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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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意

    营帐前站着的人静静的立在原地,没有再开口询问门口值守的侍卫皇帝去了何处,但又不想这般轻易的离开,两相犹豫之际,就有人走前来与她说:“回去吧,别等了。”

    宛妍没多想,随即就跟赵景晔离开了,还没走几步,她就听见:“圣上与诸位宰执商讨后,决定宣告废太子为自裁,且下敕令:废太子葬西郊和园,无须百官素服,无须附庙设祭,无须禁民间嫁娶。”

    宛妍默默接受着这个结果,而后问赵景晔,“想来爹爹没追究四哥递刀之过吧?”

    “没有。只是在事后,三哥与我说,到底是手足,怎能看着兄长有难不帮。”

    言下之意是赵景晖帮了他,而条件大概是要他们与其联手将赵景明拉下。宛妍说,“那四哥是答应了?”

    赵景晔点头,“我没得选。”

    眼下这境况,只能是两两联手扳倒另一人,而他们与永安侯府又素有仇怨,怎可能联手,难道要看着那两方合起来搞自己吗?

    宛妍叹道,“今早贺娘子来向我致歉,我多番示好,但她并不愿与我握手言和,只能……”

    “这有旧日的恩怨在,哪能那么轻松就握手言和,更或是贵妃那处使了什么手段,加大咋们与罗氏的仇怨,这也未可知,不过你的身份在这,他们该是不敢明着来的,日后小心谨慎些就好了。”

    宛妍点点头,又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再怎样的小心也抵不过他人的精心算计,只能是见步行步了。”

    眼看宛妍已拐道,是要往她家营帐走去,赵景晔犹豫一会,还是决定说,“我还有件事要跟你说。”

    宛妍只好拐回来,听着赵景晔说,“不久前我带大哥去见穆氏,他说,穆氏该是有人故意放入他身边的。”

    宛妍略显惊诧,“大哥怎么会这么说?”

    先前萧泓就起过怀疑,说穆氏为罪臣之后,却以良家子身份遴选入宫,入至贤妃宫中,为贤妃嫉妒而寻了罪名赶至浣衣局,恰巧有大赦,由此碰见了赵景旭,又恰巧在凌山遇刺后被人揭发了身份,从而将谋刺君王的罪名推至赵景旭身上,令皇帝有更好的理由去了萧氏的兵权……只是那时的赵景旭看穆氏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说什么也不肯听。

    赵景晔走至宛妍身侧,在她耳边细声说着,“凌云帮其实是大哥为了追查穆氏那位病死的弟弟才让爹爹知晓的。”

    穆氏身死之后才查出其父李昶与侍卫亲军司内一将军有旧,为生死之交,方使穆氏与其弟穆成缪从重重围困的牢中逃脱,交由一户人家收养,时因穆成缪染病而花光钱财,使之没钱去疏通前来遴选良家子入宫的女官,穆氏方才替这家的女儿入宫。

    宛妍大胆猜测,“穆氏的弟弟没死?”

    “对。”

    既然没有病死,那一定是有人将其藏了起来,而赵景旭又要去追查,这背后一定是有隐情。

    赵景晔往前走了走,“明王谋逆叛乱,是罗均负责平叛的,还有爹爹在祭陵途中遇刺时,恰有贤妃以身挡刀,使得爹爹毫发无损。阿妍,我不信,这一切都是巧合。”

    赵景晔直指永安侯府,宛妍根本不敢信,“若说永安侯在平叛时特意放走穆氏姐弟,安插在大哥身边,在爹爹遇刺后发现能和大哥扯上关系,方使计揭发穆氏的身份,这还有点可信,可说勾连远在楚恒国的刺客刺杀本朝君王,这似乎有些……可怕。”

    “这看起来确实有些不可信,可如果罗均一早就与别国有暗中往来呢?”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那时八皇子病夭,永安侯府苦无依靠,而贤妃久久没有皇子,又失了圣宠,焉知不会铤而走险,设计一出苦肉计。”宛妍猛然抬头,“先前翁翁被疑与敌寇往来,这会不会就是他们使的计?”

    “我也有想过,只是没有实据,又都只是猜测,且看往后能找出什么证据吧。”赵景晔回头看了看眉头紧锁的宛妍,“我说这些不是要让你做什么,也不是为了让你生仇恨的,而是让你知晓他们会有多狠,要离他们越远越好。”

    宛妍应答,“我会小心再小心的。”

    ······

    天上漆黑一团,地上烛火通明。宛妍的目光从遥远不可及的上空转移到近在咫尺的火架子上来。火架上的柴料充足,烈火足有一丈高,越靠近就越能感受到它的炽热,它就像是个身处烈焰的舞者,不断向上挥舞着身姿,尤是映照在营帐上的影子,愈加妖娆妩媚,与烈火共生的还有火星子,不断涌上喷射,随后消失在无尽的黑夜里。

    察觉到身后有人,宛妍便回头看了看,原是颂夏,又见她手里拿着披风,就顺手拿了披上,“驸马还没回来?”

    “还没有。”

    “这一天都没有回来过吗?”

    颂夏谨慎答道,“听映雪说,午前……也就是公主出去那会回来过,但很快就走了,之后就不见人影了。”

    宛妍只哦一声,随后就入了营帐,自个卸起了钗环,“瞧着是不回来了,今晚就由你来守夜吧。”

    很多时候,宛妍都喜欢一个人做事,唯独除了睡觉,因为她很常梦魇,轻则惊醒,重则无法入睡,若是醒来看不见人,且周围是黑漆漆一片……她可受不了。

    等做好就寝的准备,外头打更的内侍就已经将天时喊至一更了,如此深夜,看来世珹真的是不回来了,宛妍也不必再等了,“把灯熄了吧,留门口那盏就够了。”

    颂夏闻言,当下就取了剪子来,准备将床前的灯芯剪了,听得身后有响动,就回头一看,见是驸马回来了。只见他手扶着屏风,目视着已经躺下却又拉起幔帐的宛妍,而主仆两人又都在看着他。

    这人不仅玩失踪玩到夜晚而归,还带了一身酒气回来,宛妍看着就觉得讨厌,尤其在他的目光触及她时,当即就躺了下去,不再管他。

    作为侍女,颂夏是不该这样看着自家主子的驸马的,所以就先宛妍将目光收回来了,但看宛妍没有半点要理会世珹的意思,自己也不好多管,却在准备离开时,听见世珹说,“去打盘水来,帮我梳洗下。”

    颂夏只好去外头打水,回来时见世珹解腰带解得不是很顺畅,就过去帮了一把,但仍旧是被他推开,“多久了,还这么笨手笨脚。将来可怎么服侍我?”

    无意间挑起“服侍”一事,令颂夏觉得尴尬无比。无非是因宛妍有意让她做通房,而世珹总以刁难和嫌弃表示他的态度,就如现在这般。所以一见着这样的情况,还是赶紧逃吧,毕竟驸马只会对公主怜香惜玉。

    醉了一天的人难得清醒了会,先是走到床前将幔帐拉开,然后挑弄了下装睡的人,而后才去洗脸脱衣,只是脱到一半时发现中衣的衣带被打了死结,且又在后背,他够不着,唯有发声求助,“你要不来帮帮我,真的弄不着。”

    侧身躺着的人还是没动静。他只能继续说,“我没弄完,你也睡不了呀,阿妍。就帮我一下啊。”

    那人从床的里侧翻至外侧,用一双圆目直瞪着世珹,而后才从床上爬起。忙是帮了,就是方法有点直接,直接到用剪子把衣带剪断,这衣服……

    不过他倒没什么话,皆因她很“顺手”的替他换上了寝衣,即便态度不甚温柔。她边弄边说,“以后不管去哪,记得把秋容和夏影带上。”

    他反问,“你觉得我是缺人使唤吗?”

    谁知道他有什么坏毛病,从不喜欢她的侍女为她更衣,夜晚时内侍不好入内,但又非要人来,她只能去林家寻了秋容与夏影来,这会子又说不喜欢。她走回至床上,“真不知你想要哪样。”

    “还不懂啊,不就是想要你来吗?”

    那人不应答,甚至一动都不动,似是真睡着那样,世珹默默的将幔帐拉下,而后一点一点的去解开她寝衣的衣结,且有意无意的触到她是肌肤,她真是忍无可忍,便起身与他厮打起来。

    他没有半点相让,使得她一点上风都占不到,唯有用扯头发这样的小手段,但好像也没什么用。只见他用力拿开她的手,问她,“认输吗?”

    “不认。”

    施在她右手上的力不断加大,但她还不肯认输,偷偷挪动着双脚,想着来一场偷袭,却毫不意料的让他发现了,随后就是完完全全被制住。意识到自己没有反抗的余地,她渐渐的放弃了挣扎,与他说,“你松手吧。”

    “认输不?”

    是非要她说认输才肯罢休吗?宛妍不禁倔强起来,“其实我们谁也没占着便宜,你不让我动,你自个也动不了。”

    为使她无法从他铸造的牢笼里逃脱,他多牺牲了一只手,致使他亦无法动弹。他笑了笑,“要你认输,我的办法多了去了。”

    由于他占据主动权,她只能被迫调整姿势。双腿依旧被压得无法动弹,上半身被他凌空托起,目的便是令她两手往后扭去,动作是很轻慢,但也是真疼啊,像是要被扭断了那样。

    那人将她放下时,右手很理所应当的压在身下,她完全没有办法抽出,而左手依旧被他制着。他由此腾出一只手来,而后在她眼前晃悠,柔声问道,“认输了吗?”

    哪里还敢不认输啊!

    世珹拨弄着她的下巴,“这才乖嘛,阿妍。”

    这像足了那些泼皮无赖调戏良家少女的样子,真是难得他肯这么不正经一回。

    宛妍斟酌着问他,“就那一小壶酒,不至于让你醉到现在吧。”

    “确是不至于,但我又让人去搬了几坛来。那时我脑子里就一句话:你,只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