,当那个骂骂咧咧的女人走到拐角转身时,对方的视线一下子就和自己对上了。
“啊——”
一声惊呼过后,拉蒂丝连忙收回身子,朝着没有房间的那条走廊跑去,那个女人则是停下脚步,皱起眉头,看着跑动着的拉蒂丝。
“보스?왜이러세요?”
(老大?怎么了?)
楼梯间,跟在最后的女人疑惑地看向前方问道。那个骂骂咧咧的女人没有立刻回答,直到看着拉蒂丝跑到对面的走廊后,她才开口道:
“没什么,走吧。”
说完,她不再看拉蒂丝,转身上楼。后面两个女人相互看了一下,交换完眼神后,中间的女人耸了耸肩,然后她俩也跟了上去……
拉蒂丝跑到对面之后,直奔楼梯口,没有再去看那三个女人。
她怕再次和对方对视,因为对方的眼神和她对上之后,她就感觉到一股恶意,仿佛在说:“你看什么?再看弄死你。”一样。
她快步从她住处对面的楼梯向下,脚下发出的“啪塔啪塔”响声,一点也不比那三个女人小。
直到按照守卫的说法,来到一楼那唯一的一条开放走廊时,她这才放慢脚步,悻悻回过头。
不过她没走两步,就已经看不到住宿区域了。
“应该不会有事吧?”
想着自己跑得快,拉蒂丝觉得刚刚那个女人应该没认清她的脸,随后便转过头继续朝前走去。
封闭的过道很长,虽然用的是白灯照明,但由于墙壁的颜色,整体是偏黄的;尽头处,则是一面墙,明显的岔路口。
拉蒂丝走了一会儿,刚想着如果到了岔路口,不知道走哪条路该怎么办,就通过逐渐扩大的视野,看到了站岗的守卫;那名守卫正侧身看着另一边过道,并没有注意到她。
想着那个残暴的副狱长和送她去住宿处的守卫都说过,不知道的事情可以问守卫,既然自己不知道食堂如何前往,那么应该可以问守卫的。于是她加快步伐上前,但就她快步没走两下,突然一阵恶心眩晕的感觉袭来:
“呕唔……”
随着恶心和眩晕一起来的,还有一阵无力。她连忙靠在一旁的墙壁上,然后用手扶住头,生怕自己会突然倒地。
“唔……怎么这样……”
失去力量的双腿逐渐不足以支撑她的身体,靠着墙的拉蒂丝,身体慢慢滑落至地面,看起来像是突然触发了什么严重的疾病一样。
她眼睛虚着看向前方,想要叫守卫来帮帮她,可当她要开口时,却发现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我……妈妈……”
在无人的过道里,拉蒂丝轻声呼唤着,可用餐期间,一般人都聚集在食堂中,很少有人像刚才那三个女人一样直接前往住处。
就这样,拉蒂丝双眼逐渐闭上,陷入了昏迷……
……
……
黑暗中,如沼泽一样的无色,让拉蒂丝深陷其中,熟悉的感觉包裹住她的意识,而就在她迷茫之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该起床了,孩子。”
那个声音,平淡中带着关切,如春风一般温柔,如流水一样细腻。
注意到那个声音的拉蒂丝,在无色的沼泽中,产生了疑惑:
“?”
……
……
虚无中,她的意识又开始逐渐陷入模糊,直到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孩子,这里不是你的归宿,快点起来吧。”
“!”
再次听到这个声音,拉蒂丝游离的意识突然聚集,她只想睁开眼睛!因为这一次,她听出来是谁的声音了!
“妈妈!”
黄白的通道中,拉蒂丝猛地醒来,她目光锁向半空,那竟有她的母亲——莉莉娅的残影,虚无缥缈的莉莉娅,还保持着笑容看着她。
拉蒂丝惊呆了,可没等她试图去接触,就在她眨眼的下一刻,那残影便消失了……
“妈妈……”
看着黄色的墙壁,莉莉娅消失的地方,拉蒂丝嘴里喃喃道。
在愣了一会儿神的功夫后,她看向通道的尽头,岔路口那里,负责站岗的守卫依旧还在站岗,依旧侧面对着她。
“我这是……饿昏头了吗?”
拉蒂丝自言自语道。
莉莉娅消失的幻象,头晕恶心,四肢乏力,昏迷……
以上种种,她能够想到的,只有饿晕了才能解释。毕竟在这之前,她不仅一口食物都没吃过,就连水也没喝过。
想到这儿,她有些后悔,刚才自己为什么不在洗手台那儿喝一点水,虽然从那里出来的水喝了可能会拉肚子,但总比昏倒在半路上强。
现在的她,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假如去晚了没有饭吃,那又得饿肚子……
她摸了下口袋,感觉到怀表还在后,她松了口气。随后,她打算站起来前往食堂,毕竟活着才能继续思考更多的事情;可当她尝试托着无力的身体站立起来时,她却毫无困难地起了身:
“这……究竟是?”
拉蒂丝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她不敢相信,昏迷之前还像是久病老人无力般的自己,此时从身体传来的感觉竟然如此轻松,仿佛身体每个细胞都生龙活虎一样渴望发泄,而不是补充能量。
转念间,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是不是自己昏迷期间,被谁喂了食物和水,才这样的?
想到这儿,拉蒂丝转头看向那个正在站岗的守卫,二话没说便迅速地朝对方跑去。
跑的过程中,拉蒂丝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传来一阵畅快的感觉,就连速度比之前跑动快了许多……
“嗯?”
站岗中的看守听到跑动的声音后,视线朝拉蒂丝这边看了过来,在看到一个穿着囚服的少女飞快地朝自己跑来,他没多想,本能反应式地右手伸向别在腰间的配枪,左手做出停下的动作吼道:
“站住!别动!”
看到守卫的动作,拉蒂丝心也是一跳,她只是想要尽快求证,却没想到守卫反应这么大,于是她连忙停下脚步,举起双手:
“看守先生,别拿枪,别拿枪!我只是来问个问题的!”
听到拉蒂丝的话,守卫眉头一皱,依旧将右手放在腰间,慢慢靠向拉蒂丝,并厉声问道:
“问问题?问问题你跑这么快干什么!不知道禁止在走廊上奔跑吗!”
看着向自己靠近的看守,拉蒂丝眨了下眼睛,老老实实回答道:
“那个我……其实是刚来的,还…不知道这里的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