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听着手下人的汇报，感觉今天又将是失望摆烂的一天。

    已经搜了六天，还没有常家父子的消息，就像失踪了一样，收押的几个还能说话的死士和常宁那里也盘问不出有用的信息。雷豹带领的六扇门按摩团亲自拷问，这都没问出什么，可见这群人的嘴硬。

    连城估计，常昆几人不是躲起来，就是走一些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没有人知道。

    无论是哪个，连城都是确确实实失去了常昆等人的消息。

    叹息一声，让雷豹等人先离开。

    连城不高兴还有一件事，就是刘永福去偷海盗塔的新塘报已经传来，塘报上说张保仔留在老家的兵力比想象中的多，张保仔也比估计的狡猾，一开始英军攻击时。

    张保仔不过是先装出不敌的假象，其实是因为知道在海上，船舰对打根本不怕英国人的对手，所以一开始才让手下人去送人头，等英国人以为凭借实力用大炮将对方洗的差不多后，就登岛准备搜刮财宝，这时候埋伏躲藏的张保仔带领海盗杀了他们一个抽手不及。

    不仅是英国人，刘永福带领的黑旗军也和赶回来的张玉麟撞到正，双方交火不分胜负。

    最后的结果是英国人和刘永福都退回到广东，这一趟并没有建多少功，如果算最大的功劳，也是逼得海贼在外的船舰回来，暂时解了广东沿海的危机而已。

    只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世界上聪明人太多了，连城也没本事让所以事情按照他的预想发展。

    现在刘永福已经受命节制原有的黑旗军和广东各地衙门的驻军，在对海盗留下的烂摊子进行修补。

    海贼虽然走了，但是他们裹挟的平民是不会带走的。剩下的乱民总数七八万人，这些人一大部分是投降了，但大多数还会在各地作乱，占山为王。

    这群人大多数都是在伙同海盗劫掠时尝过甜头的，不肯心甘情愿回到以前被人欺压的日子，人数也有两万多人。

    人数不是特别多，但是非常分散，他们或者几十人一伙，或者几百人一伙，到处流窜，刘永福现在的任务就是剿匪。

    连城想到这个就头疼，仿佛一切都在不好起来。

    这个时候一个小衙役送来一份匿名信，连城拆开一看，是约他去见面！

    连城猜到这个人是谁，现在梧桐县内需要写匿名信约自己的只有一个人，死太监李公公。

    其他人都可以直接登门拜访，即使是赖在梧桐县不走的吏部尚书。

    所以说，李公公这匿名信，简直匿了个寂寞，关键是他约见自己倒是让连城很意外。

    连城稍微一考虑，还是决定去见见他，叫上最信任的黄四海和梁壁，换了身便服就出发了。

    来到约定的酒楼包厢，李公公早已经到了。

    正是上次刘总督和广西百官给连城和纳兰元述接风的那个酒楼，这太监早已经包下酒楼，这么大动静，有心人一问就知道了，匿了个寂寞名加一。

    李公公并不怕别人知道他约见包龙星，他只要保证今天的谈话没有第三个人听到就行，所以李公公和连城恭敬完后就看了眼连城身边的黄四海两人，意思是屏退左右。

    连城想了一下，估计是不会有危险，就拜托黄四海和梁壁先和李公公那边的人一起去楼下等。

    黄四海一走，连城就直接问:“李公公，你约本官来这是所为何事？”

    李公公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说到:“少主，老爷难道没有向您提过我？”

    对于李公公叫自己“少主”，连城并不觉得意外！因为这个李公公正是最开始在广州，连城死皮巴拉在包不同那里要来的可靠名单上面的第三人。

    具包不同说，李公公是当年他要离开京城时，刻意送进宫的，为的就是能有人在宫里给他传递消息，确实这些年，李公公时不时会把京城的情况传出来，这一任务不能说完成的不好。

    只是包不同表示，他也没想到李公公会晋升的这么快，十几年时间从一个小太监做到内务府总管，还是慈禧身边第一红人。

    所以连城觉得这个人和吏部尚书一样，早就不可信了，无论是在京还是后来在梧桐县，连城都没有和他接触过。

    而之前在公堂的表现，李公公也没有太偏袒常昆，所以今天约见面，连城才不拒绝。

    今天听到李公公再提旧事，连城内心波澜不惊。

    包不同说当年送李公公进宫后，其实并没有多少牵制，只有他家里人还在包不同的管制之内，这么多年过去，李公公的家人也已经不知去向，连城就更加不奢望李公公会帮他什么了。

    “李公公言重了，本官愧不敢当，哪里配做你的少主啊。”

    “呵呵，少主不认我，我也要回报当年老爷的提拔之恩。”

    “哦，李公公可是有所教诲？”

    “教诲不敢当，只是几句忠言，希望少主能听得入耳。”

    “好，李公公请讲。”

    李公公拿起茶，喝了一口，不知道是酝酿情绪还是组织语言。

    “少主，您是不是非杀常昆父子不可？”

    连城也是奇怪李公公的直接。

    点头表示答复，这个不管是因为任务还是私仇，常昆父子都要除掉。

    “常昆此人，必须明正典刑。”

    李公公没有感觉意外。

    “少主，如果可以，常昆父子还是不杀的好。”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慈禧的意思？”

    “只是在下个人的建议，常昆在京城的很多牵扯，并没有那么简单？”

    “最大的牵扯不就是圣母皇太后吗，现在她老人家也不满常昆所为，还有谁会替他抱不平。”

    “这个，大有人在！”

    李公公叹息一声。

    连城没有接话，示意李公公继续说下去。

    “常昆这个人虽然是武将出身，但心机和歹毒，比很多在京的文吏可还要厉害！”

    “您可知道，为何常昆一个外放的官员，可以令堂堂吏部尚书如此明显偏袒。”

    “贪官勾结，收钱办事！”

    “嗯，收钱当然是收钱了，但一品大员还不至于沦落给人做马前卒！公堂上相信您也可以看得出来。”

    连城点点头，吏部尚书明知道全公堂的人都在搞常威，他还冒头和方唐镜串供，确实不像只收了钱的样子。

    何况李公公和他一起来的梧桐县，以吏部尚书的机敏估计也猜到慈禧对常昆并不是特别信任。

    最关键的是慈禧已经明旨，不让人去管常家竖子的事。

    总的说来，吏部尚书确实跳脱了点。

    “常昆其实是抓到了吏部尚书的把柄，全庆受制于常昆，不得不给他做掩护。”

    “什么把柄！”

    “这个就不知道了。不仅是吏部尚书，估计京城有不少的官吏的小辫子都被常昆抓着了，只是应该没有吏部尚书这么陷的这么深。”

    “何以见得？”

    “我只说一事，常威案在京城高官圈其实什么秘密，原来老佛爷的人就算了，皇太后那边的人，甚至恭亲王的人都没有做出过任何弹劾常昆的事。”

    连城皱眉，他对朝廷之事并不精通，今天不是李公公提醒，他确实没有注意到。

    “京城的水很深，万不得已，不可亲自涉足。”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呵呵，少主觉得是就是吧！现在包家辅佐君王亲政有功，帮助朝廷平海盗有劳，凭此两项，足够在京城享荣华了。”

    李公公又沉默一会，喝了一口茶！并没有听到连城说不再杀常昆父子的答复，也是叹息一声。

    “少主若坚持要杀常昆父子，必须在其到京城前抓到他们，带回南方明正处决。”

    连城一愣，很惊讶李公公会说出这样的话，刚才还在劝说不要杀常昆父子，现在就教怎么杀。

    李公公语气不像虚伪作假，连城都有点相信他是真关心自己了。

    “李公公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公公想了想，做了个不得不如此说的表情说到：“恭亲王不可尽信，否则日后必然被其所累。”

    “恭亲王不信，难道西太后可信？”

    连城看着李公公的眼神，郑重问道。

    “也不可信！”

    李公公说完，又是陷入沉默，好一会又补充：“以我的身份只能说这么多，其他的少主自行分辨吧。”

    连城也跟着叹息一路，战术性和李公公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喝完茶，连城决定问出他最想知道的问题：“你只是内务府总管李公公，没有其他身份吗？”

    李公公闻言手中茶杯就是一抖，仿佛内心最大的隐私被看穿了一样。

    “呵呵，我还有什么身份？”

    李公公强制微笑，一副镇定的表情问连城。

    “你的身份，我猜了很久，但是并没有证据。如果我说出来，你会承认吗？”

    “说说看！”

    放下茶杯，李公公的眼神复杂。

    “你是不是包龙展？”

    连城说完和李公公四目相对，等着他的回答。

    李公公眼神从不可置信到高兴，最后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你是怎么猜到的，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就告诉你。”

    这声“爹”说出口，等于是承认了。

    “挺多线索的，要说明白有点困难。”

    连城确实说不明白，对于包龙展隐藏的身份。

    首先是现实的电影中的线索。

    电影中包龙星当着那么多敌人的面，要用明朝的剑斩清朝的官，在那个闻风奏事，文字狱都可以杀人的年代，这么大的错误李公公就让包龙星糊弄过去了，如果李公公当时要追究不放，别说包龙星表演杂技把剑吞了，就是消化了也能薅下毛来。

    不过连城一开始就知道李公公和包不同有来往，这点也可以说是在给包家面子，不算什么。

    后来到了京城，连城多方面打探这个李公公的情况，除了是包不同给的第三人外，还有就是担心这个太监会和电影一样出来干扰自己审判常昆父子。

    连城查到李公公的情报还是很多的，但基本都是在他入宫之后，入宫之前只有一个籍贯出生，连城又派人去李公公的出生地，证明确实有此人，也是进了宫。

    不过回来的消息话说李公公是个木纳且有口吃的人，所以那时候开始，连城就对李公公其他身份产生怀疑。

    这个事情他问包不同，包不同没说，只说时候未到，而且告诉连城李公公这人还是可以相信的！

    鉴于包不同看人的眼光，连城一直保持怀疑，并不打算和他接触。但这个事也证明，这个李公公确实有其他身份，不只是包不同派到宫中的小小线人。

    此时连城也没想到李公公的真正身份。

    一直在来广西的路上，在弈䜣那里谈到包龙展，这个包家以前的麒麟子，后来出卖家族又神秘失踪的人，才把李公公和二哥包龙展联系在一起。

    因为包龙展失踪和李公公进宫是同一时间，都是在肃顺被杀后，包不同离开京城之前！

    李公公肯定不是历史上的李公公，所以没什么对比性，但这两个李公公又都是出生民间，又迅速得到慈禧赏识上位，其晋升速度之快都让人匪夷所思。

    而包龙展当初就是靠着出卖家族投靠的慈禧，如果由于绊倒包家而被慈禧赏识，那也说得通。

    可依旧不能说明这两个人是同一个，连城也只是感觉两人在时间线上有很多相同点。

    两个人无论有多少契合点，长得肯定不一样，包龙展在朝为官多年，认识他的人那么多，换个名字就出现在慈禧身边，怎么可能。

    将这两人再一次联系在一起的，还是常昆出逃那一天，那天虽然让常昆跑了，但是衙役却是捡到他们落下的人皮面具包裹。

    连城不知何是什么，就去问雷豹。

    雷豹把人皮面具的制作和使用方法详细说了一遍，并且找来衙役亲自使用一边。

    最后看到雷豹给衙役安上的那张曾经刺杀自己年轻人的脸，连城明白了当天杀他的就是化妆后的常昆。

    这不能全怪连城，他一直以为易容术只是武侠电影才能有的，现实世界不过也就是化妆而已，虽然能把人化成和原来不一样，但长期隐藏又怎么可能不被发现，现在知道真正易容术的玄妙，才明白。

    很自然的，就想到包龙展可能长期易容另外一个人。

    到这里，连城所以都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即使包龙展可以易容，也可以是易容成其他人，未必是李公公，这大清国他才见过多少人，四万万百姓他连个零头都没见过。

    刚才问之前，连城不保守估计不到一层把握，全凭脑洞和直觉。如果李公公不承认，他也没办法证明。

    不过看样子，包龙展也没有强撑不认的意思，态度是坦然的一批，好像被认出来还很高兴。

    只见包龙展哈哈大笑完，回身轻轻从脸上取下一张人皮面具，抖搂一下放在一边。

    顿时李公公那有些猥琐和枯瘦的太监样不了，出现在连城眼前的是一个与包不同和包母都有几点像是的脸。

    面白无须，目若朗星，包龙星已经年近四十，但这看起来就像不到三十的青年，长相上竟然是个不在自己之下的大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