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萨尔的传说6:草滩之会
格萨尔的传说6:草滩之会
有感于先祖的事业,台贝达朗从老营盘回家之后,决定邀请叔叔们赴宴,
于是他一个一个地亲自拜访和邀约,
几个叔叔听到侄子打了许多野牛,不要独自享用,孝敬叔叔们举行牛肉宴会,欣然而应;
当台贝达朗邀请超同达三叔的时候,也住在他的营地,不过住下了五天,
第四天,爷俩带好宝胎弓、各挎狼牙箭,一起走路去行猎;
两个人在林子里转了好几圈,也没有发现一只鹿一只熊,也没有一只野羊,哪怕一只狐狸也不见,
超同达和台贝达朗决定回去了,快走出林子的时候,
台贝达朗眼睛好使,发现一只山麂,就斜着卧在草丛里,以为人类没有看见它;
侄子拍了一下叔叔,轻轻说,“蹲下,那里有一只麂子。”
“一起射杀它。”
“不,三叔,你扔块石头惊一惊它。”
“什么?”
“扔石头吓它一下,看我的。”
超同达捡石头砸过去,那麂子突然跃起,准备跑,
说时迟,那时快,台贝达朗张弓一箭,贯穿了它的脖子,
麂子跑了没有几十步就倒下了。
超同达赶上去,察看,已经是气绝,暗吃一惊,却马上装作很平常的样子背上猎物,叔侄一起,说说笑笑,走回营地;
临别,台贝达朗告诉他,“三叔,记得十五,叔叔们都在老营盘草滩聚会啊!”
“好。”
超同达答应着,叔侄分手。
于是,暮春时节的十五,在岭熊老塔乍王的草滩子上,塔乍的后人们举行了家庭宴会;
台贝达朗没有听从母亲的话,只和她说,出去打猎,就来到西面的路口,一面请几个相熟的人一起去滴水冷洞里取出肥牛,运到草滩;
一面在路上立起石堆,用长绳子笼了四面,绳子扎几个哈达,迎风飘摆,远远看去,好似招手,准备迎接叔叔们到来;
尕雷公琼、采沽达、超同达、邦散达四个权势赫赫的酋长都来了:
尕雷公琼带了五名侍从,都骑马,骑士各带两匹备用的坐骑,带了简易的毯子和毛毡,水和干粮,那些马儿七分好看,有红、有花、有骊、有斑、有白、有骖;
采沽达带了五十个好汉,赶着一群羊,从横亘的山那头缓缓而来,台贝达朗第一个接到,
帮他们引路,到了草滩,安排人铺设场地;
邦散达带了一百个骑手,各挎弯刀,和二哥尕雷公琼同时来到垭口,
听到消息,台贝达朗迎接进来;
超同达带了五百随从,各穿软战,背后背弓,威风凛凛地来了,台贝达朗把他们迎接进来;
草滩很宽很长,各家的人马进来,人喧马叫,一涌而满;
附近山场的采樵人、牧羊人也都赶来看热闹,台贝达朗吩咐叔叔们的随从、卫士,
“俱要出言友善,不可急躁生事。”
任命两个哨长,让他们带着自己的卫兵从外围慢慢地巡逻,人员大至到齐了,台贝达朗亲自去查一遍哨;
看他分配事体,二叔尕雷公琼点头,与几个弟弟谈论这个侄子,
“这孩子像父亲年轻时候,做事喜欢冲在前面。”
超同达饮了一杯羊奶,说,“二哥,你看,这孩子请我们赴宴有何居心?”
“无非是聚会,多年不走动了,以后可以常来往了嘛。”
“我看,他可能有事情吧?”老四采沽达说;
“有事求人,先要请客,二哥!你们别忘了,他家可还受穷呢!”
“所以我带了五百人来,看他有啥动静,二哥、四弟、五弟!一会儿啊,我们见机行事。”
于是,会场里多了一点别的气氛。
查哨回来,台贝达朗走到叔叔们的幕布前,手持一个牛角酒杯,鞠了一个罗圈儿躬:“叔叔们在上,小侄查哨才回,怠慢了,”说着,一杯酒下肚;
尕雷公琼下来,拍拍他,对大家说,“今天贤侄邀请我们到来,因为打了五头肥壮的野牛,与我们共享,你们谁去看看,牛肉熟了没?”
大家称善;
一会儿,取出牛心过了火,算是好了,先上,大家尝了,有说“艮。”
或说“劲。”
大家同饮了一碗青稞酒;
一会儿,煨的三分熟的牛脊背肉好了,再送上来,叔叔们也先尝,大家都说“嫩。”
然后把脊背肉和牛心散福,分给随从的小会场;
大家又饮一碗;
一会儿,烤的牛排好了,再送上来,叔叔们先尝,
看他们吃着肉,超同达在毡子上拄着木靠山,开口道,
“贤侄举办盛宴,做叔叔们的都快慰了,只是不知,贤侄有什么话讲吗?”
“三叔,小侄台贝达朗多年没有会叔叔们了,只是想念你们。”
台贝达朗殷勤相劝,大家又饮一碗酒;
于是,过了很久,水煮的块肉也和着炖锅一起上来了,
大家吃呀,喝呀,忘记了事情,然后几个伴当在大会场不远处跳起“投石索舞”,
尕雷公琼也过去一起舞蹈起来,台贝达朗一起跳,
投石索之舞:
宽肥的藏袍,后背一只袖,
双手挥动像陀螺!
宝蓝色藏袍,掖上一个袖,
腰身跳跃如怪蟒!
一个跳舞是独舞,独舞不如二人舞,
二人对舞分左右,你方跳罢我登场!
两人跳舞是对舞,对舞不如三人舞,
三人舞蹈长精神,青青缎衣飞蝴蝶,
篝火熊熊热腾腾!
看了一会儿,采沽达、超同达、邦散达都加入了舞蹈行列;
大家玩了一天,夜到了,点起熊熊篝火,仆人已把杀好的羊肉做了肚包羊肉,大家稍微吃喝一些个,
又跳起“篝火”舞;
(肚包肉,鹅卵石烧得滚烫,把鹅卵石和切好的羊肉、盐巴都装进羊肚,缝上,过上几个时辰就可以吃。)
到了前半夜快过尽,几个叔叔和台贝达朗开口说:
“贤侄!春天眼看过去了,正是各家草场的牛羊生羔子的时候,我们家的牛群、马群今年生产的小牛、小马特别多,明天我们也要回去啦!”
“台贝达朗,你有事要说吗?”
“小侄有一件小事,只需要你们点头就行了,想几位叔叔不会拒绝我吧?”
“说?”
“有事说嘛!”
“我们听听!”
“什么事?”
“我看见今天叔叔们带来的随从、卫士、马群、羊群,不是普通穷人能够拥有的,即便四位叔叔你们每人给我一对儿马、一对儿羊,明年我家就有了自己的马群、羊群;
“小侄我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除了老牛、老马就没有拉车的了,除了山杆儿、石头就没有打狼的武器了,
如今侄儿长大,希望把属于我和我母亲的一份祖业分一份出来给我,好让我和我母亲能够体面地在岭熊生活,不知叔叔们愿意吗?”
超同达接下话音,说:“岭熊酋长们的牲畜都是标记过的,每家草滩也都各自有主,拿什么给你呢?”
“我的母亲年老了,父亲不视事也不管我们,他们需要地方安身养老,怎能还在那个沟边?住着破旧漏风的帐篷?吃苦受穷,替人放羊?我们不是你们的家人啊?”
“这样吧,孩子,你看,你们家沟头山上的一片草地无人照管,给你,
你们家沟当中的木桥年久了无人修,给你,
你们家沟尾的蕨麻海少见人烟,给你,你看呢?”
听了这话,台贝达朗谢了三叔,并谢了二叔、四叔、小叔,
说,“既然把草地给我,那么周围的几座山也归我,
既然把木桥给我,那里进出的路也归我管,
既然蕨麻海给我,那周围的林泉都归我管。”
四个叔叔啼笑皆非,表示“可以。”
当夜尽欢而散,各自安了包,休息一夜,第二天,台贝达朗告别叔叔们,和两个伴当一起套着他的小车,走出草滩;
四个酋长游玩了一下草滩,也都带领部从,相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