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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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乖弟弟,要听话啊,大哥给你吃糖。”

    “谢谢……谢谢大哥,可大……大哥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傻孩子,咱们是亲兄弟,咱爹娘死的时候你还小,嗷嗷待哺,那时大哥我已经成家立业了,长兄如父,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啊,我还要把你拉扯大给你娶媳妇呢……”

    夕阳西下,崎岖的山道上,一个相貌平平,穿着粗布麻衣的庄稼汉正推着一辆架子车,汗流浃背。

    车上有一个灰扑扑的小男孩和一位皮肤白白净净的妇人。

    “小无心要快快长大,这样就可以帮大哥下地干活了,长大后小无心还要娶老婆,干活的人不能没老婆。”流着鼻涕虫,脏兮兮的小男孩畅想着未来。

    小男孩看着手中一块黑糊糊的糖,奉若珍宝。

    “我,我上次吃糖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他舔了舔嘴唇。

    然而,令人不解的是,小男孩并没有着急吃,而是用袖子擦了擦,他伸手将黑糖掰成两半。

    接着,小男孩献宝似的把一半黑糖递给了身边靠在架子车上的妇人,眼神真诚,认真。

    “大……大嫂,你也吃吧,黑糖很甜的。”

    妇人推开黑糖,甚至不想去碰小男孩脏兮兮的手,她眼底的鄙夷厌恶一闪而逝,但还是耐着性子温言软语的说道:

    “小无心你自己吃吧,大嫂不饿。”

    “那……好吧。”

    小男孩把半块黑糖放进嘴里,眼睛眯成了月牙,他露出了纯真满足的孩童笑容。

    他把另外半块黑糖放在娘亲生前给他编织的护身袋子里,这些东西大概就是小男孩的全部了。

    真的怪可怜的。

    身后推车的汉子看到这一幕,眼中晃过一丝不忍心。

    汉子停了下来,麻木的说道:“累了,先休息一会儿。”

    妇人不满的回头瞪了一眼,“马上就要到了,你就不能到地方再歇息吗?”

    汉子喏喏道,“不行了,喘口气。”

    “真没用!”

    妇人跳下架子车,拉住汉子走向一旁,恨恨道:

    “李平志,你不会后悔了吧?你脑子抽风了?都来到这里了,难不成咱们再回去?”

    汉子咬牙道:“他毕竟是我的亲弟弟啊,我不忍心,我不忍心啊。”

    妇人伸出手指,狠狠的点着汉子的脑袋,神色无比刻薄:“你真是个窝囊废啊,当初我瞎了眼才跟着你过日子。这点事情都转不过弯,你把你弟弟卖给那家帮派,换一笔银子,换来你亲生儿子李茂读县城私塾,将来考取功名,飞黄腾达的机会,有舍才有得啊!!”

    妇人喘口气,继续骂道:“不然的话,你儿子拿什么去念私塾啊?你能从地里刨出来金子吗?李平志,你想让茂茂今后长成像你一样窝囊的庄稼汉吗?啊?!”

    汉子轻轻瞅了一眼车上笑得很开心,以为只是出一趟远门的李无心,他痛苦的揪着自己的头发,低嚎道:

    “可……可我这样做,怎么对的起我老爹老娘的在天之灵啊?我李平志简直太不是人了!”

    妇人冷笑道:“你那死鬼爹娘?哼哼,等将来咱们茂茂考取了功名,光耀了你老李家的门楣,你这一脉从此枝繁叶茂,等咱们死后下了九泉,料那两个老家伙也不敢说什么!”

    “李平志,你今天要是敢不让我舒服,老娘我马上回头带着茂茂回娘家,咱们之间,一刀两断!”

    听到这句无情的话语,汉子的脸色数次阴晴变换,最终,他咬咬牙,满脸痛苦的妥协了:“那好吧,为了茂茂!”

    ……

    ……

    太阳西沉,天黑了,苍穹挂着一轮明月。

    “哎呀,当家的,终于要到了,前面是不是那个风雷派的山门啊?”

    妇人看着远处的山路,指指点点道。

    “到了。”汉子的语气闷闷的。

    “大哥,我们去那里干什么啊?”小无心不解道。

    “等会……等会你就知道了。”汉子躲躲闪闪的解释着。

    ……

    巨大的岩石上雕刻着风雷派三个字,一座血红大门沿山而建,几座尖尖的哨塔林立,阴森森的,但见一片血煞之气扑面而来。

    “来者何人,这里是风雷派,擅闯者死!”一个黑衣男子从岩石后跳了出来,腰佩弯刀,手持一把重弩,眼神锐利。

    这时,在丈夫面前无比厉害的小妇人,怯怯懦懦,支支吾吾,不敢说一句话。

    庄稼汉子强忍着害怕说道:“这,这位大爷,听说贵派要小孩,我们是来交易的……”

    黑衣男子皱眉,不耐烦的摆手道:“滚滚滚,风雷派招收新弟子的日子早就过去了,你们是从哪个乡下旮旯里来的野民啊?连消息都弄不清楚。”

    这些年来,镇守苍山的风雷派中出了很多大事,门中弟子多被派遣进山猎杀大妖,死亡率极高,且经常与其他大派开战,死伤无数,这些年在民间的名声很不好,一直被认为是魔门,很多富家人不愿意将自己的孩子送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学习武功。所以为了补充新鲜血液,门派不得不出钱买人,往往一小袋银子就能换来十几个少年少女。

    李平志在乡下听到几个在外闯荡的游子大吹特吹这件事,回去与自己婆娘商量了一下,就日夜赶路,来到风雷派卖人,谁知却错过了日子,人家门派已经招满了,不要了。

    “啊?唉……”李平志低头叹息,拉着自己婆娘和架子车就准备回去。

    这时,风雷派的大门内走出一个身穿黑裙,脸蛋素净的女子。

    黑衣男子看到女子之后,赶忙低头恭恭敬敬的说道,“见过长老。”

    “这里怎么回事?”女子问道。

    黑衣男子立刻解释了事情经过。

    黑裙女子扔出一小袋银子,淡漠的说道:“正好,我药谷中的一个试药童刚刚死了,我就不下山再去买人来了,希望这个小家伙可以让我多玩一会儿。”

    “是,既然长老吩咐了,我会替长老你安顿好他的。”

    “嗯。”

    黑裙女子十分淡漠,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李无心一眼,转身又走进山门,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

    李无心一直沉默的听着这些大人们交谈的话语,他不傻啊。

    他转过头,眼泪汪汪道:“大哥,是我做的不好吗?为什么卖我呢?”

    面对质问,庄稼汉子沉默羞愧的低头,说不出一句话,他羞愧的把脑袋深埋在膝盖里,埋怨自己好没本事,没出息。

    “大哥,爹娘死的早,是你把我拉扯大的,这是还不了的恩情。”小男孩低头闷闷的说。

    “我……我在家中,总是被大嫂嫌弃,被李茂捉弄。我不敢多吃,害怕被大嫂骂是猪,只能每天夜里咬着牙挨饿。你下地干活不在家的时候,大嫂和李茂总是使唤奴才那样使唤我,我干了不少活,受了很多委屈,但都咽进肚子里,因为我知道我在还恩情。”

    “小无心最懂事了,不是吗?”

    他磕磕绊绊,活到现在,许多不容易,许多委屈。

    妇人拿着一袋子银钱,美滋滋的笑,根本听不到小男孩在说什么。

    汉子只会一个劲的说道歉。

    李无心抬起头,看到了柳梢间的那一轮明月,他的眼中微微荡漾着一层清光。

    一个人的长大,只在一瞬间呐。

    ……

    小妇人掂量着银子的分量。

    那个守山的黑衣男子略微羡慕的笑道,“你们这家人走了大运,撞见了风雷派最神秘的大人物,她赏出去的这袋银子,可够交易十几个孩子了。”

    李平志听了之后,擦擦眼泪,抓出一半银子,递给黑衣男,谄媚到笑道:“这位大爷,这是孝敬你的,希望你能照顾一下我弟弟。”

    “这是你的弟弟?”黑衣男子吃了一惊。

    李平志羞愧难耐的点了点头。

    “哎,别给我银子了,这是那位需要的人,我怎么可能照顾得了。而且,那位的银子,我可不敢贪啊。”黑衣男子摆了摆手,避若蛇蝎道。

    黑衣男子怜悯的看了小男孩一眼,仿佛看到了他的悲惨结局。

    “你们快快下山吧,夜里的苍山很危险,一些妖怪时常出没。”

    听到这句话之后,李评志和那个小妇人吓得脸色发白,连架子车都不管了,慌不迭的朝山下跑,生怕银子还没捂热乎呢,自己的命先没了。

    两人甚至没和李无心道别。

    ……

    这一天,凡人少年李无心被大哥卖给了风雷派,而这却机缘巧合的开启了他的修仙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