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生春
繁体版

81.就这样

    再醒过来时是第二天黄昏,金色的阳光暖暖地投照在窗户上,姚海棠睁开眼来动了动手脚,发现身上的伤口还是有些疼的,她庆幸自己还能感觉到疼,还能看到太阳。一直都明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这时候算是生死关头历劫归来,更懂得了好好活着这四个字多么珍贵。

    躺在床上看着金色的斜阳照进来,她的脑子里一片纷乱,最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或许我不应该怪你,你是杜敬璋,长在这样的环境里,有这样那样的顾虑很自然。我所以不能接受,也无法谅解,是因为我们……是不一样的人。我以为自己可以接受,可以适应,也总能融入你的生活里,但到这时候才发现,这真的很难。”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清楚地知道,自己和杜敬璋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却硬生生的还是把杜敬璋当成杜和,执拗地不肯承认,杜敬璋身上唯一跟杜和像的仅仅是那清贵出尘的气度。

    她想找回的那个傻子,大概就是杜敬璋恢复了那年余的记忆也会找不回来,杜敬璋就是杜敬璋。他做傻子才做一年多,做杜敬璋却做了十几年,这世上有句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勉强爬起来,发现自己还是在和园里,甚至是在杜敬璋的院子里,她就知道自己还和杜敬璋很近很近。喟叹一声,指着自己的鼻子,姚海棠觉得这会儿不骂自己两句实在说不过去:“老娘真是个白痴啊,大大的白痴!”

    “我应该还可以挽救一下吧!”戳着自己的胸口叹了一口气,发现要深呼吸都很困难,太平院的药果然还是很厉害的。杜敬璋说没有万一,她受伤了中毒了这是事实,那药再猛一点她就直接可以“Gameover”了。

    不能怪他,因为怪他没用!

    姚海棠揉着自己的脸,忽然想起了杜和说过的一句话:“任何时候都不要以身犯险,保全了小命比什么都重要。”

    她已经忘了杜和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说了这话的,却记得这句话,尤其是现在想起来愈发清晰。从这句话上来看,她必需承认一个事实,杜敬璋就是杜敬璋,永远不可能做回杜和的。

    当一个人都不能做自己的时候,她怎么还能这么执拗地认为,这是她认识的那个家伙,怎么还能认为这依然还是那个说要养她的傻子!

    在她要起床的时候,忽然两扇门开了,漫天金灿灿的云彩透过屏风,刹那间落入了姚海棠眼里,她忽然发现天很宽广也很美。

    当杜敬璋走进来时,就看到了她在看着天空出神:“海棠。”

    慢慢地回过头来看着杜敬璋,姚海棠笑了笑说:“公子。”

    这时她笑得很疏远,杜敬璋皱眉看了良久,把想好的话说了一遍。不论姚海棠怎么决定,他必需要把该解释的解释清楚,任何时候他都不会留下所谓的误会。

    静静地听着杜敬璋说完,听着他把每一个细节说清楚,他没有为自己辩解,也没有再说“万一”或是“如果”。他只是把自己的当事所做的说清楚了,甚至不再任何个人立场的表述,很客观很明白。

    “公子,若是做为一个属下,您为我这样尽心竭虑,我必感激您而后以忠肝义胆还报之。若我是您的兄弟姐妹,也不会多说一个字,但我既不是您的属下,也不是您的兄弟姐妹。从个人情感上来,有些改变是我不能接受的,我这个人心眼很小,胆子更小,是个既没出息又没有安全感的人。我必需承认您挡时的选择既冷静又有效,但从情感上来说,很短暂的时间里我经历了一些很难以描述的东西,我没有办法像您这么清楚明白地把事情说清楚。我最终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谢谢,从此后青水绿水,不必相见。”姚海棠知道自己的话可能会伤害到杜敬璋,但她实在觉得自己像是又死过了一回,劫后逢新生,她需要的是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坐在井里,等着杜敬璋这片天什么时候由阴变晴再重回到他做杜和的时候。

    很多事,只是一念之差,他们之间没有对与错,有的只是观念上的差距。如果她是乔致安或言行云,她也会誓死追随,但她不是,她是姚海棠。

    “我不知道别的姑娘会怎么想,但在我来说,很多伤害可以忍受,对于生死这两个字我却分外敏感。没死过的人永远不知道活着多好,就像没穷过的人永远不知道能吃饱饭是一件多美好的事情一样,公子……”姚海棠说着忽然想哭,她怎么就能把人生弄得这么杯具呢。

    这时候她应该说的是:“杜敬璋,老娘要的是一个傻子,不是你这处处精于算计,时时冷静擅断的人。所以老娘要跟闪人了,以后江河湖海相见也不必相认。”

    想想这多潇洒,她就是个白痴,怎么也潇洒不起来。

    哭个屁,姚海棠骂了自己一句后,笑眯眯地站起来说:“公子,我们来个离别前的拥抱吧,同志式的拥抱!”

    吻别没胆,就敢拥别,姚海棠扑进杜敬璋怀里时,闻到了熟悉的香气,笑了笑深深地吸了几口后松开。这时她觉得自己也冷静得可怕,甚至坚强得可怕:“我们都不许走回头路,我走过了很失败,前车可鉴,你就别走了,想走我也不会给的。”

    “就这样,走了!”姚海棠的话和行动都让杜敬璋愣在当场,所以她说走的时候,杜敬璋还在愣神当中。

    只是当她走到门边时,杜敬璋终于反应了过来,他简直无法想象这姑娘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用她自己的话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简直抽风抽死了!

    有些不知所措中,杜敬璋看着姚海棠愣愣地问了一句:“海棠,我怎么办?”

    这是杜和会问的话,但这个人姚海棠已经能清楚地分辨出不是杜和来了,她笑着回头很潇洒地一摆手说:“凉拌!”

    说完这话姚海棠就闪没影了,走出和园后她忽然发现自己也并不是太忧伤,甚至听着鸟叫声还抬头看了肯碧蓝如洗的天空,感慨地说了句:“天儿真好!”

    “啊呸,老娘真他X的是个怂的!唉……性格决定命运啊,这死性儿什么时候能改改。算了算了,出也出来了还能怎么着,打死也不回头,打不死更不回头。”姚海棠说完一甩脑袋,大步流星地走人。

    不是不想回头,是回头的路已经走过了,不通!

    她在街上游晃的时候,杜敬璋已经叫了乔致安来:“看她想去哪里,保护好她,不要干涉她的生活,也不要替她做任何决定,你得改改替人做决定的嗜好。另外,不要让有心人找到她,还有,你不想让我知道的那些事,最好永远不要让我知道。致安,我不想到最后连一个可以交心的人都没有。”

    “是,公子。”乔致安隐约知道杜敬璋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但既然杜敬璋这么说了,有些事他就会去处理。

    其实得知姚海棠自己离开,乔致安也不知道心里是喜还是忧,着手安排的时候,乔致安还是做了安排她出京回云泾河一带的打算。云泾河一带已经加强了布置,主要是因为云泾河的那一段过往,乔致安觉得不能让任何人查到,尤其是京里那些有心人。

    走出和园后,乔致安很快就知道了姚海棠的位置,并立刻安排了人手。这姑娘太过惹眼了,好在她一直易着容,否则处理起来会有很大的难度。

    “院长,别的都好办,普生器坊怎么办?”现在普生器坊做得不大不小,但内外有名,要真一夜之间失去了踪影,就算是太平院也不好解释。

    只一思索,乔致安就说:“留着,派人过去,普生器坊不是正好缺个靠山吗?刘罗生是个聪明人,知道有些事是要惹祸的,他身家性命都在京城,不会妄动。既然是聪明人,就不要用太过的手段,好好说话!”

    “是,院长。”

    这时的姚海棠不在南隅,也没回谱生器坊,而是在天然居喝茶,一边喝着茶一边叹气:“人不如意起来,花钱买醉都不成,还得老实喝茶!”

    怪她自己不肯在天然居卖酒,主要是她觉得那些酒味道太差,简直污了天然居的招牌,结果自作自受了吧,该啊!

    想着又笑出声来:“没啥,老娘现在可是个大大的富婆,面包都有了,还怕没有美好人生!”

    但是她其实没想过要回云泾河,在她想法里,那里其实也不安全,那儿太多人知道她是谁,到时候等杜敬璋真想起点啥来,要逮她那叫一逮一个准。既然要断,就断干净,人生要的就是干脆利落,托泥带水不成活。

    “我要做东朝最美的美食,做东朝最美的美器,做东朝最美的……不是,最富的富婆!不对,是富女!”有理想的人都是高尚的,哪怕这理想很世俗,姚海棠揉了把脸然后决定找掌柜去……

    只是想法是好的,但往往是想法很圆润,现实很苗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