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自来也这样的顶尖战力，一个人就相当于一股雄厚的生力军，足够举足轻重，影响到未来“木叶崩溃计划”的大局。

    明在温泉店外面设置一系列“防盗”装置，为的就是“请”自来也过来一叙，乘机诱导他的思想。

    然而这件事实在做得太顺利，几个普通人就把大名鼎鼎的自来也绑了回来，顺利得有点不像是真的。

    这个理由并不充分，换作别人，或许会认为是自来也一时大意，糊里糊涂就落入了圈套，但明却绝不会这样想。

    诚然，他知晓忍界的大部分秘密，掌握着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自身还拥有凌驾于机巧之上的智慧。

    但这并不代表忍界的土著就没有常识和逻辑，他们同样拥有自己的一套战术原则，总是以自己的想法去揣测他们的行动，很可能会吃大亏。

    就拿自来也这件事来说，猿飞日斩让人寻找他的下落，可是一直都毫无头绪；他开始指导鸣人修行时，也曾让惠比寿不要跟三代目提到他。

    他甚至还告诉过惠比寿，自己只是为了小说取材才路过村子，并不喜欢被卷入麻烦之中。

    前几天还说着对大蛇丸没兴趣，如今却顺着陷阱摸上门来，张口便将话题引向死亡森林的那场战斗，当中必有蹊跷。

    遇着了内中颇有蹊跷的事，便少不得开始揣测彼此手中的牌了。隐藏好自己的底牌，并读出对手的底牌，这一套做事的法子才是明十余年始终屹立不倒的原因。

    明再一次主动跟自来也说话，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自来也大人，您倒也真是阴魂不散，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自来也大笑道：“这也许是因为我和你们特别有缘。”

    只见他盘膝坐在树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演习场中的春野樱，一手托着酒盏，一手持着酒壶，自斟自饮，一杯接着一杯喝个不停。

    “很早以前就听人说过，三忍之一的自来也风流成性，无女不欢。”明突然冷笑道：“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连这样的小女孩都不放过。”

    “我感兴趣的只是成年女人啊！”自来也似被酒呛着，忽然不停地咳嗽了起来：“别误会我啊，真的！”

    “你的脸皮不算太厚，居然还会脸红。”明笑了笑，继续道：“不过我并没有误会什么，昨天甜品店外面那个偷听我们谈话的家伙，难道不是你么？”

    自来也脸上阵红阵白，神情更尴尬了，他赶紧改变了话题，指着小樱道：“听说你自创的体术精妙深奥，比起日向一族的柔拳也毫不逊色，为什么却要教她这种刚猛的拳法？”

    “你觉得我在藏私？”明也不介意，接过了话头，道：“一般人都觉得我以身法快、招式奇见长，对战讲究‘以逸制动’，殊不知那些个定式啊套路啊，统统都是假的。”

    自来也愕然道：“假的？”

    “当然是假的，真正到了实战，谁跟你嘻嘻哈哈转树搭手啊？”明冷冷一笑，这笑声中，也说不出包含有多少轻蔑不屑之意，“我的体术之所以厉害，从来不是因为它的招式，而是因为它的内涵，这才是我要教给她的东西。”

    自来也从头到脚又仔细看了小樱几遍，没再说话，面色却渐渐凝重了起来。

    “我说过多少遍了？要通过撑筋拔骨，带动四肢崩弹，以及内脏的运动来带动整个身体的重量进行打击，这样你出手的速度才会更快，连续性也会变得更好。”

    明毫不避讳地说着当中的要领，“就算是木叶流体术，也要‘手脚齐进，上下齐攻’；你要把自己想象成动物，以‘胯脊’为主，带动肢体运动，做到‘身备五弓，整身如球’。”

    小樱顿住身形，苦笑道：“明前辈，你说的话也太难懂了。”

    “难懂是吧？行啊！”明也笑了，却是另外一种笑，一种让人一看见就心里发怵的假笑，“凯老师那一套技术简单又容易掌握，每天出一万次拳，踢一万次腿，也能达到增强打击的效果，我看不如还是请他...”

    “明前辈！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又能听懂了呢！”小樱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你应该是让我忽略肌肉存在，把重点放在关节的撑拔上，发力时要注重整体，不能拘泥于局部，这样才能形成以筋骨、关节和内脏为核心的力量体系对吧？”

    “听懂了还不好好练？”在明的笑骂声中，小樱悄悄一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随后依着方法专心练习起来。

    自来也全程坐在树上，甚至连动都没有动，只是瞬也不瞬地盯着明，眼睛里又露出那种很凝重的表情。

    他本以为明和村子里许多特别上忍一样，因为某一项能力出众，而被三代目破格提拔，现在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这一代的年轻忍者，远比他想象中可怕得多。

    明用最舒服的姿势倚着树干，连眼睛都闭了起来：“我可不是来给你看的，也不喜欢被老男人盯着。”

    自来也笑了笑，又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想，这小女孩的眼光真不错，你身材修长，儒雅俊秀，还真是个少见的美男子，快要赶得上我年轻的时候了。”

    “是啊，我也觉得自己很像一个人。”明也笑了笑，“他善于避影敛迹，很适合进行情报工作，而且医道很精，体术方面也有独到的造诣...”

    他顿了顿话声，突又补充道：“对了，我说的那个人，还精通几乎所有忍术，十个人都学不全的东西，他一个人就全学会了。”

    此言一出，自来也立时面色大变，明的这番描述，就差把大蛇丸的忍者编号报出来了。这让他心里突然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怎么说。

    “你现在的表情，就像农夫在庄稼地里看到了蛇，目光中混合着警惕、忧虑和恐惧。”明打破了沉默，悠悠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蛇对于庄稼，其实是有益无害的。”

    自来也沉下了脸，冷冷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有时候你看到的并非事实真相，你了解的只是浮在冰面上的冰山一角。”明没有回答，却反问道：“你真的了解大蛇丸内心深处对于木叶的感情吗？”

    “哈哈哈。”自来也放声大笑起来，就好像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难不成你要告诉我，大蛇丸近段时间的行动，都是为了木叶吗？”

    “注意你的情绪，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都是绝密。”明掠上树梢，缓缓接道：“大蛇丸在村子的一系列行动，都存在着逻辑上解释不通的地方。”

    自来也为自己斟了满满一杯，仰起脖子喝下去：“哦？”

    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不过是叙述了一段事实：“我之所以能在死亡森林里发现大蛇丸的踪迹，只因有人发现了三具尸体，并通过尸体上的证件确认他们的具体身份。”

    因为他知道，自来也会将这件事分析得很清楚：“他有的是处理尸体的方法，却将尸体放在比较显眼的地方，甚至没有拿走那些人的证件，显然是为了引起我们的注意...不，也许他是要提醒我们什么！”

    “特意提醒我们增强戒备吗？我不知道，我能够确定的是，这完全是个画蛇添足的举动。”明继续道：“若非如此，我不可能那么快就揪出村子里安插的间谍，也不会顺着药师兜这条线索，摸清他的下一步计划。”

    “他下一步，会怎么做？”自来也问道。

    明的声音说得很小，却又刚好能让自来也听得见：“大蛇丸通过冥组织的渠道，拿到了罗砂近期的具体行程，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

    自来也当然能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他咬着牙，喉咙咯咯作响：“罗砂？那可是现任的风影！那家伙到底要做什么！”

    “很奇怪吧？根据我掌握的情报，大蛇丸打算联合罗砂对村子发动偷袭，这两人应该是合作关系。”明长叹了一口气，“我打算过两天去趟风之国，调查清楚这件事。”

    自来也连忙道：“不行，那太危险了！要知道太明显的线索，往往都是个陷阱。”

    自来也绝不会让别人去涉险。危难的事，他只会奋不顾身地自己去解决，这是妙木山蛤蟆仙人的脾气。

    明当然已看准了自来也这一点，于是他问道：“你知道三代目为什么要派人找你吗？”

    自来也垂下头，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却迟迟没有往嘴边送，他的嘴也没有再说话。

    “三代目和我提过，你对当年没能挽留住大蛇丸的事，一直深怀愧疚，这些年也一直在打探他的消息，希望他能回心转意做回一个好人。”明的眼里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抹悲伤，“火影大人派人到处找你，并不是为了要你替他去对付大蛇丸，因为无论事情如何发展，他都已准备独自去承受。”

    自来也举杯饮尽，酒似已有些发苦，他当然了解那个老头子的悲伤。

    他因为没能阻止好朋友大蛇丸而感到遗憾，猿飞日斩又何尝不遗憾没能好好引导自己的弟子呢？

    明的目光忽然间又恢复了坚定，一字字道：“他要你接任第五代火影。”

    自来也很惊奇，却不感到意外。

    这本是他意料中的事，令他惊奇的，只不过因为连他都想不到老头子居然连这种事都告诉了明。

    “三代目并没有告诉我什么，我也没有问，但是我却能感觉到，他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死亡。”明似已看透了自来也的想法，继续道：“如果大蛇丸的最终目的只是摧毁木叶，那么他们师徒之间必有一场死战，以火影大人现在的状态，两败俱伤已是最好的结果。”

    “那个老头子厉害着呢，不会那么容易死的。”自来也嘴上说得轻松，面上的表情并不轻松，“如果...如果说你之前的猜测成立呢？”

    “如果我的推测得到证实，大蛇丸是为了暗杀风影而收集的情报，那他一旦得手，另一条逻辑线便可以成立了。”明语声停顿了半晌，才苦笑道：“在这条逻辑上，木叶和大蛇丸合谋算计了砂，暗算了四代风影，第三次忍界大战或将重演，除非木叶也遭受了重大的损失。”

    他虽然没有把话说得太明，但自来也已听懂了他话中含义，有什么能比一个村子失去他们的影，损失更大呢？

    “可恶。”自来也一把捏碎了酒杯，之前他还抱着万一的希望，希望离村多年的大蛇丸依旧是为了木叶而行动的，但一想到猿飞日斩可能会因此丧命，他的伤感立刻变成了愤怒。

    “放心吧，我会把情报带回来的。”明拍了拍衣服站起来，缓缓道：“你应该知道，三代目一直都希望能和你再见一面。”

    自来也眼角的肌肉慢慢停止了跳动，过了很久，才长长叹息了一声：“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明并没有听到自来也最后说了什么，他早已走到了小樱的身旁：“练得不错，去休息一下吧。”

    小樱喘息着，就地跪坐了下来，片刻后总算平静了些：“明前辈，你一直盯着我看什么？我脸上有什么吗？”

    『我只是有些好奇，你这‘女友坐’到底是从哪学的？』

    这句话明当然没有问出来，他很快地收回了目光：“没什么。”

    小樱用左手春葱般的在明的手背上戳了戳，娇笑着：“呐，你也找个地方一起坐坐，休息一下好不好？我...我想问你几句话。”

    “你问吧。”明并没有坐下，从他现在的视角看去，小樱虽然很矮小，却也极其可爱。

    “你先坐下！”小樱拉住明的右手往下拽了拽，俏嗔道：“我说话还得抬着头怪累脖子的，你矮一点矮一点。”

    明像是被逼无奈，靠着小樱坐了下来：“现在可以说了吧？”

    小樱眼波流动，柔声道：“我听卡卡西老师说，那个应该是你最厉害的绝招吧？真的可以教给我吗？”

    “就这个？”明从容应道：“只要你想学，我绝不藏私。”

    “可是别人开发出独到的术时，都会把它视作家族中的秘术，绝对不会轻易外传的呀！”小樱挪到了明的正对面，满是期待地看着他。

    明笑了笑，忽然反问道：“小樱，六道仙人当初在创立忍宗时，为什么要将查克拉传播给世人？”

    小樱眨着眼：“希望世人通过查克拉联结在一起？”

    “你说的也许没错。”这个教科书式的答案，明不能否认，但也没有承认，“可是在我看来，即便是六道仙人，也会因为找不到和自己对等的对手而感到孤独吧？”

    “孤独吗？”小樱咬着嘴唇，忽然觉得从明的身上，读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寂寞与孤独。

    “是啊，一枝独秀，哪有绝对双骄或者百花齐放那样精彩纷呈呢？”明察觉小樱的神态有些异样，于是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休息够了吧？起来，继续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