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陛下主持公道？

    李泰笑了。

    老李还被软禁在宣政殿侧殿呢。

    怎么出来给你们主持公道？

    “皇上身体微恙，不便理朝，让本王监国。永兴县公，你有多大冤屈，需要惊动他老人家？”

    李泰冷声诘问。

    虞世南知道今日国子监、户部等官员，甚至李治殿下，都会站出来为他说话。所以凛然不惧，说道：“小臣要斗胆问陛下，昔日对我等的承诺还算不算？”

    “剥夺我等勋臣免税田的特权，究竟是陛下的意思，还是秦王殿下的意思？”

    “如果是陛下的意思，请他老人家和我等旧臣当面明说，别说让我等退还民田、放弃免税权，便是让我等去死，也心甘情愿！”

    “请陛下见我等一面，把事说清楚。”

    “我等旧臣，有话要对陛下讲啊！”

    “我等虽是勋贵，但家里田产实在不多，难以养活家人。若再退还买入的民田，每年还要交税，这是逼迫我等去讨饭啊！”

    “朝廷如此逼迫，不如赐死我等勋臣好了……”

    “秦王，你无权处置我等勋贵，我们要见陛下，他老人家会知道我等苦楚……”

    ……

    商州的勋贵，以永兴县公虞世南为首，纷纷在宣政殿中跪下，要求觐见皇帝李世民，诉说冤屈。

    他们觉得，是秦王李泰阻碍圣听，把持朝政。

    陛下根本听不到，下面勋臣们的声音。

    所以这次，他们斗胆以下犯上，举着免死铁券，聚众逼宫。

    坚持要见李世民。

    有爵位在，只要不是谋反，李世民不会以“逼宫”为由头，杀他们的头。

    也杀不得他们的头。

    不然天子信誉何在？

    商州勋贵们你一句我一句，越说越激动，视殿前礼仪为无物。

    金吾卫几番呵斥，都无用。

    文武百官看着这一幕，议论纷纷。

    国子监学士许敬宗，见时机已到，当即从文官班列中走出。

    举着笏板，大声进言道：“秦王殿下，事态已不可控。老臣斗胆，请秦王入后宫禀报陛下，请他老人家上殿主持朝政。”

    这是晋王特意交代过的。

    利用商州勋贵逼宫，在宣政殿将陛下请出来主持朝政。

    最好的结果，就是陛下发觉受到秦王蒙蔽，申饬秦王，免除其监国之职；并收回在商州试行新税制、以及废除士绅和勋贵免税特权的圣旨。

    这样，他们不仅重重打击了秦王李泰；还收服了商州以永兴县公为首的一干勋臣，同时还得到士绅官员的好感。

    这对李治成为太子，将有莫大好处。

    而最坏的结果，也是陛下被请出来之后，对李泰失望，认定其监国能力不行。

    不然，为何要请他出来主持朝政？

    即便陛下出来后，依然坚持在商州试行“税银新政”，但李泰的监国之位，算是没了。

    所以，只要百官力请陛下，上朝处理商州之事。

    无论陛下如何处理。

    他们支持治殿下这一派，包括殿下本人，都是受益者！

    许敬宗站出来，就是开个头。

    国子监李义府第二个出列，上奏道：“秦王殿下，臣赞同许大人之言，商州事态闹大，当立刻请陛下出来，主持大局！”

    “臣等附议！”

    十多名文武大臣跪下皆称“附议”。

    李泰冷笑看着这一幕。

    这哪里是逼老李的宫。

    这是逼他李泰的“宫”，想让他李泰下台！

    可惜，无论是永兴县公等商州勋贵，还是许敬宗，都想错了。

    以为请出陛下，就能扳倒他。

    “还有谁附议？”

    李泰冷眸扫视殿下群臣。

    沉默。

    一些嗅觉灵敏的大臣，此时已经隐隐觉得不对，不敢轻易表态，他们此时都已看出来，这是两位皇子的权利之争。

    因此都不说话，不想掺和进来。

    他们不说，各自底下的人更不会说。

    片刻后，户部侍郎温彦博出列，跪下拜道：“秦王殿下，臣为户部堂官，税收之事是臣分内之事。所以臣不得不进一言。”

    “如今‘税银新政’在商州试行，遇到很多阻碍。永兴县公等今日在朝堂闹出如此阵仗，起因也是新政的推行。”

    “不若依永兴县公和群臣所请，请陛下前来宣政殿，主持朝政，群臣会商。就商州试行新税制，商量一个妥帖的办法出来。”

    温彦博这话，说的有理有据，滴水不漏。

    看似不偏不颇。

    实际上李泰知道，温彦博这是帮许敬宗说话。

    恰在这时，一身青色衮龙袍，十六岁的李治站出来，朗声道：“李泰，百官皆请皇上出来主持朝政，你还是莫违众意，去恭请皇上吧。”

    “永兴县公、中书侍郎等都是开国功臣，于国有功，对待他们的事情，理应慎重！处置他们，更要服众，只有皇上出面才行。”

    见李治发话，不少大臣纷纷称道：“晋王殿下，所说有理！”

    “呵呵。”

    李泰淡淡一笑。

    看来李治在朝中的声望似乎比他高。

    只能说，杀的人还是太少。

    李泰俯视李治和满朝群臣，冷笑一声：“无须陛下出面，本王接下来对永兴县公等人的处置，定能让尔等心服口服！”

    群臣哑然。

    李泰随即高声道：“郭子仪何在？”

    “属下在！”

    一身大红蟒袍，腰配环首刀的郭子仪，应声而出。

    李泰淡声问道：“要犯可已带到？”

    郭子仪拱手沉声道：“已带至宣政殿外。”

    “好！”

    李泰颔首：“带进来。”

    郭子仪躬身而退。

    稍时，他又折返进殿。

    有两名金吾卫跟在他身后，押着一个满身血渍和伤痕的犯人。

    百官见状，纷纷让开通道。

    唯恐沾一身晦气。

    “赖三，怎么是你？”

    永兴县公虞世南看到犯人，顿时惊讶出声。

    原来，这人是他府上家奴封赖三。

    服侍他很多年了。

    随后，虞世南就反应过来，秦王让金吾卫拷打他府上家奴，必然是要给他构陷罪名。

    “秦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虞世南当即就大声嚷开：“拷打本侯府上家奴，是让他污蔑本侯吗？”

    虞世南不傻。

    他将这句话喊出来，待会无论李泰从这个家奴身上拿出什么证据，他都可以一口咬定是污蔑。

    百官那里，也能获得支持。

    “污蔑？”

    李泰笑了。

    “本王要对付你一个侯爵，还需要刻意去污蔑吗？”

    “郭子仪，把你们金吾卫查到的东西，说给百官听听。”

    文官百官哪里知道，金吾卫已经彻底属于李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