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悲伤之瓣(一)
依旧是百无聊赖的一天,西伦躺在下午的阳光里喝咖啡看报纸。
他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去探索这个世界,哪怕继承了过往的记忆,哪怕已经来到这里一年了,他依然无法融入这个世界,那是一种难以抹去的隔阂,是漂泊异乡的孤独。
没有人会接他的梗,没有人理解他的三观,没有人会和他爱好相同,也没有熟悉的一切。
无聊地消遣每一天,从客人们的嘴里听一些有趣的故事,这就是西伦一直以来的生活。
没有目标,也没有激情,就这样平凡的一天又一天。
琼斯叔叔又从新大陆寄来了一份邮件,矿石已经完全集齐了,植物还差一种,动物还差七种。
距离获得第二源质已经并不遥远了。
突然,杂货店门上的风铃响了,西伦一个闪身,便出现在店内。
来客是一位青年男子,穿着黑白色系的三件套,黑色的卷发像鸟窝一样蓬乱,嘴边的胡子茬拉也不理,袖口上还有被雪茄烫到的痕迹,黑色的外套上还有皱纹,眼睛里满是颓废。
这人是第一次来,但西伦感觉他有点眼熟,只是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您好,初次见面,我是哈里森·罗里。”他看着西伦,礼貌地道,
“普通人?很少见啊。”西伦想道,突然脑内一闪。
“哈里森·罗里?你是伦丁尼那个小说家?”他问道。
来客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正是在下,没想到神秘的‘店主’也知道我的名字。”
西伦失笑道:“我什么时候这么有名了?”
罗里犹豫了片刻道:“在我们私下里的魔法圈子中,您非常有名,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获得了一枚来这里的邮票。”
西伦想了想,估计是贵族名流圈子里的那种魔法爱好者团体,接触不到圈内的东西。
“那好吧,说说你想买什么?想必你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或许需要我给你讲解一下。”西伦道。
罗里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咬咬牙道:“我想买召唤恶魔的道具。”
西伦挑了挑眉:“你想召唤恶魔?”
“是的。”罗里道。
“我确实有这些东西。”西伦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安乐椅上。
罗里的眼睛里亮起希望的光泽。
西伦摇了摇手指:“但是我需要一个理由。”
罗里道:“这是我的事情,我会付钱的。”
“不不不……如果你在伦丁尼干这件事,我会感到很困扰的,我并不想让伦丁尼封锁好几天,教廷的骑士们挨家挨户搜查。”西伦道。
罗里陷入了沉默。
“这样吧,或许我们的客人需要一点适合的条件,你先坐下,我去准备点曲奇,我们慢慢说。”西伦微笑着道,手一挥,一张黑色的椅子便出现在柜台对面。
“咖啡还是茶?”
“……咖啡,谢谢。”罗里道。
西伦将曲奇放入烤箱,然后熟练地用虹吸壶煮了一杯咖啡,将琥珀色的咖啡倒入咖啡豆。
咖啡杯是纯净的水晶制成的,嵌有金色的纹路,藤编平底盘和白色的餐纸上堆着刚刚烤出来的曲奇。
如果不是在黑暗的杂货店里,这就和美好的下午茶一样。
“好了,现在我觉得我们可以开始了。”西伦微笑着道,“我很喜欢听故事。”
“如果你的理由能让我满意,我可以无偿给你这些东西,并且教你如何使用,如果不能,那么就抱歉了。”
罗里看着微笑的西伦,内心激烈地斗争着。
他并不愿意说出这些,但是他没有别的办法。
他非常需要这些东西。
犹豫了十多分钟,他还是选择了开口。
那是一直埋藏在他内心多年的秘密。
“先生,请看。”他脱下了上衣,在那裸露的胸膛上,可以看到一朵古怪的蓝色花朵纹身从他的心脏处开始绽开,一片片花瓣螺旋状分布。
“嗯……很奇怪,我无法理解,但绝对不是普通的东西,这是什么?”西伦饶有兴致地问道。
“这是一个诅咒,先生。”
“只要它达到72片花瓣,我就会死去,而现在已经71片了。”罗里平静地道。
……
我是一个落魄的小说家,不,甚至不能称之为小说家,只是一个玩弄笔杆的小丑罢了。
不过相比于其他和我一样在伦丁尼挣扎的小丑来说,我是幸运的,因为我有一位完美的爱人。
她从始至终都在陪着我,不离不弃。
无论是我举债出版自己的小说穷困潦倒,还是我因为写不出想要的文字而大发雷霆,她都会包容我,温柔地安慰我。
我很爱她,我知道她是上帝给我的恩赐,我愿意将我的一切都给她,包括我的生命。
直到那天。
那天我正在写《恶魔亲王的后宫》,以我的能力,只能写这些艳俗的文章来赚一些快钱了。
然后我便听到了我的挚爱的哭声,我连忙走过去,看见地上散落的信件,她坐在地上哭。
是她的父母去世了。
当年他们反对我和她在一起,我勇敢的爱人坚定地选择了我,一同来到伦丁尼漂泊。
她的父母愤怒之下得了重病,但远在伦丁尼的我们毫不知情。
直到今天,他们双双去世,才由邻居寄了信,通知我们这一切。
她想回去为父母收尸,举行葬礼。
但我并不想这样,我知道我们会遭受到多少恶意的嘲讽和辱骂,在没有成功之前,我并不想回去。
我甚至不想让她回去,我真的不愿让我的挚爱遭受到那样的攻击。
可以想象,整个村子里的人和所有的亲戚都会唾弃我们,辱骂我们。
很罕见地,我们出现了分歧。
我们大吵了一架
最终她带着泪痕,安静地说:“可是哈里森,无论怎么样,那是我的父母,我对不起他们。”
我说不出话了。
第二天,她返回了家里,参与了葬礼,我留在伦丁尼,彻夜失眠。
第四天,她寄来了信件,她提出了分手。
她说她无法再忍受这样的生活了,她将我臭骂了一顿,用了温柔的她从来没有过的恶毒词汇,她说她当年如果选择安安稳稳地嫁给一个普通的青年,都不会遭到这样的日子。
她说她当年的姐妹们全都光彩照人,再差也过的普普通通,只有她面黄肌瘦,如同一个老女人。
我生气地撕碎了信,我难以接受这样的指责,或许她是对的,但……但所有人都能这么说我,唯独她不行。
她是我的光,我的希望,我生活的支柱,连她也否定了我,那我这么多年来,到底为了什么而漂泊?
我愤怒地回信告诉她,我同意分手,我放下狠话说一定要出人头地,给她看看她的指责到底有多么错误。
第二天,我来到了桌前,决定继续写作,我的身体里充斥着无尽的力量,我觉得我的灵感在爆炸。
这时,那本未完成的《恶魔亲王的后宫》里突然黑烟弥漫,一只恶魔浮现在我的面前。
我吓得直接跌坐在地上。
恶魔说,他很高兴我给他写了这么多美女,他可以给我一个选择。
挽回失败的爱情。
或者获得一个必定畅销的绝妙灵感。
我想,如果我的书能成功畅销,那么我的挚爱也会回来吧。
那么这个选项,便可以二者皆得。
于是我选择了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