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幻听
祁文禧焦急地张望着,见靳尚北与陈江海脸色大变,连忙用口型问道:怎么了?
陈江海缓慢地将手机屏幕转向祁文禧与闻袈行,二人见状皆是一惊。
靳尚北习惯性去摸枪,才又想起来枪他给了谭决川防身,现下只得抽出后腰的一把特制军刀来,轻又缓地向阳台方向挪去。
如果只是只水鬼倒还好,可为什么陈浩的手机在它那里!?
陈浩呢!难不成——
陈江海抑制不住脑子胡思乱想,自己一同长大的兄弟如今下落不明,他不可能不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只听这时——
——叮咚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手中的一方屏幕上。
——又是一条短信:
陈浩:
我看见你们了
砰!
一直保持沉默的闻袈行瞬间反应过来,掏出枪来对着阳台闪露的白影来了一枪!
靳尚北干脆直接抽刀冲到露台上,抬手向头顶上方一挥——
噗呲——
腥臭黏稠的液体从那具初具人形的尸体中喷落,稀稀拉拉地滴到他刚刚站立的地方。
这股浓郁又说不上来像什么的的腥味儿直接爆发,当时祁文禧他们闻到的是已经在海风中散过一阵味儿的水鬼尸体,而如今刚刚被破开的水鬼,显然比当时要难以形容得多,连做惯实验的祁文禧都几乎呕了出来,虽比起靳尚北还是养尊处优,但也有一直坚持训练的闻袈行,此时毫无初见时的阔少风范,支在祁文禧肩上干呕个不停。
只有陈江海见状一愣,不顾异味儿直接冲向阳台,皱了皱鼻子,道:
“不是陈浩。”
而且一同落地的除了水鬼割掉的躯体和脑袋,也没有陈浩的手机。
这究竟怎么回事!?
陈江海干脆低下身,直接上手把水鬼的尸体翻了个七七八八。
靳尚北见状并未阻止,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
“可这……怎么会!”
纵使陈江海几乎把这滩尸肉翻成烂泥,也没能发现一丁点手机的影子!
祁文禧干脆在屋子里四处张望,甚至打开衣柜的暗门看了看,但仍旧一无所获。
“陈浩不在外面吗,也许是他看见有水鬼,先躲起来了。”
闻袈行直接大步走到阳台,飞快扫了一眼窗外。
“那他既然知道有,就绝不会让我们把注意力转到开门上,更不会让我们去开门。”
陈江海低声道。
一旁的靳尚北摇摇头,示意外面一开始就根本没有任何人。
“也许陈浩还活着,只是他的手机被人偷了,有人想害我们?”
祁文禧问道。
“不,”陈江海摇摇头,“我们用的都是异控处给配的手机,都是有虹膜识别,而且我敢保证,所有村民都被隔离起来了,他们不可能出来,连陈源现在都被绑着呢。”
靳尚北几人面面相觑,正是一头雾水之际——
叮咚——
陈浩:
开门
叮咚——
陈浩:
为什么不开
叮咚
开啊
叮咚
开门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
当提示音终于安静下来时,陈江海他整个人几乎已经僵在那里了,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手心冰凉,一动不动。天知道他是有多大的毅力现在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握着手机,没把手机直接扔到地上。他保持着一个尴尬的姿势,拿也不是,扔也不是。
靳尚北其余人等也是大气不敢出,眼睛直直地盯着手机屏幕。
陈江海终于抬起眼来,眼神从屏幕上挪走,瞳孔地震地向靳尚北求助。
靳尚北回过神来,没开口,直接用动作示意都先离开阳台,回到茶几那去。
祁文禧嘴唇动了动,一副想说话却又不敢的样子。
旋即闻袈行刚准备拍拍他肩膀稍作安抚,不料手刚刚落在祁文禧肩膀上,电话铃声先一步打破众人的沉默,祁文禧直接被吓得跳起来!
滴铃铃铃铃铃铃铃——
那一瞬间陈江海都想大骂自己,干嘛把来电铃声设成这么紧迫的雷达!
再一看来电人显示:
陈浩
谭决川不禁吸了吸鼻子,潮冷的雨夜中,他只觉这香味儿格外熟悉,给人一种浓浓的安全感。
要是李陵能来找我就好了。
他不禁想到。
以防万一,他把所剩不长的那截香直接含到了嘴里,抵在舌尖上。再三确认拜房内没人之后,干脆大着胆子直接推开门,猫了进去。
吱呀——
尽管谭决川的动作已经足够轻微,但开门时仍然不可避免地发出了一些声音。
映入他眼帘的是,毫无变化的场景,燃烧着的红蜡烛,黄昏昏的光,以及祭台上高坐着……李陵面容的蛟娘像。
谭决川当即一喜,直接向蛟娘像跑去!
他真的来救我了!
谭决川纵身一跳,九岁小孩儿的身高限制住他把蛟娘像够下来,但也扒住了木质的托盘,紧接着,他牙尖轻压住那短半截香,用力一拽——
咣当!
托盘应声而落,但蛟娘像却被一只大手拦在空中!
而此时的蛟娘像也已经变回了那张呆滞的美人脸。
谭决川傻眼了,一层冷汗在他脊背炸起,他哆哆嗦嗦地转过身去,心里不停地祈祷来人是陈宾,这样还好糊弄一点。
陈宾陈宾陈宾陈宾陈宾!
许愿陈宾!
谭决川浑身僵硬低着头地慢慢转过身来,来人身形高大壮硕,皮肤黝黑,正是陈宾!
“海平仔,你又来这里做甚?”
陈宾皱起眉头,面色不悦。
“你刚刚淋过雨,脸蛋红得很,莫不是发着烧?”
陈宾又把蛟娘像捧回贡台上,随后一把把谭决川那小身板拢到自己面前,蹲下贴了贴谭决川的额头。
“果然!”陈宾嚷道,“你就是在发烧,要不是你爹叫我盯好你,你看看你,发着烧还——!”
话音未落,他就被谭决川紧紧捂住嘴巴,谭决川急忙低声道:
“宾哥!别叫!惊扰了蛟娘就不好了!”
陈宾一听不由气得更甚:
“那你方才又在干甚?下着大雨发着烧还敢往进拜房跑,你!”
谭决川直接打断道:
“是蛟娘叫我来的!”
“……什么?”
“可……可蛟娘叫你一个小孩子来……”陈宾顿时被他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忽地面色一变,“你听见了?”
谭决川早料到陈宾会有这种反应,果然这尊蛟娘像是个离奇的活物,也只有这样才能解答他一个小孩儿雨夜高烧独自前来祭拜的原因。
干瘦的小孩儿故作镇定地点点头:
“对。”
“你……”陈宾面色变得很难看,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慌乱,“听见有人叫你?”
谭决川又点点头:“听见了。”
“男声女声?”
“唔,”谭决川装模作样回忆一下,答道,“细细尖尖的,依稀很好听。”
谭决川见陈宾脸色忽一下子变得很难看,迟疑问道:
“怎么,宾哥,咱船上只有一尊蛟娘像是女人,那不就是蛟娘叫我么?”
“可,可她怎么叫得你?”
“她就说,快过来,快过来,一直让我过去,”谭决川想了想道,“好像,还让我看她来着。”
“这怎么可能……你才十岁,怎么能——!”
“海平九岁。”
一道冷冰冰的声音陡然响起,来人竟是方才替谭决川求情的陈渊!
轰隆——!
一道惊雷炸起,陈渊那张干瘦凹陷的脸在一闪而过的白光中出现,他浑身湿透,头发淅淅拉拉,垂着雨珠,像在一个雨夜被浪卷到船上的,一具在海上漂泊已久的尸体。
“啊……”陈宾微微张嘴,被来人吓了一激灵,但并不十分惊讶,“渊叔,雨这么大,你咋来了。”
陈渊没有看他,灰蒙蒙的眼珠转向谭决川,道:
“你听见的,可真是女声?”
谭决川闻言一怔,还没来得及答道,陈渊又接着问道:
“是一个,还是一群?”
“我,我,”谭决川茫然无措地睁大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的陈宾,“我记不清了,应该是女的呀,声音尖尖细细的。”
不料陈宾他蹲下来握住谭决川皮包骨的肩膀,面色变得十分凝重,道:
“海平仔,渊叔问你,你就好好想想!一定好好说!”
“可是,我记得就是一个尖尖细细的女声呀……”
谭决川此刻已经有点慌了,这本来就是他编出来的一个谎,有李陵的那截香在,他就不会出什么事,哪里轮得到他中邪呢!更何况,大不了把这归于他发烧的幻听罢了。
不过看陈宾和陈渊二人的反应,谭决川心里盘算,他只是随口胡说,难道真叫他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这蛟娘像真在夜里叫过人,那四十年多后的今夜,是否也是像这般一样?
女声……为什么非要认定是不是女声,至少蛟娘像绝对是女性,那如果我说是个尖细的男声,那又会是什么?
至于一个,一群……
而今夜,恰巧正是——
八月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