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你打的我好狠……”马车里，被五花大绑的澹台无天穴道依然没有被解开，他睁着眼睛看着张无病说不出话来。

    一瓢真人的点穴手法十分霸道，上来就直接封了人的哑穴，同时封住了人的内力。

    “小师弟，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我还给过你糖吃吗？你怎么下得了这么狠得手？”张无病此时依然面无血色，的确被澹台无天刚才两掌打得不轻，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并不是愤怒，而是带着一点淡淡的伤感的笑容。

    澹台无天只是睁着眼睛看着他，却说不了话，他便自顾自的说下去，“小师弟，也许你早就不记得我了吧？”

    澹台无天心里道，我当然记得你，可是你为什么要背叛师门呢？又为何要拜在上善观门下助纣为虐呢？

    “想我当年也是世家公子，却只因为生的时辰不好，我那狠心的爹娘听信算命先生的鬼话，怕我克死了他们，就把我送到百花观里出家了。

    可是你那死鬼师父身为道门中人，居然也相信什么我会克死最亲近的人的鬼话……”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仰头想了想，脸上显露出悲伤的神色来，叹了口气，又说道：“不过也许这是真的，我最亲近的人真的被我克死了……”

    “小师弟，你还记得百花观里最不受待见的那位疯疯癫癫的五师叔吗？你那死鬼师父让我拜到了他的门下。后来我才知道，百花观里没有谁愿意拜在他的门下。你那死鬼师父是怕我克死他，才让我拜在了他的门下。

    可是，我得谢谢他，小师弟，整个百花观就是个充满了阴谋和杀戮的地方，而我的师父月道人是百花观里唯一的一个手上没有沾染鲜血的人，他只是个把毕生精力都放在自己手艺上的手艺人。

    你们都笑他疯癫，笑他痴傻，笑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是他做的每一张人皮面具你们都爱不释手……”

    张无病说到这里，声音哽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我和他一样，我没了父母，没了亲人，也没有人瞧得起我，只有他，我的师父，他收了我做徒弟，不止不怕我克死他，反而如获至宝，对我百般疼爱，武功、技艺全都毫无保留的传授给我，一开始是他教我，后来我的手艺一日千里，我们便成了亦师亦友的关系，一起谈论，一起切磋……”张无病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似乎陷入了某种美好的回忆。

    “那段时间是我度过的最美好的时光，虽然整个百花观里的人都笑话我们，说我们一个是老疯癫，一个是小疯子，可是对我们来说，能这样心无旁骛不受打扰的讨论我们的技艺是再好没有的事情了，师父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互相讨论交流的知己，而我也终于找到了最爱自己的师父，也是我最爱的人……”

    “可是，你们为什么容不下我们？”张无病的语气变得愤怒而悲痛。“玄门不是讲究逍遥，讲究自然吗？你们为什么容不下我们的存在？”

    “我和师父只好逃离百花观，你们出动观里的杀手力量截杀我们……”

    澹台无天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得一惊，观里的杀手力量？澹台无天之前的确怀疑过百花观应该也有自己的杀手组织，毕竟一个负责整个武林情报收集工作的门派，没有相应的杀手组织说不过去。

    只是，他自己属于观里情报组织初入门的内门弟子，知道观里的规矩是除了自己负责的事务之外不得打听其他弟子的事情，因此并不知晓观里是否存在其他组织。

    “可惜，你们没有想到，那个平日里疯疯癫癫的月道人，除了做得一手好人皮面具之外，一身精纯的内外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好手，你们竟然连着折损了几批好手。而且我们既然有那样高明的人皮面具制造工艺，易容伪装自然不在话下，很快就把你们派出的杀手哄得团团转，连我们的影子都摸不着，我们也得以逃出生天。”张无病说到这里，脸上现出得意地笑容来。

    “那段时间我们过得逍遥自在，各大武林门派少不得要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自然也就少不了制作精良的人皮面具，所以，我们师徒制作的人皮面具一拿出来就被他们奉若至宝，而我们也在江湖上打出了千面人的名号。”张无病的嘴角依然带着笑意。

    澹台无天听到这里，心里又是一惊，千面人？他记得这个名号，曾被武林通缉令追杀过。

    “可惜，”张无病伤感的摇了摇头道，“我们到底还是过于张扬了，最终还是给你们百花观发现了行踪，竟然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对我们发出了武林通缉令，进行追杀。打着的旗号是卫道除魔，用的也不是黄叶通缉令，呵呵，你那死鬼师父是怕家丑外扬。

    而我们在售卖人皮面具的时候抬高价格，也惹起了一些武林门派的不满，还有些武林门派被其他门派用了我们的人皮面具截杀了派内高手后，他查不出仇家，此时竟然将仇恨也都发泄到我们的身上，也还有些武林门派觊觎我们制作人皮面具的高超手艺和手里珍藏不卖的几张顶级人皮面具，也参与了追杀，一时之间各大门派，甚至各大杀手组织都参与了对我们的追杀。

    小师弟，你可知道当年那场面有多壮观？”张无病看着澹台无天惨笑道。

    “我们纵有通天的本领又如何能躲得过整个武林的追杀，更何况连三大杀手组织都参与了进来？

    最终，我的师父为了保护我终于还是送了命……”张无病说到这里，脸上的表情极其痛苦。

    “我还是克死了他……”这句话他说的极其轻柔，似乎是怕声音太大惊扰了什么人似的。

    “我逃到了浮邱山……”张无病眼神空洞的接着说道，“师父告诉我那里会有人救我……

    百花观的人终究还是害怕上善观，”张无病轻蔑的笑了笑，“不过也因为反正我的师父已经死了，他们认为我也闹不出什么大动静来，所以也就带着上善观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个面目模糊的头颅走了，对外宣称我已经伏诛了。”

    “呵呵，呵呵，小师弟，我今天终于把这些话对一个百花观的人说出来了，小师弟，你说，你那死鬼师父是不是道貌岸然，虚伪至极，丧尽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