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若有张不老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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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离别的车站(2)

    那几日,每晚十点便成为我和夏颜最美妙最舒心的时刻。我们在喷泉广场见面,然后交谈嬉闹着去水果摊买西瓜。每次我们一人选三块,然后用塑料袋装好,拎着去操场边的石阶上说话玩闹。

    夏夜的风里不复有白天的闷热,而是多了几份清新舒爽。梧桐树叶在它的吹拂下,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远处的草丛里,不时传来夜虫的高吟低唱,声声不断。

    有时候,借助路边明晃晃的灯光,我们会看见苏步和许闲坐在不远处的绿茵场上,背靠着背,看着星星或是呢喃着一些甜言蜜语,显得十分亲昵。

    难得的一次,我们也看见了安杨。他一个人孤单而落寞地绕着跑道,匆匆走了一圈又一圈。耳朵里始终塞着耳机,嘴巴轻微地张合着,大概是在跟唱着谁的歌曲。

    我和夏颜注视了安杨好久,我甚至还叫了他几声,可是他始终没有听见。我只能看着他孤单、落寞的身影渐渐走远,最后消失在远处的黑暗阴影里。

    生活依旧按它的速度和规律进行着,佛如在遥遥天际里,按预定的速度、轨迹以及和地球间的引力关系不断飞行,并执行所设定任务的人造地球卫星。

    学校生活也是如此。

    每学期的期末考试也是如此。

    考试在昏昏沉沉,或者说偶尔的神智清醒里一门门地结束了。

    考试时,似乎每个人的思维都特别敏捷,能把所有的知识点回想起来。可一旦交了试卷走出考场,头顶上的脑袋便如进了水,或者说被某只高大并且会引颈高叫的动物踢了一脚,难得转过几个弯来。

    不过还好,为自己考得一塌糊涂的成绩担忧得心疼了一阵子后,便可将考场上所有的失意忘却,依然故我地前进在自己的路上。多年的考场行走,已经练就了许多学生视“挂”如归的英雄气概。

    据考试后我和夏颜、苏步、安杨等人的共同回忆和探讨,几乎每个人都至少有一门课程要“大红灯笼高高挂”。大家便叽哩哇啦地吵闹一番,又说着安慰的话去中田豆业腐败。有人美此行为曰:“挂科也不能做饿死鬼。”

    一切完毕妥当。夏颜要离开校园回WLMQ了。

    苏步和许闲本来打算同我一道去火车站送夏颜的。但后来不知何故,走到校门口,他们便推托说有事情急着回去做,然后两人神秘兮兮地牵着手逃跑了。寥落无人的车站,便只剩下我和夏颜两个人。

    我很想和夏颜说几句话,但思绪却如冻结了一般,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再看夏颜,他也是心不在焉地瞅着公车到来的方向。夜晚的天气依然酷热,夏颜因为提着行李的缘故,细密的汗珠在皮肤上渐渐滋生,并逐渐团聚成大滴,似落不落。

    可能是时间比较晚的缘故,开往火车站的公车上几乎没人。我和夏颜在靠窗的位置并排坐下,看公车的前灯在道路上抛开两道光柱。

    街旁昏黄的灯光穿透玻璃窗,投射到夏颜阴郁的双瞳中。这让我看清了他内心的依恋。我挽起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轻轻抚mo。他的手指修长而白皙,让我深深喜欢。而他,则把头温柔地靠在我略显瘦弱的肩膀上。他的呼吸,轻轻拂动我耳边的秀发,痒痒的,感觉微妙。

    夏颜轻轻对着我:“小次,别难过。我还会回来,等着我。”细心的他还是觉察了我不似平时的举动。

    “嗯!”我看着他深邃的眼睛,然后肯定地点头。他不再说些什么。可我分明感到他靠近我的心房的跳动,一下一下,很有力。那多像一种无言的深情诉说。

    他回来的时候,桂花应该正四处飘香,红润欲滴的柿子,也应该挂满黄叶寂寥的枝头。酷热已消失不见,不寒秋风也会放肆拼命地吹刮树梢,吹刮那一池澄澈见底的湖水,吹响挂在窗口的风铃,吹拂着青春中的愉悦、眼泪以及那芬芳无比并充满故事的菁菁年华。

    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再见面了。我默默地告诉自己,希望它能安慰自己的内心。不然,脆弱的我的眼泪会从眼眶中奔涌而出,夏颜也会因此而更落寞伤心。

    我和夏颜紧紧地拥抱。他的手在我的发丝间婆娑,很舒缓,我的头皮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他的指肚散发的热量。公车不时摇摆颠簸,我却感到无比的甜蜜和温馨。我甚至有种因沉醉而要昏昏睡去的念头。

    我多么希望,这是一次永远也不会停歇的依偎。公车就在没有尽头的道路上行驶,温暖暧mei的灯光一直亮着,夏颜的怀抱很温暖,心跳很有力,他纤细的五指,在我的发丝间轻柔地游走穿梭……

    哪怕是一场华丽的梦境也好啊!

    公车抵达火车站。穿过无数你来我往的行人,我和夏颜牵着手进入候车室。候车室内的人并不多,稀稀疏疏地分散开。

    夏颜和我找个座位坐下。沉重的背包被我们放在身旁的另一张空着的椅子上。

    我正张望着远处的人头攒动,夏颜却忽然笑着对我说:“小次,回家后,我就可以见到我的爸爸妈妈了。他们看见我,肯定会特别高兴。他们一直把我当作家里唯一的希望。”甜美的笑容在夏颜脸上像花儿一样绽放。他好久没有过这样的表情了。

    “是啊,他们肯定会很高兴。我可以想象你们见面时的愉悦场景。”我抱抱夏颜,用手抚mo他的头发。

    “我爸妈的脸上应该好久都没有微笑了。他们长得黝黑干瘦,面容十分憔悴,忧郁浑浊的眼神常常对着某个物什发愣。生活的重担已经将他们压制得没有了一点叛逆和奋起的勇气。他们只有被动地生活,被动地接受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事情。他们早就逆来顺受惯了。”夏颜不怎么看我,嘴巴顿了顿,然后接着说。

    “呵,不过现在,他们连选择逆来顺受的权利都没有了。他们只能默默地承受生活的压力和灾难,他们只能做生活俯首帖耳的奴隶了。他们面对生活,需要不停地昂头仰望,就像饥饿难忍的乞丐,仰望着一块悬挂于高处的香甜面包。

    他们怎么就那么可怜呢?你说,生活为什么这般不公平,为什么他们都要得上不治之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