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子…

    “爸！我回来了！”

    “轩儿，回来了！过来，陪老爸坐会儿！”

    秦明轩有些诧异，他对父亲一向是敬而远之的。尤其是最近三年多，母亲被送进了精神康复中心之后，秦重川多数时间里并不住在这栋郊外的别墅里。他们父子二人的日常交流，便自然是少之又少的。

    或许，是因为这两天母亲的身心状况有了明显的好转的缘故吧，父亲才会对自己的态度也和颜悦色了许多秦明轩这样想着，走向了父亲。

    “老爷！”强子和李婶提着大包小裹进门后，先上前鞠躬行礼。

    “嗯！”秦重川微微点了点头。

    强子又拿出了那份记录簿：“这是小少爷在康复中心住院的这一天，我在病房里签收的所有礼品的清单，请您过目！”

    “好！先放这儿吧！”秦重川抬起头，接着问道，“那些东西呢？”

    “还是放在老地方了！老爷！”强子回答道。

    “知道了！”秦重川应了一声。

    他举起茶几上的一盏茶杯，喝了一小口，见秦明轩已经落座，便拿出了另一只小茶杯，放置到儿子面前，斟满。

    “谢谢爸！”

    “荆棘山今年新下来的岩茶……尝尝吧！”秦重川顿了顿，随后才继续对强子说道，“在月底之前，你们将本月收到的全部物品，再仔细复查盘点一次吧。下个月的月初，我仍然会按时统一上交给相关部门的！”

    “是！老爷。”强子遵命了一声，便转身和李婶带着所有的东西，去了地下的库房。

    那些通过各种渠道、想方设法地企图贿赂和讨好秦重川的人，应该都没有想到，在收完他们的礼物之后，秦重川居然会定期地上交组织。

    “同流合污”与“两袖清风”，有时候，并非水火不相容……而是，绝大多数人被内卷其中之后，懒得“麻烦”，省去了自己最应该做的那个环节，反倒是，最后惹了一身的“麻烦”！

    不仅东西都被如数冲了公，那些送礼的人姓甚名谁也会被一并报上去。而，至于，上面的领导还是否继续追查，那就是领导的事情了。如果是需要的话，秦重川也是很心甘情愿地配合组织安排的。

    只不过，秦明轩对父亲工作上的事情，一直以来都从不过问的。

    毕竟，秦家祖上沿袭了百年、留下来的老规矩就是那么要求的，只有，大哥秦明阳才有资格来继承父亲的那一摊所谓正经的“白道”产业，秦重川才会更加偏爱大儿子一些。

    与此同时，也正因为如此，从很小的时候，秦明轩和二叔、三叔、四姑才一直来往频繁、走得都很近。

    然而，不过，自从大哥秦明阳在几年前明显爱好上“制药”专业，并对其过度沉迷、无法自拔之后，秦重川为了让秦明阳能够从事自己喜欢的领域，他才不得不忍痛割爱，将秦明阳过继给了自己膝下无子的二弟。

    一直本就与父亲不算太亲近的小儿子秦明轩，要重新建立一种和以往不同的父子关系，不仅被父亲更加苛责的严管；而且，因为，他的母亲这些年的精神状况非常不好，秦明轩也没有得到过能够与大哥相提并论足够的母爱。

    任何行当，最怕的就是一个“专”字，哪怕就算是赌啊、黄啊之类这种根本上不了大雅之堂的不法行当。在短短的三年多里，秦明阳已经在二叔的亲自培育和教导下，成为“毒”坛领域的一届新秀了。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秦明阳在“那条道”上越走越远、越来越出名，秦重川对这个大儿子也就越来越失望，他自己内心也越来越纠结。

    因为，终有一天，他和秦明阳父子二人之间一定背道而驰、再难以生生相惜了。而，秦明阳的命，往后是依靠着二儿子秦明阳来护的。秦重川明明知道，这种命运的选择注定是要违背秦家祖训戒律的，但，自己已经无力扭转现状了。

    秦重川一直秉承着秦家祖上留下来的规矩，严以律己，无论是在教育工作领域，还是秦氏产业领域——当然，除了在两个儿子未来归属的方面，这是他唯一做了妥协和调整的地方。

    原本，秦重川的双手始终都是干干净净的，自然是期待着大儿子秦明阳能够和自己一样干干净净、堂堂正正地来继承他的全部家业。如今，既然事已至此、系数已经落空了，秦重川必然要把全部的厚望寄托在秦明轩一个人的身上了。

    当初，秦明轩还曾经跟着三叔学习了一些“赌”界的行规，秦重川的心里也曾经很是反对。可是，最近几年下来，秦明轩的身心一直都保持着很干净的状态，竟然尚未沾染上任何“黑”的习气。

    秦重川也不再和自己较劲儿了，他最想要的家族继承人，无非就是要拥有这种“出淤泥而不染”的高贵品格，能在“黑白灰”三界自由来去、而不失自我。

    只不过，自从他开始关注起秦明轩比较在意的那个小女同学荆晓灵之后，秦重川便有点担心，自己的这个小儿子，未来，很可能会在儿女情长的问题上栽很大的跟头的。

    “爸，妈妈什么时候能够出院？”目前，秦明轩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准确答案。

    然而，关于这个问题，却是秦重川眼下最不想回答他的，但是，秦重川心里也清楚，自己总是要面对的，那就赶早不赶晚吧：“轩儿，郑主任和我说，你母亲她……还需要再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啊？！我真的是听够了！”秦明轩非常生气而沮丧地站起身来，再次绝望地离开了大客厅。

    尽管，关于母亲出院一事，这次，秦明轩也并没有抱着多大的期待；可是，他实在是接受不了，为什么每一次父亲都是这么冷漠。

    纵使，母亲的病症，确实带有着潜藏的危害性，纵使，母亲发起疯来，连秦明轩都不认得了。

    但是，作为亲生儿子，秦明轩宁愿与自己的母亲生活在一起，也自然是不希望母子常年相隔两地，他自己只能背着父亲偶尔去探视母亲一下。

    或许吧，这普天之下，最难相处的，除了婆媳关系，就剩下父与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