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六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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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指南车和宝藏

    小福子叼着绳索,趴在门口,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察觉到有人开门,耸耸鼻子,闻出是江向南的气味,连眼睛都没睁开,将绳索往他脚边拱了拱。

    真是一条好狗子!

    自己身上的符号真的是咒印吗,怎么会有那么多,种类、数量,相对于今夜的新人,都是多到离谱。

    只说闪电火焰符号,江向南自己能看到的部位就有二十多个。

    如果它们真的是咒印,是什么原因出现在自己身上,婚嫁?不太可能吧。

    盟约的内容是什么,怎样的情况下会触发反噬,后果又是什么。

    一无所知!

    江向南强迫自己放弃自我折磨且无意义的思考,但是不成功,越想越是烦躁,不安。

    小福子猛然起身,冲着外面“汪汪”叫喊,随后江向南听到脚步声。

    “咔”

    他回屋后插上了门闩,此刻被轻易撞断,门后的小福子也被撞了个跟头。

    两名腰间挎着战刀的士兵走进来,“将军有请。”

    “请”只是好听的说法。

    士兵跟在江向南身后,手搭着战刀的刀柄,目光在他的脖子上徘徊,似乎下一刻森冷的刀锋便会落下。

    江向南被送到后院,这里是存放马和车的地方,有一股难以清扫干净的骚臭味。

    于弗站在一辆马车旁边,手捧一尺高的雕像,月光照亮他眼中的痴迷和欲望。

    雕像为木质,有圆盘状底座,整体做工粗糙,人物形体还算清晰,但五官模糊,服饰也十分抽象,除了是个人之外什么也看不出来。

    唯一特殊之处是他的一只手平直指向前方。

    “你可知道指南车?”

    江向南听过,但和他口中所说的肯定不是一种东西。

    “它是舟车坊的器物。”

    于弗不舍的挪开视线,目光流露极致的兴奋,竟一反常态的为江向南解释。

    “君子当习六艺入百业,百业有十八坊,代表十八种传承。”

    “乃粒,乃服,彰施,粹精,作咸,甘嗜,陶埏,冶铸,舟车,锤锻,燔石,膏液,杀青,五金,佳兵,丹青,曲蘖,珠玉。”

    文字,语言,乃至他们口中所说的事和物,都让江向南有种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仿佛梦境的变幻。

    于弗从马车中扯下一块木板,下面还有一块木板,正中有个圆形孔洞,和木雕的底座大小相当。

    郑重其事的将木雕放入孔洞,严丝合缝。

    木雕转动,平举的右手指着东北方向。

    “指南车不是指向南方,它指向固定的地点。确切的说,这辆指南车指向一处宝藏,里面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

    “河海县临海,东面是一望无际的波涛,可它还是指向东方。”

    “它叫做指南车,车只能在陆上行走,一旦到了海上便会迷失方向。我需要江公子利用你最精擅的数,计算出宝藏在海上的确切位置。”

    “事成之后我绝不会亏待江公子。”

    终于知道于弗软禁自己的目的,江向南松口气。其实他说的到也没错,确实是为向自己请教数。

    于弗的承诺他是不敢信的,事成之后,最大的可能性是杀人灭口,但在寻找宝藏的这段时间里,自己无疑是安全的。

    马车被恢复原样。

    于弗的眼中同时包含极致的火热与极致的阴冷,凝视江向南。

    他在询问自己能否做到。

    必须在能力上让于弗完全信任自己,之后才能获得更多的自由,拖延时间不会被随便质疑。

    江向南还没想出逃脱的办法,但更多的时间必然是有好处的。

    在地上画出个平面直角坐标系。

    “这是正北方,这是正东方。在原点测出指南车的指向,移动一段距离,再测指南车的指向。”

    在竖轴上画出两条斜线,相交于第一象限的某处。

    “只需要知道这两个角度和两点间的长度,就能计算出宝藏的具体方位。”

    方法不难,难在实施。需要精确的角度、精确的长度、精确的正切余切值。

    江向南的优势就在于后者,他背过正切表余切表,精确到小数点后九位数。

    这不是在纸上作图,任何一点误差都会谬之千里。角度可以尽可能的精确,长度的精确却很难。

    为了让角度有较为明显的变化,两点之间的距离肯定很远,先不说测距本身的精确性,测距的过程很难始终保持在一条直线上。

    小数点后九位数的正切余切值就必不可少,它甚至能对长度和角度进行修正。

    江向南说的越多,于弗越是听不懂,最初眼神在火热和阴冷之间交替,很快他开始困惑自己应该火热还是阴冷,眼神透着手足无措。

    很快他的目光坚定起来,自己也算是精通数,请教过许多数术高手,甚至是星官。连自己都听不懂,一定是过于深奥。

    何况江向南不通六艺,生死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往院外走,并示意他跟上,于弗的神情又换上镇定和从容。

    “今天的喜酒如何,是否有趣?”

    和他打交道,江向南不自觉的揣摩每一句话背后的意思,言辞也很谨慎。酒席中的诧异是掩盖不了的,丁史官和他可能有某种交易,自己的询问大概也被对方知晓了。

    “没觉得有趣,倒是觉得惊悚。哪里是婚书,分明是生死状。知晓真相之后,新郎新娘身上的红衣都感觉不出喜庆,简直就像是沐浴在血中。”

    “他们不是一对新人,只是两个家族架在彼此脖子上的兵刃。真到了两家利益破裂的时候,这对新人的性命真能约束他们?”

    他的回答似乎是令于弗满意了,笑而不答,愈发灿烂的笑容好像有更深层的意思。

    江向南很快就知道了。

    “江公子是否婚配?”

    “我家中有个小妹,年方十八,模样娇美,性格温顺,自小就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非常得爹娘喜爱,我这个做兄长的也对她疼爱有加。”

    “如果江公子尚未婚配,与我家结亲如何?”

    于弗说的随意,却让江向南惊的停下脚步。

    前者仿佛没有察觉,怀抱着那尊手指前方的木雕,发出“哈哈”的笑声,继续往前走。

    他的背影越来越小,在江向南的眼中却越来越大,直至遮天蔽日,要将自己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