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的功夫，一盘香辣炒面筋就上了桌了，这盘菜本来是要配肉丝炒的，现在不加肉丝，肉丝换成了豆腐做的素肉，这盘菜也不用荤油，用的是素油——事实上荤油炒出来的菜，味道更香些，所以为了提香加上了剁椒酱，这样一来，这盘菜虽然现在是全素的，但整体的口感几乎和荤菜没什么区别。

    融心小和尚闻着这盘香喷喷的香辣炒面筋，喉咙动了动，咽下了一口唾沫，嘴里却道：“阿弥陀佛，小二，这只怕不是素菜吧，你莫要糊弄我。”

    澹台无天、周非烟和阿青青也好奇的夹了一筷子到嘴里，就连酒道士也好奇的夹了一筷子尝了尝。

    然后，四个人也怀疑的看着酒保道：“小二，这是素菜？”

    酒保赶忙赔笑道：“几位爷，小的可不敢骗您们，这真的是素菜，是面筋和豆腐做的。原来府上二爷的老太君是吃长斋的，最好的就是我们这一口儿呢。”

    “阿弥陀佛，佛法戒五荤……”融心小和尚一本正经的说道，其实五荤是指五种助火的辛辣植物，包括野蒜，古代叫薤，蒜，韭菜，葱和香菜，吃了这些食物容易使修行之人生火动念，不利于修行，所以不让吃，里边并没有辣椒。而且也不是指肉，东土自梁武帝背离佛法，无耻佞佛以后，以不血食之供祭祀祖先，又倡导不吃肉，这才有了这些佛门的邪门歪道。本来在佛法的祖地天竺，佛门最大的对头，最大的邪魔歪道提婆达多就是以素食和更加激进的持戒来反对佛法的，想不到到了东土反而被奉为圭臬，实在是可笑之至。

    把持戒当成了修佛，简直就是对佛法的亵渎，何况修佛之人不得有外财，只能乞食，那自然是讨到什么食物吃什么，还区分什么肉啊菜啊的，这本身就是背离了佛法方便的本义。一群佞佛不化的妄人反而以之训徒课人，致使谬种流传至今，可知今日佛法之式微良有以也。

    融心小和尚自然不晓得这些佛法的本义，他只是遵从所学习的经典，这倒也怪不得他。

    不过，这时候酒道士、澹台无天和周非烟、阿青青也已经确认了这道菜确实是纯素菜，也就懒得再陪着融心小和尚矫情了。

    反倒是他那句府里二爷的老太君喜欢吃的话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澹台无天没理会融心小和尚在那说什么五荤的话，而是问酒保道：“府上的二爷？小二，你说的可是长沙府衙里的二爷？”

    酒保被他这么一问，怔了一下，突然想起现在长沙府已经被张黄虎占领了，这里不再是朝廷的地盘，吹嘘府上二爷的老太君喜欢吃，不但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只怕还是惹麻烦的事。

    想到这里，他赶忙小心翼翼的陪笑说道：“这位爷，我就是这么一说，这道菜是素的绝对没有假。几位爷还有没有别的吩咐，小的还要到楼下给几位爷张罗着上菜……”

    “不急，”澹台无天叫住他说道，“这鸿宾楼离府衙不远，你可知道府衙里现在的情形？”

    “现在的情形？”酒保有些不明所以，“小的只是个酒保，哪里知道府衙的事？”

    周非烟突然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道：“问你什么说什么。”

    酒保看到银子，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喉结猛地动了一下，“几位爷，你们想问什么？小的知道的有限，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问你，长沙府衙被占领的那晚，除了张黄虎，还有没有别的队伍攻进来？”澹台无天问道。

    “别的队伍？”酒保摸着脑勺想了想，方才开口道：“这个小的倒还真不知道，不过……”他习惯性的左右看了看——其实除了他们这一桌并没有别人，“我倒是听说当晚上在长沙府里放火搞事情的并不是张黄虎的人，这位爷说的别的队伍可能就是指他们吧？”

    澹台无天和酒道士等人听了他的话，互相看了一眼，稍稍思索了一下。

    澹台无天、酒道士和周非烟自然是知道那晚上紫金寨的人在长沙府中制造混乱以帮助他们去救人和伺机攻入长沙府的，他们当时去救人当然没有亲见，现在听了酒保的话两相对照上了，但他们想问的却是那之后的情形。

    澹台无天看着酒保又问道：“那么这些人后来进了长沙府没有？”

    酒保摇了摇头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当时进城的军队很多，长沙府里又到处都是乱哄哄的，趁机放火抢劫搞破坏的恶棍流氓也很多，小的躲在家里也只是知道个大概……”

    澹台无天不死心，继续问道：“张黄虎进城后，除了和官军打仗之外，还有没有再打过别的仗？”

    酒保摸着后脑勺想了想道：“这个我也不是太清楚。不过我听说张黄虎的大军开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和人打过仗，之前在岳州倒是有官军和他们打过仗，不过打败了逃到了长沙府，现在一听说张黄虎的大军到了，没等他们来就提前跑了，张黄虎的军队根本就没碰上官军。”

    “这么说张黄虎的军队一进城就长驱直入，直接占领了长沙府衙？”澹台无天又问道。

    “好像是这么回事。”酒保说道，“不过，我听说张黄虎不甘心让长沙府的王爷和官们跑掉，派兵去追他们了——我听说，其实是因为他们跑的时候，把财宝也带走了……”后边这句话是小声说的。

    “小二，小二……”二楼突然有人吆喝道。

    酒保赶忙应声道：“来啦……”

    一边一把抓起桌上的那锭银子，弯腰赔笑道：“这位爷，小的下边还有事，您的菜一会儿就上……”说着急急忙忙的转身下楼去了。

    澹台无天和酒道士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周非烟、阿青青和融心小和尚。

    融心小和尚适才见没人在意他吃不吃荤的事，饿得急了，已经夹了几筷子香辣炒面筋吃了，吃的嘴角都是辣酱。

    澹台无天看着酒道士问道：“前辈，你看现在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