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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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程大娘

    温岄捏了捏小叶子,又给它喂了点剩下的玉露。算下时间,彼时的人间界应该是秋天,此时她应该先多备点玉露再来收拾东西,不然等她下界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会是冬天还是春天。

    匆匆忙忙的温岄又在栾华面前玩起了原地消失术。

    栾华打了几个盹之后,温岄又回来了。

    她一回来便开始收拾行李,只见她将所有东西一件件的全部丢到了一个永远也装不满的袋子,最后轮到了栾华。温岄一手拿着袋口,一手抱着栾华。比划比划着想将栾华放进袋子内。

    栾华一个机灵,跑了。自个儿跳到了桌子上。

    温岄诧异,怎么回事。

    扑腾两下抓住栾华再试,可栾华依旧跑了。温岄随即断定,栾华是在这儿呆久了沾了仙气,开灵智了。随即也没再计较到底要不要放袋子内,连着陶罐抱着栾华下界了。

    再次下界的地方仍旧是当初挖走栾华的地方。初初时烧毁的森林经过几年的生长已经披上了绿衣。徐徐清风中,温岄抱着栾华站在山头上显得有些迷惘。

    自乾坤袋内掏出那一团连线头都看不见的红线,温岄又一阵头疼得紧。她要怎么解这线,又去哪儿找线两头的人呀。

    “这不是温小姐吗?”

    身后一道声音响起,温岄扭头看过去。

    脑子转了两转,面前这人好像有点印象。依稀记得是当初一起救过火的村民,叫什么名字她倒是忘记了。

    来人见温岄回头,将手中的柴刀别到腰间向温岄走了过去。

    “几年未见,温小姐一点没有变呢。我是梁威,几年前我们一起救过这望君山的火呢。”

    “哦,原来这座山叫望君山呀。有礼了!”温岄朝梁威见了个礼。

    梁威有些拘谨地笑了笑,对于温岄的举动有些不知所措。他听程大妈唠叨过几句,那年冬天温小姐来过,说是寻到父母了。还赠了金钗予程大妈。

    两人尴尬相望,温岄打破僵局道:“程大娘现在还好吗?”

    梁威闻言,有些呆愣地看着温岄。温岄心中一咯噔,问道:“怎么了?”

    “秋天的时候,程大娘染了场风寒没了。”

    温岄心中突然凄楚,“去年秋天?”

    梁威点头。

    去年秋天,也就是温岄下界采玉露的时候。那新鲜的玉露还在乾坤袋里呢。这眨眼间的功夫,怎么人没了。

    “你也不用太难过,程大妈走的时候没遭罪。她就是怪惦记你的。原本你送的簪子是要随她下葬的,她让我们保存着,也许哪天你又想起回来看看来了呢。让我们下回见着你时还你,还有一些程大妈给你留的小物件,都在我家里。温小姐要去取吗?”见着温岄,梁威也松了一口气。交待的东西终于可以交给它的主人了。

    温岄点点头,一时情绪有些转换不过来。深吸口气道:“带我去吧,我想再看看大妈住的小院子。”

    “嗯,院子也给你留着了,只是许久没人住了有些脏乱。”

    “没事,我想看看。”

    整个随梁威回去的路上,温岄都没怎么讲话,去年秋天。如果采玉露的时候她折道去看一下程大妈的话,她是不是就不用死了,有她在,不可能一场简单的风寒就夺走她的性命。

    才半年不到,那曾经整理的整齐的小院内已开始长杂草了,可以想到再过几个月这里就真的像个荒废的院子了。

    “温小姐,我回家取钥匙来。现在没人住,父亲就给挂了把锁,免得小偷进去胡乱翻弄。不远的,不会儿就回来了。”

    “好的,我就在这等着。”

    打开篱笆围墙的小院门,温岄走进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她仍旧记得与程大妈就着油灯聊天的场景。将抱着的栾华放到了一旁已盖了盖的取水井旁,温岄掀开盖子提了桶水上来。又去杂间里捣鼓着寻了把锄头,在等梁威回来的时间里,温岄将院里新长的杂草清理干净了,又将井边洗衣服的大石头洗干净了。

    用梁威带来的钥匙,温岄打开了屋门。屋内简单极了,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衣柜床铺梳妆台都留下了。

    “一些被褥衣物,头七的那天晚上我们都烧了。程大娘在那边是可以收到的。”说着又拿了个小盒子递给温岄,“这是剩下的银两和你当初赠的发钗,都挺值钱的呢,可收好了。别叫小偷小摸的瞧见了,他们起了贼心。届时偷东西还算好,直接谋财害命就不值当了。”

    温岄接过,不假思索地回道:“哪个不长眼的能偷到我头上来,不怕不怕!”

    梁威笑着。

    打开盒子,温岄看见了些碎银子铜板,还有当初自己赠的金钗。另外边上还四四方方折了个手帕。温岄一手托着盒子,一手拿出手帕。

    是一块绣花手帕,角落里绣着温岄二字,帕面四角是梅兰竹菊。想来是大妈自己绣的,温岄略一思索便将帕子揣到袖兜里去了。合上盖子对着梁威笑了笑,“谢谢。”

    “温小姐那么客气作何。我这乡野粗人……”梁威有些局促地道,我这乡野粗人都要不知如何与你话说了。

    “需要的,我许久没来了。也说不好到底会不会再出现,让你们一直等着我,谁的时间也不是无限的。程大妈还那么年轻的,一辈子凄凄苦苦,了(liao)了(le)了了也没有谁给她承欢膝下。”

    梁威仍旧局促不自然地笑着,他不会讲大道理。

    温岄是惆怅的,并且是独自惆怅,人太脆弱,说没就没了。随后买了些草纸银元去祭拜程大妈。

    山上的风是暖的,程大娘的墓地也是立在这座被烧过的山上。只是周边长了青草灌木一时半会的没瞧出来。祭拜完后,温岄叫梁威先下山了,她想独自在山上呆会。

    一个人盘坐在打扫干净的墓碑前,温岄抱着栾华若有所思,思着思着,她突然对盘里的栾华道:“干脆就把你种这儿吧,往后我得东奔西走的,带着你来来往往的也不方便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