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念安小姐。”

    “晚上好。”

    凝望着亮起白色微光的手背，玺笙始终无法察觉这东西的原理，虽然这世上存在很多科学理论无法解释的东西，就算是魔法学大多也只能自圆其说。

    玺笙缩在被窝里，本来这事也得让小暗来干，要不是玺笙自己也对皆阴很感兴趣她早就把手拆给小暗先睡觉了。

    自小暗误打误撞失落于现实世界遇见玺笙前，小暗好歹是皆阴原住民，现在也会看看黄历找个良辰吉时回去采点有用或吃的东西……

    但她关于皆阴的事情并没有给玺笙详细说过什么，只是偶而会提一嘴那里的“民风淳朴”（指一群生物中单拎出来一个就能拍十几部恐怖电影顺便拿个“奇特脑洞生物奖”超越认知束缚的怪物去争抢一些奇物。）

    “热情好客”（外来之灵踏入皆阴会有一定的缓迟，尽管那里并不是漆黑一片，但刚踏入这个世界的生灵就如那夜晚升起的篝火上还散发如一头烤乳猪一般醒目而勾起“食欲”，令“人“垂涎和向往。）

    还有什么“形影不离”、“有影无踪”……是它们喜欢“玩耍嬉闹”的外在表现，至于内在那要取决于在它肚子里的分量。

    这一般都是小时候小暗哄玺笙睡觉时顺便吓她讲的，尽管玺笙也算是“吓”大的，但玺笙其实对恐怖诡异的事情有奇怪的脑回路，一般自己不吓自己很多恐怖故事就会少很多味道，小暗从来吓不到玺笙，渐渐也对类似的事失去了兴趣。

    手背上的根根淡白色线条如织衣物一般勾勒出一个个玺笙能看懂其意的明中字：

    “您那边如果没什么问题我们就开始吧？”

    玺笙在脑中勾起一个“好”字的形状，并尝试组合，当成功将其显示出来后玺笙先是将头转向一旁的的脑袋：

    “怎么样，能看见吧……话说你能不能不要只幻化出一个脑袋后脖子下全是软体组织的形象好不好。”

    此时如果有旁人伸头向被窝里一看的话就会惊奇的发现玺笙此时好像两个肩膀抗两个脑袋。

    和忘迁忧联系前小暗先是和玺笙视觉连接，如果小暗看不懂还要给她念出来。

    “能，赶紧开始赶紧完事。”

    小暗对此诡异的形象充耳不闻，只是催促玺笙加快进度。

    经过和忘迁忧的商议，两人决定以忘迁忧问，玺笙回答的形式进行今晚的“皆阴小课堂”：

    “皆阴算是以什么形式为基础存在的？”

    玺笙对于小暗是否能完全理解这一句话表示肯定，以前总有人说玺笙非常热爱读书学习，殊不知大部分只是按小暗的兴趣来的。

    小暗短暂沉默，貌似在组织语言随后开口道：“皆阴真实存在。”

    玺笙略加修改回道：“和现实一样都是真实存在的，或许对于生活在皆阴的生物来说一个那个里才是真实的现实。”

    手背上的微光稍微停顿，貌似对面正在记录相关的情报。

    “正常情况下如何进入皆阴？”

    “可以通过交界世界，或者降弱三魂七魄的强度，直至遭遇引渡人。”

    交界世界是一个神秘精神学的名词，主要代称某些自称恍惚的时候到了一个和现实相似但无比奇异诡谲的地方。

    专家对此的表示是：这是一种心理现象，目前多出现于非能力者的普通高中生和社会工作人员……主要诱因可能是生活的压力和所处环境的压抑造成的精神负担……

    首先我要说明那个世界无论多么真实它都是不存在的，不要相信任何针对于此所做的虚假诈骗宣传……其次我认为给年轻人放松一些没有问题，应多鼓励他们充实精神世界，所以减少内部压力尤为重要。

    虽然玺笙从小暗那里得知“交界世界”属于一个客观存在但主观不存在的神奇状态。

    对于这个世界大多形象是都市传说中的里世界，现实中的事物在此有一一对照的东西，只是根本逻辑混乱，小暗曾研究后说：“也许那个世界是能够进行深度思考的生灵在无意识间拟造的一个幻想世界，但由于皆阴的影响变得危险。”

    “说真的，我很好奇是怎么翻译过去的。”

    玺笙记得那位忘迁忧小姐应该是艾凡斯的，玺笙艾语和森姆语的成绩不错，但她完全不知道“三魂七魄”这东西该如何翻译，灵魂？精神？好像都不够完全。

    看着一脸期待的小暗，玺笙有些傻眼的说：“难不成你想测试这东西的智能程度？”

    “这很重要，取决于以后能不能欺骗它。”

    玺笙捂住了额头想：这算是不敬吗？

    “那非正常的情况呢？”

    玺笙不知道忘迁忧有没有完全理解意思，但她对此应该也早有研究，没有对细节方面深问。

    “被一只黑暗生物吃掉后坠入皆阴、一觉醒来发现身处皆阴、被卡车创死穿越到皆阴、想不开想一头装死在厕所结果脚一滑摔到到皆阴。”

    所以为什么是厕所？

    玺笙没有问，而是带着深刻的疑惑将原话发给忘迁忧。

    那边沉默了一会，回道：

    “呃……那也就是运气来了谁也挡不住是吧？”

    小暗用头顶了顶玺笙说到：“反正我没见过。”

    玺笙给忘迁忧回道：“这些都是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但真实的可能会比这更加荒诞不经。”

    “去探索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交界世界随处会有陷阱，那是只有黑暗生物才能看清的精神危机，如果想要不那么谨慎探索的话……主动找一个黑暗生物被它污染是很不错的选择。”

    话到此处，玺笙跃跃欲试的问：“我能看到吗？”

    小暗歪着头，一幅“早就知道会这样”的说：“平时就算了，你也不想被那些你看到的东西发现吧。”

    玺笙突然想起了一位患有精神病画家的一句话：“世界是拥挤的。”

    随后小暗接着让玺笙发：

    “至于皆阴最好不要有探索的想法，在交界世界可以往深处慢慢的陷入皆阴，但它就像一潭沼泽，你只会一直陷落直至死亡，从皆阴脱出只能考虑外因，几乎不存在可控因素。”

    话到此处玺笙暗暗叹一声：唉前途多舛啊。

    她可没忘自己以后可能的命运。

    小暗倒是尤为特殊的个体，本身属于皆阴原住民机缘巧合在半垂死的情况下来到现实遇见了熟睡的幼年玺笙，本想侵占玺笙的身体哪想玺笙也不是正常人，就在一边侵蚀一边交流……

    最后形成了现在这样两人共同生活，玺笙偶而给小暗买历史书籍，小暗回馈皆阴特产的奇妙共生状态。

    按小暗的话说：“这里可比那皆阴好多了，还有个人说话。”

    也许是本身属于皆阴，灵魂的锚在玺笙身上，小暗可以在“良辰吉时“回去看看，也能安全回来。

    手背的白色微光再次汇聚成字：

    “皆阴能对现实造成什么影响？”

    “现实有些人就有可能是黑暗生物所假扮的，它们会试图侵入现实的生活，以它们所造成的反馈为食。”

    小暗略加思考，举例道：“比如网络上，那里应该就有不少，那些擅长调动他人情绪的言论很有可能就是一些以此为食的黑暗生物发表的。”

    玺笙评价到：“世风日下……不对，应该是科技真发达，鬼不鬼人不人的东西都能上网了。”

    白日见人思是鬼，黄昏遇鬼盼是人。

    另一边再次消寂片刻，随后显示道：

    “皆阴有空气吗？或者说黑暗生物需要呼吸吗？如果人到那边能活是不是说明有氧气什么的……”

    小暗陷入了沉思。

    这就像如果意识到自己在呼吸结果不小心调成了手动挡一样，小暗此生第一次在思考自己是靠什么活的。

    玺笙瞪大了双眼说：“这个问题可太……呃，正常了。”

    玺笙突然对小暗这种“没心没肺”，连水都不需要喝的物种的身体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避开玺笙灼热的视线，小暗说到：“总之不会窒息，皆阴也存在植物，但它们大多吃肉，能不能过滤空气就不得而知了。”

    小暗皱着眉头再次说到：“那里的水……能不喝就尽量别喝，它们也喜欢吃别的生物……如果需要饮水直接去喝一些有肉体的黑暗生物的血吧，记得喝喷出来的动脉血，静脉的太脏，至于颜色……不要太在意。”

    忘迁忧那边回道：“好，我明白了。”

    接着再次问：“如果遇见了别的进皆阴的人该怎么做？”

    “直接动手或者远离，你看到的并非是确实的，在那里谁和谁看到的东西大多都不相同，那更像是你自己潜意识所勾勒出的东西，就像是人脸识别效应，你很容易把三个点当成一张脸，有很多黑暗生物都会利用这一点来引诱误入的外来生灵。”

    “皆阴有阳光吗？”

    “没有，虽然皆阴可见度不低，但那绝对不是什么所谓阳光这么温暖的事物，就像我前面所说，那也许只是你潜意识的景色。”

    “在皆阴如何生存？”

    “一个最简单的方法：压根不要和那里扯上一点关系……生存的压力在那里只会无限放大，安全向来只有一时，和别的生物无休止的争夺生存资源，直至越陷越深最终力竭。”

    “皆阴的生存资源很稀少吗？”

    “并不是，只是大多资源被那些强大或者繁多的种族掌握，争抢的一般是只有个体的野族。”

    “黑暗生物会有意识的繁衍后代吗？”

    “会，但繁衍后代更多的是补充自身实力，分离身体中难以消化的部分，或者……当贮备食物。”

    “有什么十分危险的个体吗？”

    “几乎所有个体都算得上危险，但最危险的还是那些具备性格与同种族与众不同的个体，它们根本无法揣测其意图……就像一只充满个性的黑暗生物来到现实世界可能会心平气和的为别人答疑解惑一样。”

    “群体呢？”

    “像是噬影体、崩坏体、虫体、拟态体、杂乱体……很多，那个世界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描绘成狂野纷争的乐园，充满诗意，但那里只有无尽的死亡，死亡的尽头也从不是死亡本身，那里有比肉体的消磨更可怕的东西。”

    玺笙觉得忘迁忧对于探索皆阴太过向往，这么痴迷也许终有一天会遭受到万劫不复的局面。

    “在皆阴实力能代表什么？”

    “实力是绝对的，但和黑暗生物本质不同是能否长久生存下去的根本性差距。”

    “黑暗生物需要吃什么？”

    “那你要看是什么生物，有些是进食肉体，有些啃食灵魂，还有些特殊的是根据情感的反馈，比如一个以恐惧为食的生物它的样貌会惊悚骇人，又或者它要绝对的侵蚀精神可能会幻化一具极具诱惑力的身体勾引别的生灵……”

    到十点多为止，忘迁忧又问了一些关于黑暗生物的问题，这让玺笙怀疑对方是不是对生物多样性的研究抱有太过浓厚的兴趣：

    像是一些黑暗生物的样貌特征，它们所具备的共同喜好，求偶的标准与方法，喜欢的食物，大致活动的区域（对此小暗并不能准确回答，毕竟皆阴无论哪里都不存在官方的地名和盘踞的生物种类，并且这里对方向的干扰太强）……

    在玺笙说：“今天就先到这里吧，而且我必须再次向你强调皆阴的危险”后，忘迁忧先是发来了五辰文并表示剩下的到时再给后就结束了今晚的交流。

    玺笙无奈的想着：尊重他人命运，淡看他人作死。白色微光支离破碎为点点尘粒，最后逐渐暗淡。

    暗红色的菱形图案上开了一道口子，从中飞出了一张面值为五辰文的钞票：

    暗金色的外表彰显明中独一无二的经济实力，钱正面的钟楷师先生威严的面貌也因为那嘴角的一丝弧度带来了亲切感，背面是伫立于明中第一大奇观“万江汇育树”的高空取景，凑近鼻子前端，那独特的油墨气味令人流连忘返……

    小暗伸出一根触手抓住了钱说：“不要忘记你答应我的。”

    看着小暗一脸生怕她反悔的表情玺笙有些忍俊不禁的说：“当然，腥艳虎大帝的历史……还有其他大多书籍描述模糊的历史对吧？”

    小暗掩饰住心中的激动，而是将五辰文放在了床头上。

    拉了拉被子，玺笙说：“明天就开学了，下午开始入班，赶紧睡吧，不然一会又会被打更人吵醒。”

    摸了摸小暗的“头”还是如抚模丝绸的触感。

    小暗将身体变回她原本的状态：一滩像是史莱姆的东西。

    玺笙照例希望自己不会再梦见“沉睡”于皆阴未知地方的自己，思绪逐渐远去，梦会安抚每一个疲惫的灵魂……噩梦除外。

    而这是玺笙的手机收到了几条资讯：

    “宿柳市监司副长李良回因勾结不法分子被捕，新副长赵有为连夜上任并表示一定会追查到底。”

    “特大消息！宿柳市监司副长竟在私下对宿柳市的掌控权图谋不轨！我们需要对这些所谓的上层官职人员肃查！还一个安全的明天！”

    “李良回身位高职竟然结外私通？？？我们之中究竟还有多少叛徒？？？”

    “对于李良回以及最近一些高官的丑行，专家竟早有预言……”

    ……此时宿柳市和乐空市交界处的一个小山头上，这里平日是那些心性闲散的乐空市居民散步时最容易见到守山大爷的地方……

    殊不知在这个外表只是一个小居屋的房子下面有一层是惩恶科驻乐空市的小据点，储备着一些武器和情报，还有一个关押犯人的小单间……

    此时这个小单间里坐着两个人，一个微微低着头，面色略显疲倦，从四周映出三个身影的大镜子中都能明显感受到他此时精神的衰弱。

    他就是此时备受瞩目却好似人间蒸发般的李良回。

    他低着头看不到他对面坐着的那个男人，只能看到他骨节分明的右手大拇指在轻抚戴在左手无名指的蓝紫色戒指。

    我还没到要看到他的脸的地步……李良回只是如松了口气般的想着。

    “所以你并不知道谁在威胁你，以及……专权者的身份？”

    带着磁性的声音就如在李良回的脑子边吟唱轻快的鸟鸣。

    “不……我并不知道……”

    戴着戒指的男子站起了身椅子哗啦一声向后划去，这突然的一声惊的李良回缩了缩脖子。

    李良回小心的抬起眼而那没看见脸的男子已经消失在视野中，李良回如果此时回头就会发现虽然人已经消失，但镜子里却还有一个走动的身影……明明另外两个镜子中什么都没有。

    单间的房门咔擦一声缓缓打开，立在门口的蔚枕芸耳边响起一道声音：“你也有什么想问的事吧。”

    蔚枕芸只是对着虚空小幅度点点头，随后四周归于平静。

    蔚枕芸握着门把手进入房内，虽然那位男子已经离去，但李良回没有一丝逃跑的想法，还是坐在那里。

    也许是听见了房门大开的声音，李良回先是肩膀一抖，随后将目光放低转向门处。

    他看见了裹着白袍的蔚枕芸，只是和白天不同，此时她将配剑显露了出来。

    李良回面无血色的脸上突然显露出一个笑容说：

    “他找了你很久，可惜他没见过你的这把剑，也许世界上已经没几个人知道这把剑代表了什么吧……是谁救了你？渎……暝吗？”

    蔚枕芸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问：“为什么要针对我……我的家人。”

    李良回自嘲的嗤笑一声，有些歇斯底里的说：“一些可笑到还不如小孩子玩泥巴的理由……一场可笑的权利游戏，一群妄自菲薄的人。”

    他的眼神中又带了些释然的说：“至少……你还活着，用这把剑去寻觅吧，我们都不配持掌局面……用你这把剑……去证明给你的母亲看吧。”

    良久，蔚枕芸走出这底下的一层，走到了室外，她站在这守山人居所的外面。

    她再一次对未来有些迷茫，尽管此前她一直告诫自己不要想太多。

    她徐徐的走着，直到视野中山脚下灯火通明的宿柳市如画卷一般铺在她的眼前。

    天上闪烁着繁星，蔚枕芸觉得这无垠的夜幕像是一只眼，她来自一位闺居红尘之外的一位高贵而俏丽的佳人，她身位高贵，远脱尘世却又眷恋这凡尘，她望着这世间点点灯光，那眼帘间闪烁的星星好似是这地上灯火通明城市的虚幻倒影。

    “呼……”蔚枕芸呼出一口凉气，还有些时间捋清……

    秋天到了，这是即将问斩和开学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