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天字七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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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一错再错第三错,再回首是百年身

    陈国毕竟是地头蛇。

    在经历初期的慌乱之后,他们很快就确定,贺若弼虽然渡江,但兵少将寡,而且是孤军深入。

    区区几千兵马,深入陈国腹地,这等于是送羊入虎口。

    这是一个可以将隋军一口吞下的好机会。

    陈后主准备正面决战。

    他集中了建康城的十万精锐,倾巢而出,在白土冈布好阵势,想一战击溃贺若弼。

    这并不是一个高明的策略。

    陈后主已经错失了无数次击败贺若弼的机会了。

    陈国一朝,一样也是将星闪耀,水战首推周罗睺,陆战当以萧摩诃为江南第一。

    当时,周罗睺已经被派往上游的荆襄,都督水军,他被秦王杨俊拖住,二军相持于武汉三镇。

    周罗睺虽然知道建康或者需要援助,却一样有心无力,甚至连这份心都不曾起过。

    这其实体现了小国的寡弱和无奈。

    陈灭之后,贺若弼在隋都大兴城见到了周罗睺。

    贺若弼虽然以胜利者自居,但也惺惺相惜地说:“闻公郢汉捉兵,即知扬州可得。”

    可见自负天下第一名将的贺若弼,也隐隐地将周罗睺视为同等的对手。

    周罗睺不卑不亢地回答说:“若得与公周旋,胜负未可知。”

    对于陆军大将萧摩诃,陈后主的心态就要复杂得多。

    因为,陈后主做了一件难以言说的亏心事。

    他给萧摩诃戴了一顶帽子,当然,这帽子的色彩碧绿青翠。

    陈后主荒淫好色,自己的后宫嫔妃,都能拿出来和十大狎客一起取乐。

    对于男女之事,就任意妄为,满朝文武官员的家属,他看中的人间绝色,就必然要弄上手,一遂心意。

    于是,陈后主逼淫了萧摩诃的妻子。

    这当然不是一件正大光明的事情。

    陈后主心中有愧,见到萧摩诃时,心态难免失衡,于是,他心中有意无意,对萧摩诃产生了某种抵触。

    有时对萧摩诃的意见,会故意视而不见。

    其实,即使别人的意见,陈后主也已经听不进去了。

    在隋兵渡江,战火将在江南烧起时,陈后主在重压之下,已经失去了正常的判断和意志力。

    他整天只知道以泪洗面,不知天之将暮。

    他的心腹大臣施文庆,在大敌当前,依然只知道争权夺利,念念不忘他的湘州刺史的职位,毫无以身许国之心。

    他害怕战争一起,将领们的发言权加大,如果有战功之后,肯定会不利于自己。

    他向陈后主进谏谗言说:“此辈怏怏,素不伏官,迫此事机,哪可专信。”

    因而,朝迁之中,军事将领们的所有奏请,陈后主一律不允许。

    作为大将之首,萧摩诃久经战阵,其识度和能力在陈国以内,实在是一流人物。

    很多次,真理都站在了萧摩诃一边。

    很多次,他也可能挽救陈国。

    但是,非常可惜,陈后主没有站在萧摩诃这一边。

    陈后主错失了最后的希望。

    当日,贺若弼进攻京口时,大将萧摩诃就请求率兵增援,认为贺若弼孤军屯兵坚城之下,完全可以里应外合,一举歼灭贺若弼于京口城下。

    陈后主不许,他错失了第一次机会。

    贺若弼进军钟山,阵脚未稳时,萧摩诃又献上了第二策。

    “弼悬军深入,垒堑未坚,出兵掩袭,可以必克。”

    陈后主又不许,他错失了第二次机会。

    贺若弼趁机立栅稳固防守,军情日迫,留给陈后主的机会不多了,但老天给陈后主留下了最后一个自救的机会。

    老将任忠在御前军事会议上,针对当前形势,规划了一个高明的“一稳二袭三攻心”作战方略。

    核心内容是稳守都城,不与贺若弼交战。

    利用优势水军,截断隋军南北信息传递,然后佯攻江北六合晋王杨广的行营.

    这样可以造成隋军江南之师全军覆没的假象,同时放出消息,扬言要截断晋王杨广的退路。

    这实在是一种天才而大胆的构思,并且具备非常强的操作性,如果成功,大胜可期.

    历史上,历次南征,北方惨淡收场者,不乏其例。

    但陈后主显然不是一个雄才大略之人,他第三次不允许,他也错失了最后的机会。

    机会和好运转移到了贺若弼一方。

    陈后主已掌握钟山之上,贺若弼的军队才几千人,并不是隋军的主力。

    他再回头看看自己,手握十万精锐,又是本土作战时,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陈后主蠢蠢欲动。

    他在周围幸臣的鼓动下,陈后主认为自己以大吃小,以主压客,稳操胜券。

    他要主动出击,他要狠狠地教训杨坚,竟然如此小瞧自己,区区几千兵马,就敢进攻自己的都城建康。

    他心血来潮,毫无征兆地对萧摩诃说:“兵不久决,令人腹烦,可呼萧郎一出击之。”

    诸多大将,陈后主为什么单点萧摩诃,其中深意已不可考。

    但任忠大不以为然,他跪地叩头,苦求陈后主不要派兵出战。

    这个时候,孔范站了出来。

    他一直自诩南朝文武之中第一人,那些年,他曾经对陈后主吹过牛皮,“臣每患官卑,虏若渡江,臣定做太尉公矣。”

    他出列,并不是自己请求出战,只是又过了一把嘴皮子的瘾,顺便将了萧摩诃一军,他豪气干云,气度潇洒地说:“请作一决,当为官勒石燕然(建功立业)。”

    陈后主完全同意,他转头对萧摩诃说:“公可为我一决。”

    萧摩诃不能不表态。

    他说了一句有名的话:“从来行阵,为国为家,今日之事,兼为妻子。“

    兼为妻子,这句话颇有内涵,也很有深意。

    他的妻子,可是给他戴了一顶皇上亲赐的绿帽子。

    事情的发展颇为诡异。

    不知陈后主发了哪根神经,他临时又改变了主意。

    他决定不再派萧摩诃出战,而是准备调集全国精锐,自己亲自指挥,要和贺若弼一决生死。

    他摆出了一个奇怪的一字长蛇阵。

    长蛇阵的最南端,直面对贺若弼。

    但陈国最南端的将领,变成了鲁广达,而萧摩诃的军队,却远离贺若弼的军队,处于最北方。

    陈国十万军队,全军出动,南北横亘二十里,头不知尾,尾不知头。

    最为吊诡的是,陈后主此次布阵,竟然没设立一个最高的指挥部,而是每个将领率领各自的部队,独立为战。

    或者说最高将领就是由陈后主自己担任。

    当此之时,陈后主依然认为,贺若弼区区几千兵马,在自己的绝对优势兵力面前。

    自己又亲自坐镇,己方士气如虹,而对手,会不战自溃,或是一触即溃吧。

    陈后主准确地预测了战斗的进程,一触即溃的战斗确实存在。

    只是并不是贺若弼的军队一触即溃,而是陈国太不经打了。

    整个陈国,就只有一个能打的,另外的军将,并非不能打,而是离心离德,不愿意打。

    唯一能打的,就是排在最南端,第一前线的鲁广达,他要报答陈后主的知遇之恩。

    几天以前,鲁广达的二个儿子,率领部下投降了韩擒虎,并且亲自写书招降鲁广达。

    鲁广达当时驻军建康,他接到信件后,立即绑缚自己,跑到廷尉处,陈述捆绑自己的原因,请求治自己的罪。

    陈后主表现出难得的信任和宽容,他释放了鲁广达。

    并且对他说:“公国之重臣,吾所恃赖,岂得自同嫌疑之间乎?”

    陈后主还赐给他黄金,当天就放他回军营,让他重新带兵领将,安心为国效力。

    值此用人关头,陈后主已无更多的时间,再去认识那些将领了。

    他只能选择鲁广达打头阵,也许,他一见鲁广达后,君王自有知人之明,他就判断出鲁广达的足堪信任。

    他的信任,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回报。

    陈朝全国,只有二人能为国尽节,武为鲁广达,文是许善心。

    但陈后主对于另外一个将领樊猛,却表现出完全不同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