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右地界。

    郭子仪一行人从龟兹一路快马加鞭赶回长安，却不想被拦在了此处。

    望着眼前的滔滔洪水，郭子仪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昼夜不休赶路导致自己出现了幻觉。

    “回长安的路线……没错吧？”

    郭子仪皱着眉头问道。

    身旁当即便有虎豹骑斥候回答道，“启禀大人，没有错，我们现在就在陇右地界之上。”

    “那为何上游水枯，下游洪水泛滥，这是为何？”

    “这……”那虎豹骑斥候迟疑了一下，“属下也不知。”

    “此地如此，不知长安如何，秦王如何……”郭子仪沉吟一声，随后高声道，“加快动作，我们不能被拦在这里。”

    鲜卑之事秦王还尚不知晓，得赶紧赶回去禀告秦王好让秦王有所准备！

    否则，战机稍有延误，大唐便要受其掣肘。

    就在郭子仪一行人准备绕过洪灾继续赶回长安城之时，天空中突然绽放出一道光彩。

    郭子仪等人脸色一变，这是虎豹骑专用的信号弹！

    代表发出信号弹之人必是发现重大情报却遭遇危机，寻求救援！

    附近有虎豹骑斥候求救，他发现了什么？

    又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对虎豹骑斥候下杀手？

    郭子仪没有犹豫，当即点出一队人马，“你们几个不许停留，马上赶回长安将鲜卑之事回禀给秦王。”

    “其余人，跟我去救人！”

    敢动他郭子仪的人，是觉得自己的脖子比他郭子仪的刀还要硬吗！

    “遵命！”

    同僚遇险，虎豹骑斥候没有不急的。

    除却受命回长安的那队人马外，其余所有虎豹骑斥候皆是夹紧马腹，向信号弹发出之地赶去。

    数十匹快马飞驰而去，转眼消失在洪涝之中。

    不久，他们便来到了信号弹发出之处。

    这本是一片山林，但此时因为洪灾的缘故不少枝杈都折断在地，道路更是泥泞不堪。

    马匹是断然不能骑进去了。

    郭子仪一声令下，命众人下马徒步前行。

    “吁……”

    一阵长嘶，所有虎豹骑斥候皆是勒住了战马，纷纷翻身下马，抽出刀剑，小心翼翼地朝着前方走去。

    毕竟其中情况不明，即便是为了救人也不能大意。

    不多时，众人终于来到一座荒废的道观之前。

    放眼过去，这道观残垣断壁，满是疮痍。

    众人顿时警惕起来。

    “这……”

    郭子仪看着这满目疮痍的院落不禁皱起了眉头，这院子已经被洪水冲垮，根本没办法辨认原来的面貌了。

    “大人。”

    一直跟随左右的虎豹骑斥候上前道，“这座破败道观，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香火了。”

    郭子仪点点头，“先进去看看情况。”

    说罢，郭子仪便带头要向道观内走去。

    “大人！”

    那虎豹骑斥候连忙喊住郭子仪，“属下觉得这里有些诡异，不如让我等先行进入道观内探查，您先在外面等候一会儿！”

    闻言，郭子仪却是一巴掌盖在他头上，怒骂道，“你小子说什么屁话，老子的人生死不明，你现在让老子在外面等着？”

    说着，郭子仪便持刀踹开破碎的院门，率先走进道观。

    身后的虎豹骑斥候们见郭子仪一人冲了进去，只好连忙跟上，生怕其中还有埋伏。

    道观内。

    才刚进去，一股扑鼻的血腥味便迎面而来。

    郭子仪不禁皱起了眉头。

    道观的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尸体，其中绝大多数身上都穿着铠甲，显然是军队中的士兵。

    而另外一些人则是身着普通便服，但郭子仪却是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些人正是自己手下的虎豹骑斥候。

    郭子仪眼眶发红，沉默着一具尸体一具尸体地检查过去。

    而身后的虎豹骑斥候虽然同样心情悲痛，但仍是自觉地分散开来，一部分负责守卫，一部分则向道观深处探去。

    不知过了多久，郭子仪才缓缓站起身来。

    “大人？”

    有虎豹骑斥候试探着出声问道。

    “死相各异，但没有伤口。”

    郭子仪面无表情，像是在陈述一件事不关己的事，但实则他双手握拳，指甲已经深深嵌入皮肉之中。

    死相各异，却没有伤口？

    是中毒了吗？

    不等手下开口问道，郭子仪就继续说道，“有三人身形焦炭，是被火烧死的。”

    “有六人身如烂泥，口鼻之中皆有土块。”

    “有五人身体浮肿，体肤发白，是溺死之相。”

    “还有两人身体腐烂，看似被野兽啃食过，但实际上却是被某种剧毒所致。”

    郭子仪的声音很低，似乎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但身后的虎豹骑斥候皆是倒吸一口凉气，不禁生出一个疑问，自己的同僚，真是与凡人为敌吗？

    突然，负责探查道观深处的虎豹骑斥候高声喊道，“大人，有发现！”

    郭子仪闻言，眼神微微一亮。

    只要有线索，他就有信心把凶手逮出来！

    他来到道观深处一个房间中破旧的房间中。

    此处，几名虎豹骑斥候正在一堆灰炭之中翻找着什么。

    “有何发现？”郭子仪沙哑着声音问道。

    几人连忙起身，将一块焦黑的布料递给郭子仪。

    郭子仪接过布料，手指摩挲一番，随后吹去表面焦炭，仔细打量着。

    下一刻，郭子仪轻轻吐出一口气，将那块残缺布料紧紧攥在手中，“是草原的萨满巫师。”

    在知道了敌人是谁以后，郭子仪反而平静下来了。

    他最怕的是，连报仇都不知道找谁去报。

    现在，起码有了目标。

    “草原人？是鲜卑吗！”黑甲骑士问道。

    郭子仪点点头，“很有可能就是鲜卑人，而且此人手段奇特，恐怕不好对付。”

    “大人，那我们现在……”身边的人不由问道。

    郭子仪略一沉默，“不能任由我们的兄弟躺在这里曝尸荒野，先把人背回当地官衙。”

    “是！”

    几名手下齐声应道，当即向外走去。

    而郭子仪落下一步，默默扫视了一圈房间，这才黯然退了出去。

    不论何人，我郭子仪都要让他给你们陪葬。

    陇右刺史衙门。

    陇右布政使欧阳询正因这突如其来的洪灾忙的不可开交。

    突然一阵喧哗声自刺史衙门外传来。

    欧阳询被吵的心烦意乱，唤来一个小吏，“去看看外面是个人在无故喧哗。”

    “是。”

    不多时，小吏一脸愤愤不平地回来了。

    “怎么回事？”欧阳询问道。

    “回禀大人，外面也不知怎的，来了一群疯子，一个个背着具尸体说要把尸体暂放我们官衙，被衙役拦下了。”

    “尸体？”欧阳询面色古怪。

    这是什么道理？

    刺史府衙什么时候成收尸体的了？

    小吏连忙点头，“是啊大人，要我说，就是这群刁民趁着这次洪灾开始不安分了！”

    “要不要小的让人把他们轰走，免得扰了大人公务。”

    欧阳询闻言，语重心长地教训道，“此时正是洪灾放滥之时，百姓们本就人心惶惶，你再让人把他们轰走，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呢。”

    小吏连忙赔笑道，“大人所言极是，是小的见识短浅。”

    欧阳询无奈地摇摇头，挥了挥手，示意小吏退下吧。

    小吏边向外走去嘴里边还不停嘟囔着，“那姓郭的胖子还敢跟小爷我摆谱，大人就是太便宜那群刁民了……”

    姓郭的胖子？

    欧阳询一愣，脑中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信息一闪而过。

    “你等等！”

    小吏脚步一顿，疑惑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