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什么事这么高兴？”

    长公主姬怡，看到嘴角噙笑的老皇帝，主动迎了上去。

    她屏退身后的宫女随从，一个人上前。

    老皇帝哦了一声，便笑呵呵地和亲妹妹搭话：

    “魏良那个老不死的，对百官动手了。”

    随便找了最近的石桌，坐在那里。

    让跟在身后的宦官，全部退下。

    长公主坐到对面，凭空取出一套茶具，给老皇帝倒上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

    “皇兄，魏良做什么，还不是要听你的？”

    “哼！”

    老皇帝冷哼一声，端起茶水，放在鼻尖下轻轻地吸着茶香。

    然后，长出一口气，说道：

    “这次，他倒是先斩后奏，朕事先丝毫不知。”

    他呷一口茶水，啧啧称赞，问道：“他把一半以上的官员关进了刑部大牢，你觉得此事如何？”

    长公主手下一顿，抬起眼皮瞄了一眼，把茶壶放在石桌上，淡淡说道：“只要为了大周好，魏良还是忠诚的。”

    老皇帝听自己这个妹妹的话，暗戳戳地挑拨关系，魏良为了大周，就是忠诚。

    另一层意思是说，不一定忠于皇帝。

    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老皇帝不想和他讨厌这个话题，以免破坏兄妹感情。

    “清儿快到寒州了吧？”

    老皇帝撩了撩龙袍，就像是随意提起。

    “太子心系战事，一路上快速行军，或许已经到了。”

    长公主以长袖遮挡，饮了一口茶水，方才应道。

    老皇帝板着个脸：“年轻气盛，不知道天高地厚，到了战场上，吃些苦头，倒是好事！”

    言语之间，好像对这个太子，不甚满意。

    “魔族有备而来，皇兄不该让太子冒险。”

    “朕又派了十万禁军，前往寒州，确保清儿安全。”

    如此一来，仅是精锐禁军，就有十五万大军抵达寒州前线。

    魔族要吃苦头。

    而帝京只有五万禁军，是又在谋划着什么？

    所有思绪，只在一瞬间，长公主回过神来，担心道：

    “如此，帝京防务恐有不妥。”

    老皇帝打了个呵欠，摆摆手：“无妨，有护城大阵在，短时间内出不了事。”

    接着又打个呵欠，他颤巍巍地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着。

    “上了年纪，贵为帝王，也免不了精力下降。”

    一声哀叹，配合有些佝偻的背影，这位帝王，看上去和风烛残年的老人，并无二致。

    长公主站起来，欠身福礼：“恭送皇兄！”

    “回吧，回吧。”

    老皇帝摆摆手，向着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内

    郭永斜着脑袋，坐在亭子里，靠着栏杆，睡得昏沉。

    老皇帝从他旁边路过，又折返回来，歪着头，看着沉睡的郭永。

    随后，露出一抹慈祥的微笑。

    “年轻就是好，说睡就睡。”

    啪

    老皇帝一巴掌拍在他的脑壳上，然后，瞬间出现在远处的躺椅上，躺好。

    一头撞到栏杆上，郭永猛地惊醒，一时间不知道该捂着额头，还是捂着头顶。

    疼得他眼睛挤在一起，嘴角直抽抽。

    老皇帝侧着身子，背对郭永，憋着笑，假装不知情。

    郭永看了看躺椅上的皇帝，还有远在御花园最外圈的宦官。

    前者的身份地位不会打自己。

    后者的身份地位不敢打自己。

    思来想去，只有暗中的紫璇。

    就算是皇帝来了，这叫醒人的方式，温和些，也不违反大周律。

    此时，待在宫门外的紫璇：……

    “陛下，臣有事禀报。”

    老皇帝清了清嗓子：“抓人的事，今日早朝，蔡卿已经说过了。”

    说过了？

    倒也省些口舌，早些说完，早些回去睡觉。

    “被抓官员，大多贪腐，也有一些草菅人命的。”

    “臣建议，贪腐者清抄赃款，草菅人命者，一命抵一命……”

    郭永把昨晚给蔡彦说的，又重新说了一遍，告知皇帝。

    然后，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候答复。

    他的话，毕竟只是建议，如蔡彦所说，不合大周律，但是，有皇帝背书的话，就不一样了。

    他在等的，就是老皇帝愿不愿意背书的答案。

    “收缴赃款，降职留用，其他的，便按你说的做。”老皇帝没有感情地说道。

    这就是宠臣的感觉吧！

    之前，郭永想彻查帝京，老皇帝答应了。

    现在，不以大周律行事，特事特办，老皇帝也答应了。

    这倒是让郭永想到。

    在蔡京眼里，宣和主人一定是个圣明君主。

    在严嵩眼里，天池钓叟也一定是个圣明君主。

    只要你和我站在一条战线，你就是我心中，古往今来排行第一的圣明君主。

    郭永思绪飞快，高呼：“陛下圣明！”

    老皇帝把头半转，用眼角余光打量着郭永，揶揄道：

    “都是你的主意，老子圣明个屁！”

    “陛下说什么？”

    “朕说：滚！”

    郭永走出御花园，还是没想明白。

    第一次见面，他高喊万岁，老皇帝看起来挺高兴的。

    说明他喜欢听好话。

    这一次夸他圣明，反倒不怎么高兴。

    果然是君心难测！

    暂时不管那些。

    最近事情多起来了，又找回了曾经熟悉的感觉。

    涨工资的事，刚得罪了圣明君主，还是下次再说吧。

    想着想着，郭永就走到了宫外。

    而紫璇就站在外面等着。

    “紫璇姑娘，你走挺快。”

    修为低的人才走……紫璇白了他一眼，说道：

    “我一直等在这里。”

    郭永呆立在原地，有些许凌乱。

    如果不是紫璇，那就是老皇帝打的他。

    通了，一切都想通了。

    老皇帝看到自己睡觉，没有迎接他，不敢尊重他。

    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后面，让自己滚，也是源于此。

    希望，没有引起皇帝的厌恶。

    同时，郭永在心底，再次咒骂封建王朝。

    还是和老皇帝接触太少，不够了解对方，看他笑呵呵就以为是个随性的好皇帝。

    其实，也是个小心眼儿的。

    郭永问道：“你和皇帝熟吗？我可能得罪他了。”

    “熟”

    郭永眼前一亮，有戏。

    紫璇撇了他一眼，幸灾乐祸地说道：“得罪他的人，要么死，要么全家一起死。”

    “没有修补的机会？”

    “有！成为一品，打服他。”

    郭永：……你野心不小，我只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