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多只能在物质界降临一成的力量，杀了他！”柯利福呐喊道。

    空间放逐已经失败，梅菲斯特来势汹汹，一举击穿千层骨墙的伟力也让柯利福无比震惊，但此时他必须坚定地主持大局，还没有到最后一刻。

    黑色的光芒闪烁，骨渊的另一个防御法阵——冥河摆渡被完全激发。

    刹那间，无尽的冥河之水被引导至此，环绕着摆渡人的建筑群。

    传说中只有死者和摆渡人能穿过冥河，因此这片由冥河之水环绕的法阵，是摆渡人最强的防御，也是对亡灵魔法和死亡的研究结晶。

    冥河摆渡的出现直接隔绝了梅菲斯特的力量，这位恶魔君王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有趣的微笑。

    此时在地上，白骨堆中，奥莱娜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

    她的四肢都有大量的烧伤，但头部和身躯依旧完好，因为托马斯在最后关头死死地抱紧了她，让她大部分躯体没有受到伤害。

    “好晕……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她喃喃自语道。

    四肢的烧伤并没有想象中的严重，甚至还能活动，只是看上去可怕罢了，而且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乱窜，但此时她并没有时间关注。

    “托马斯……”她清醒了一些，连忙把倒在地上的托马斯扶起来。

    僵尸的身体对刀枪等尖锐物的伤害防御很低，但对火焰并没有什么抗性，因此在雷火之中损伤严重。

    展现在奥莱娜面前的是一副极其可怕的景象，托马斯的所有皮肤都被焚烧殆尽，只留一层黑灰，她稍微一碰，就落下大量黑粉。

    更内部的肌肉、骨骼也在恶魔的雷火之中消失，但血液和血管却因为恶魔之血的抗性而保留了下来。

    因此奥莱娜只是试图将托马斯扶起来，他的整个身子便突然散架，大量的黑灰扬起，烟尘散去，留在奥莱娜手上的，只有大量和面条一样的细密血管——和连着血管的头颅。

    这样的场景过于恐怖，导致奥莱娜都震惊了一瞬。

    但她很快地调整过来，环顾四周，试图找到一个可以躲避的场所。

    半空中，三贤者还在试图和君王交涉。

    “伟大的恶魔君王，我们从未冒犯过您，克莱曼只是遭人陷害而已，别人用他的血施展魔法，我们愿与您共同寻找真凶……”

    “我知道啊。”梅菲斯特微笑着道，“我只是觉得好玩罢了。”

    “呃……”柯利福突然觉得眼前的恶魔君王顽劣至极。

    ……

    神启日的大游行开始了。

    走在最前面扮成初始之人的是一对幸运的男女，在昨夜的生命树发放礼物时，获得最多神启花环的男女会在今天扮演神最初创造的人类，走在游行的最前方。

    他们兴奋地穿着白色亚麻衣服和裙子，头戴神启花环，手脚上戴着金色的镯子，披着十种动物皮毛织成的披风，走在人群的最前方。

    在他们身后，则是大量穿着动物套装的狂欢的人们，还混杂着各种奇怪的服装，比如科学怪人、齿轮机器人、魔法师、睡衣王后、海盗船长等等，这些是化装舞会和神启日习俗融合的结果。

    或许节日最早带有宗教、信仰等元素，但总会在时间的流逝和文化的转变中，成为一个休闲的契机和美好的记忆。

    西伦和阿黛尔并没有参加这场狂欢，他们坐在店里，气氛有些低落。

    阿黛尔穿上了黑色的裙子，戴上了黑色面纱，坐在店中央的桌子旁学习写字。

    西伦则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神启日特刊的报纸。

    他们都没有怎么说话，只是做着自己的事。

    西伦率先受不了这样的氛围，走到了杂货店里，研究那些古老的魔典去了。

    游行的大队经过芬纳特街，附近的店纷纷打开大门，将各自准备的礼物放进花车里。

    阿黛尔面无表情地看着狂欢的人群，突然觉得昨天买的玩具令人烦躁。

    生活本来就要走上正轨了，一切都好起来了，但突如其来的噩耗却再次击碎了她美好的梦境，血淋淋的现实撕开了蕾妮为阿黛尔编写的童话。

    神不会怜悯众生——至少不会怜悯她。

    她看着手边的作业本，上面是神学课的内容。

    在免费学校里，温柔的修女妈妈会教她们认字、算数、唱歌，教她们圣典。

    她曾经和很多孩子们一起吟诵那赞美诗，在每一个清晨。

    她曾经看着母亲虔诚地向神祈祷，不曾错过每一个休息日弥撒。

    她回忆起老师们教给她的歌。

    她轻轻唱了起来——

    YesGodlovesme，

    （是的，神爱我）

    fortheBibletellsmeso.

    （圣典是这样告诉我的）

    GodlovesmethisIknow.

    （神爱我，这我知道）

    FortheBibletellsmeso.

    （圣典是这样告诉我的）

    Littleonestohimbelong.

    （对他的归属感）

    Theyareweakbutheisstrong.

    （他们很弱小但他很强壮）

    YesGodlovesme.

    （是的，神爱我）

    Oh'yesGodlovesme.

    （哦是的，神爱我）

    YesGodlovesmefortheBibletellsmeso.

    （是的，神爱我，圣典是这样告诉我的）

    Soblackitdoes.

    （黑暗的世界）

    Pressingontheupaway.

    （倍感压迫）

    AlwaysguidemeLordIpray.

    （神总是为我指引方向，我祈祷）

    Undeserving'andstubbornlyneverfailtolovemestill.

    （义无反顾并坚持己见，从来没有停止继续爱我）

    YesGodlovesme……

    （是的，神爱我）

    歌声随着神启日欢快的音乐轻轻地扩散开来，赞颂着神的爱。

    可泪水却从阿黛尔的眼角滑落。

    “不，神不爱我。”她说。

    西伦站在杂货店的图书馆中，目光穿过墙壁，落在了阿黛尔身边。

    在灵视觉中，阿黛尔的灵魂猛地蹿升，蓝色的火焰熊熊燃烧，显现出了琉璃般璀璨明亮的色泽。

    “因祸得福吗……”西伦喃喃道。

    经历了几次大变后，阿黛尔获得了自己的思考，她开始以自己的经历、思维、观念去理解去定义她接受的东西。

    她开始独立思考，开始建立自己的思维方式，并且会以独立的思想去评判每一个她所接受的知识，哪怕这是“常识”。

    这是迈入超凡的门槛。

    也就是思想心智的第一次启蒙。

    教会成员一般是通过最虔诚的信仰、伟大的愿望、对信条的践行等方式来进行灵魂的升华，虽然在西伦的眼中，这种思想依旧愚昧，但这是个唯心的世界，只要他们认为自己领悟到的东西足够纯粹、深刻、超脱凡俗，那么他们的灵魂便不再普通。

    而魔法师则大多通过对世界的研究、对知识的发掘、对常识的推翻重塑等方式来升华自己的灵魂。

    总之，当人的灵魂学会了深度思考，学会了组建自己的意识和价值，学会了以自己的意识衡量世间万物之时，便是获得源质“王国”之时，也是超凡的门槛。

    超凡之路，便是以精神为核心，去影响世间万物的道路。

    在西伦看来，这样的门槛无疑很低，重生之前，仅仅是学生中，除了部分死读书习惯被填鸭的以外，大部分人都有这样的能力。

    但在这个世界里，这种能力无疑是一种奢侈。

    或许只有当整个世界掀起启蒙的浪潮之后，才能有所好转。

    至少在当下，人们还愚昧地信仰着神明、领主，崇拜着力量和金钱，相信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

    而阿黛尔在经历这些事情后，能放弃对神不切实际的祈祷，以自己的经历和思考为核心，大胆地说出“神不爱我”这样的话，无疑是一只脚迈入超凡的门槛之中了。

    接下来只需要学习知识，拓宽她的知识面，构建她的自我意识和世界观，当她能明白什么是“我”时，便彻底获得了“王国”源质。

    “要不要将她带上魔法的道路呢……”西伦有些犹豫，因为这条路并不那么安宁。

    “……算了，慢慢来吧，继续上学，等她获得第一源质后再考虑吧。”西伦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