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玄和琼英吃过了干粮，又休息片刻，终于恢复了些许精神。

    沈玄见琼英神色平复，决定说些正事：“妹子，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两个贼人？”

    琼英恨恨答道：“当然是等这两个狗贼醒来，向他们说明我是为琼家报仇，再一刀一个结果了，告慰我爹娘在天之灵。”

    沈玄摇头：“你为何要向他们报仇？”

    琼英不解，反问：“沈大哥刚才在暗处没有听到吗？这两人是白虎寨的首领，那个胖的就是大寨主裴虎森，瘦的是什么步军首领裴虎石！田喜顺那贼早就招认是受这人驱使，如今仇人就在我面前，怎能不报仇？”

    沈玄继续摇头：“若这人不是裴虎森呢？”

    琼英愣了：“不是裴虎森？万万不可能！他……他亲口说自己是裴虎森！”

    沈玄叹了口气：“琼英妹子，我有些不中听的话，不知你愿不愿意听上一二。”

    “沈大哥所言定对小妹有益，当然要听。”琼英不知道沈玄所指是什么，但却无条件信任他。

    沈玄道：“那我就直说了。琼英妹子，你是个坚毅果敢的姑娘，配得上伯父伯母给你取的这个‘英’字。”

    “但人生在世，若是只有勇往直前的刚猛，没有谋定后动的柔韧，整日横冲直撞，事事不管不顾，又如何能够把握方向和尺度，做好要做的事？”

    “若说人生太大，那咱们单说这报仇一事。”

    “你为报仇，只身辗转千里，每日勤练武功，遇到仇敌也能奋勇上前，这些都是你刚强的一面。但回想起来，无论是把沈玄当做仇敌，还是独战怪大虫那伙贼人，无论是未做准备就离家复仇，还是把这两个人当做裴氏贼匪，你的报仇路上，做了太多无谓的冒险，做了太多盲目的选择。”

    “你现在放下仇恨，看看这两个人，还会觉得他们是裴虎森吗？”

    琼英刚开始还有些没听懂，直到沈玄提起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自己做的这些选择，才有所明悟。

    “是啊，这一年多，我先是把沈大哥当成了仇敌，又几次冲动，每次到最后都是沈大哥为我挡箭，为我谋划……我实在是太任性了！”

    想罢，琼英再看看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贼匪，思虑道：“那裴虎森从密州造反开始，到如今盘踞梁山泊，便是朝廷官府出动千军万马，也没能奈何，乃是江湖上凶名远播的大贼寇。”

    “若此人真是裴虎森，又如何会来到这几百里外的大名府？就算是来，也定然是有贼兵贼将保护，定然不会是只带着一个随从只身而来。”

    想到此处，琼英也不敢看着沈玄，只是低头乖巧地答道：“这人不是裴虎森……裴虎森是个有名的大盗，不会只身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就算真来了也会有兵马同行。”

    沈玄赞许地点点头：“这就对了，遇事一定要多加思量，切勿冲动急切。”

    “其实向更深处分析，就要明确自己的情况，分析他人对待自己不同行为的初衷和动机。比如说，如果此人真是裴虎森，他为何要跟着你这个年少公子？以他的身份，会是因为他所说的抢劫财物吗？你的身份他是否知晓？若是知晓，他是从何处知晓？若不知晓，他又看上了你身上的什么东西？若是……”

    沈玄滔滔不绝，一口气分析了几十种情况，一句一句地反问让琼英“耳不暇听”“耳花缭乱”。

    过了半晌，沈玄终于问完，琼英暗道：“沈大哥思虑太过周全了些，难怪那时对李三甲伯伯也不放心。”

    沈玄看琼英托腮思索，以为正在消化自己所传授的心得，柔声道：“当然，我也不要求你一时半刻就懂得其中精髓，我也是在商海摸爬滚打许多年月才有这些经验，你慢慢消化即可。”

    琼英嘻嘻一笑：“小妹听令！请沈大哥继续指点！”

    沈玄一看琼英主动发问，颇为满意，道：“就拿你这次出门之事来说，若是像你所做，怕是十年八年也难以成功。”

    琼英一听十年也难功成，有些失落，但再一想以后身边有沈大哥在旁陪伴指点，又稍稍振作。

    沈玄继续道：“所谓‘先知三日，富贵十年’，我们又不是真正的半仙，要想先知三日，就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一方面是准备好服务我们办事的日常用度，比如我给你准备的饭食、银两，对，我把几粒碎金藏在工具下面了。当然还有攀登所用的钩索，比燧石还要方便些的火折子等等。”

    琼英果然在包袱里翻出了还没发现的碎金、火折子，还有几样虽不显眼，但关键时刻十分必要的物件。

    沈玄继续道：“还有我牵来了两匹马，用来代步，比步行要省体力，不但来去方便，更能节省体力，遭遇危险能够多一分力气应对。”

    “选马也有讲究，不能太普通，省得三天两头生病，还要费力照顾；也不能太好，不然太过招摇，容易惹上他人觊觎……”

    “马包里带的武器也要注意，马刀是可以带的，短剑也行，其他兵刃就不能带了。来之前杜小四竟还说让我带弩箭，这蠢小子还以为别处也能像大名府能容我胡闹……”

    沈玄这边喋喋不休，琼英那边则两眼转圈，脑子里几乎要浆糊了。

    “停！”在沈玄说到第六项准备之时，琼英终于忍无可忍。“沈大哥，小妹愚钝，这准备之事能不能找个空闲的时间，再慢慢梳理，好让我能系统学习？”

    “现在沈大哥先说说，下一步咱们要如何做吧！”

    沈玄被打断，还有些意犹未尽：“也好，这两天我定要把这些跟你说清楚。”

    “至于下一步，我早有打算。”

    “这一年多，我让家里的商铺搜集消息，摸到了几处梁山泊白虎寨在周边府县的一些联络据点和主事人物，我们一边从这些人物入手追查凶手，争取不放过任何一个参案之人，另一边也能端掉这些害民的贼窝，为日后清剿梁山泊本寨提供些助力。”

    “说不定我们从周边入手，还有机会调虎离山，把一些机要人物引出水寨，方便为民除害。最好是裴虎森亲来，可就省了许多麻烦！”

    琼英一听沈玄已经计划周全，也大感振奋，爽声道：“好！我就听沈大哥的！”

    沈玄也点点头，道：“先休息片刻，等天亮了，我们先料理了这俩贼人，再去南乐县，端了那里的梁山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