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颂时祺,秋绥冬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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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他5

    又过了一个月,池祎和言绥一起到c市看展,小众画家Mateo现在是新起之秀,主打风景绘画,他的画很灵动,不死板,第一眼觉得平平无奇,可若是看的久一些,就能感觉到不同的意义,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理解,可Mateo的画,总能让人在浮躁的世界变得安静下来,言绥第一次在英国见到他的画时,就很感兴趣,四处打听才知道Mateo是中国人,还是c市人,所以听到Mateo要来c市开画展,他便又从英国飞回来,特地来看这展,上次从英国回来是为了与xx公司合作,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不得不派他回来,为此他不愉快了好久,可这次,是他心甘情愿的回来,他的性格啊,一直是这样,不想做的事情,玉皇大帝都奈何不得,可只要是自己想的,人在英国也得立马赶回来。

    画展在c市一个美术馆里展出,只有三天,且一次只准十人进入,一天顶多接待三十位,言绥也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票,池祎闹着也要去,没办法,也给她了一张。

    c市的天气暖和多了,尤其是上午,骄阳似火的,照的身上暖暖的,使人心情都好的不得了。

    池祎挽着言绥的胳膊,笑容灿烂的迈进美术馆的大门。

    她是不懂画画啦,但是只要言绥喜欢,她就喜欢,言绥愿意看,她就愿意看,夫唱妇随嘛~

    门口的安检人员看过门票后便带着他们前往Mateo的画廊,今天倒是个好日子,不仅Mateo的画可以看,其他画家的也可以一览。

    Mateo的展览在三楼,刚进门,一股淡淡的茶香扑鼻而来,展厅里20副画像由棕木画框裱着,一副一副的分开摆放,虽然不多,却看的格外舒心。

    言绥从第一幅画开始看,起先不觉得有多惊艳,可看的时间久了,就悟出别有一番的滋味,果然,Mateo的画,不能细看,一细看就会涌起万千波澜于心中,倒叫人格外难受。

    明明只是很简单的一幅画,却给人一种怅然若失的愁味,画中的女子只是望着窗外,却总能从她的眼中看到万分忧愁的样子,不,是忧愁和孤独,这副画,美得彻骨,美得震颤,美得孤绝,美得惊艳,言绥感叹,虽然说是小众,但在外网,Mateo的作品可是千金难求,可惜他不混迹于这种名利场,只专心作画,至于卖的多少钱,他根本不在乎,火不火,被多少人熟知也不重要,言绥见过他一次,他的豁达,他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一副画的态度,倒是让言绥佩服,现在这个社会,谁不想拥有万贯家财,谁不想活的像皇帝似的。

    池祎看了许久,却实在是不知道言绥怎么能对着一副画观看那么久,难不成是因为那幅画里的女子很美吗,她看了看,也并不觉得有多美啊,那言绥到底在看什么,又在想什么呢···

    “言绥,我们去看看别的画吧,这一副你已经看了十五分钟了“池祎扯扯言绥的衣袖,轻声说道,她实在是觉得有些无聊,可能她平时也不关注这些事情,本来就是为了跟言绥相处才跟着来的,如果只是呆呆的看画,那这一天她跟言绥还有什么独处时间啊。

    言绥低眉一看,池祎摆出一副可怜样,眼睛闪闪的看着他。言绥无语,明明对这种事情从来都不感兴趣,非得跟他一起来,来了又觉得无趣,唉,早知道找个理由打发她的,这下怕是自己也不能安安静静的看了····

    但是没办法,毕竟是朋友,总不好真叫她一个人看着这些画发愣,等会又在心里埋冤为什么画成这样也能出展,然后回家又会叨叨说自己这一天什么都没做全陪了自己,言绥想,还不如四处走动走动,也让她消停消停。

    见言绥答应,池祎笑的跟孩子一样,亲密的揽着他往后面走。

    我绝对想不到,居然有一天真的会见到言绥,而且和我想象的一样,他的身边,就站着一位与之相匹配的女孩。

    我还在与甲方打交道,商量着明天的事情,美术馆和我们工作室有合作,今天就是来看展办的是否妥善,没想到,会见到言绥,即使他与八年前的容貌不一样了,但我不会认错人,他就是言绥,言绥不管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认错。

    多年不见,此刻他就站在我的面前,他与我就那样站着,仿佛隔着一条鸿沟,我看着他,久久无法平静,本以为我会很自然很礼貌的上前与他打招呼,像老朋友一样,可是我···我内心的激动和紧张使我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眶中突然掉下什么东西,潮湿地划过我的脸颊,在干燥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曲折的线。

    泪水滴在我手中的纸质稿上,一瞬间将我写的笔记晕开,可言绥像看陌生人一样的直接转身走了,我愣了愣,是因为很多年没见,他不认识我了吗?不会的,言绥说过,忘记谁都不会忘记我的,他怎么会看见我就转身呢···我心里一阵忐忑,我不能接受这个想法。

    我要问清楚,就算他不想见到我,我也该····也该问问他过得怎样,甲方见我奋不顾身的往前走去,吃惊的喊我,我不想回答他,我现在,只是看看言绥,只想好好看看,他是不是言绥。

    就让我看一眼,就一眼,如果言绥不想见到我,我绝对不会缠着他,我只想,只想跟他说说话。

    我扯住他往前走的胳膊,那一瞬间,我看清了他的脸,没错,他就是言绥,是我爱了八年的言绥,只是,他眼神中的陌生和防备深深刺痛了我的眼,为什么,为什么言绥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他真的,真的忘记我了吗····

    许是看到我无声的流泪,言绥的眼神中带了一丝不解,但他没开口,我的话也如鲠在喉,平时能言善辩的在现在竟一丝用处都没有,只是默默的看着他,企图在他眼神里看到熟悉的感觉,直到他旁边那个女生拨开我的手,十分不解的问:“你是谁呀,为什么要哭?你遇到困难了吗?“

    对,我遇到困难了,我思念了这么多年的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他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可不就是让我困难吗。

    意识到不妥,我慌忙擦干眼泪,整理了一下头发,再次抬起头看向言绥,回答:“言绥?“

    我的声音,颤抖的不行,浓重的鼻音让我觉得我此时的模样肯定很难堪,甚至很丑陋,以这种方式面对言绥,我确实唐突了。

    言绥见面前这个哭泣的女子喊出他的名字,无比吃惊,他完全不记得在哪见过这个人,他从没有乱结交过朋友啊,这个人他根本没有印象,为什么会喊得出自己的名字,还有,为什么要看着自己哭,言绥实在是记不起与这个女人发生过什么事情,也实在是不懂为什么要哭的这么厉害。

    出于礼貌,言绥还是颔首微笑:“你好,我是言绥,请问你是?“

    什么···我的心像是遭受到重击一样,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几步,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不敢置信,我甚至能看到他说这话的表情,是那么的真诚和····

    我好一阵没说出话来,我脑子里面想不出任何一个理由能说服我自己,为什么言绥,为什么他会用这种礼貌的语气说出我是谁这种话啊····八年的时间真的能把一个人从记忆里抹的干干净净吗,即使不想在见到我,也应该···也应该告诉我理由,不,不需要理由,我连理由都不需要,我只想,只想他别用这种陌生的眼神看着我。

    我从没见过他这种样子,莫名生出一股心酸,但我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大家都难堪,不能让旁人用看狗血剧的样子看着这里。

    我重新调整好表情,苦笑着道:“不好意思···失态了,我···我叫陈禧,我是,是言绥你的高中同学,听说你去了英国,这不是··不是很多年没见嘛,突然看到你,有些··有些太激动了“

    别怪我,这种情形下,我没办法装的若无其事,更没办法心平气和的面对,一句话卡壳了三四次,感觉甲方都以为我是不是魔怔了,怎么谈合作时那么干脆利落,现在倒出了这么大的洋相。

    池祎一脸了解的笑,捏了捏言绥的手,打趣:“言绥,你高中还蛮出名的哈,这么久了还有老同学记挂你呢,快和你的老同学聊聊天啊“

    聊天总比看无聊的展好,起码有话讲,如果真跟着言绥看一天的展,那才真的要憋疯去。

    不管面前这个脆弱的女人是否跟言绥有什么关系或者是有什么故事也好,言绥都不记得她了,想必两人之间也不会是什么很深刻的过往,既然不是劲敌,那我池祎没必要计较这个。

    言绥回想了一下,高中,高中的记忆为什么他很模糊,为什么他想不起来任何关于高中的事情呢,他的高中,高中在哪读的,不是在国内吧,该死,一想这个脑袋就嗡嗡的疼,是有一台挖掘机在脑子里搅滚的痛,言绥使劲摇摇头,没能将这种苦痛的感觉消失掉,可他根本不愿意和一个陌生女子多交谈,他觉得很烦,尤其是陈禧这个名字,他一听到脑袋就要炸裂似的痛,钻心的痛,之前在英国妈也说过这个名字,直接疼的进手术室了,后面再也没有人跟他提过这个名字,如今过了好几年,在听到还是痛,这个女人,不过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女人,她究竟做了什么,让我一听到她的名字就难受,可我真的没见过她,她的模样我脑海里根本没有记忆,她到底是谁,是什么人····

    为什么给我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不,我不认识她,我不想见到她,我心跟着痛起来,这种疼入骨髓的感觉,我不想承受,我不想在进手术室了,我···我得走,赶紧走,我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啊!脑子像是要瞬间爆炸一样的,不行,得赶紧走,片刻都不能留了,在待下去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总之,我不想回到令我害怕的手术台···

    言绥捂着脑袋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展览厅,池祎紧跟在他后面,小跑着追上他,同他一起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

    我的心也好痛,这种滋味我八年前听到言绥出车祸的消息时也出现过,那种无法言说的痛楚与当年相比有过之无不及,当初是不知道他的生死,如今,是看到他彻底忘记我后的绝望,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今天发生的事情像个谜团一样困在我的心里,我不知道怎么去梳理清楚,它就跟一团乱麻一样,不管怎么解,都解不开,反倒会越解越紧,到最后只能用剪刀剪掉····

    蓦地想起,当年祈求观音菩萨保佑言绥平安时,为了显示自己的诚心,说了宁愿他这辈子都不记得我也没关系,只要他健康,只要他活过来,难道···这是代价吗····

    如果真的是代价,我愿意接受的,只要他活的健康就好,真是奇怪,明明刚还晴空万里的,现在倒是变天了,阳光也变得阴阴的,给人一种很暗沉的难受。

    言绥····我回想起他刚才的情况,他的头,很痛吗,为什么见到我之后要跑,为什么连寒暄都不肯给我,为什么啊言绥,我不求你也惦记我八年,但你过的怎么样,你总该与我说说,还是说,你真的忘记我了,真的不想在记得我,不想记得那段时光呢··

    如果是这样,我倒觉得还好一些,起码我知道你无病无灾,活的畅快,我也能安下心来,可你的样子,明明很痛苦,明明看起来那么难受,你这样,叫我怎么能放心,叫我怎么能相信你过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