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而死？”岳楠边打字边问。

    方柏没有表情地呆呆道：“晚上爬山看日出的时候不慎落崖，树枝卡了脖子……”

    不幸出意外而死，没涉及案件，那就好办了。

    岳楠看男鬼的脖子，不禁有些同情，当时一定很痛吧，方柏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腰上挂了一个小背包，是大晚上运动的装扮。

    “唉……你说你，大晚上的不睡觉，爬山看什么日出，上班不累吗？被窝它不香吗？”岳楠轻摇头，为这个男人惋惜，他还很年轻。

    “我后悔了……”男人眨了眨眼，无神的眼睛有了一丝神色。

    “嗯，你还有什么执念？为何不安心离世升佛？”岳楠好奇地问，鬼没有执念是会自动消散的。

    “不，我有很多事挂念，想见见父母，我死前还有女朋友，我想去看看她……”

    “看她做什么？”岳楠无语，死都死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看看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新男友了没有。”男鬼音调有些高，提起女友的新男友，岳楠感觉到这男人的坚定，他真的很想去看看。

    岳楠这才想起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出事的？”

    “今年六月十八。”

    “给你看了女朋友又怎么样？看人家过得幸福你不过徒增伤感，何必呢？”岳楠不是想帮他办事，只是好奇鬼是怎么想的。

    “看她男朋友有没有比我帅，是否比我优秀，我生前月薪两万，算是混得不错，她很漂亮，有些高傲，我追她三个月才追到，我半夜不睡觉出来看日出就是想拍个日出的视频送给她……”

    “不是，你怎么不带她来看日出？”岳楠忍不住打断他。

    方柏说的有些激动，“她想看日出，但她懒得爬山，我就想录个日出的视频给她看，她一定很感动，哪知居然出这种事，唉……我跟她在一起才一个星期，才上了她一次我就死了，太可惜了，我为她而死，她要是这么快就有新男友，那就太对不起我了……”

    岳楠静静听着，一脸无语，这家伙的执念是不甘心生前与女人欢愉次数少了？

    岳楠默默拿出“消忆符”，注入灵力，拍向方柏。

    “记忆消失吧~”岳楠低颂一声。

    顿时，黑铁铸造而成的符咒贴在男鬼头上，发出一道红光，红光一圈圈的笼罩着男鬼，男鬼愣住，随后本能的想惨叫，但他张张嘴又顿住，因为并未感到疼痛，接着他神情大变，从惊恐到迷惑到茫然。

    男鬼身上的红圈向黑铁符咒缩回去，直到红圈消失，岳楠才把黑铁符咒收回来。

    方柏整个人呆滞，眼睛空洞，脸色灰白，渐渐的，他整个人变淡，变得透明，最后消失。

    “这就是离开了？”岳楠眨眨眼，不禁有些惆怅，感到一丝寂寞，有些难过。

    平复了一下心情，岳楠望望四周，寻找莫未闻的身影。

    莫未闻还没完，还在问女鬼。

    “你可有听说哪儿恶灵出现，或者哪儿有不对劲的事发生？”

    听莫未闻这么问，岳楠发现自己问得太少了，忘记问附身恶灵的消息就下手了，他不会打探消息。

    “之前听说东城那边有一个厉鬼，好像生前被人害死的，怨气很重，靠近它的人……的鬼都被吃了，别的鬼都跑了，我也从那里逃过来……”

    女鬼声音缥缈，又缓慢，跟个机器人说话似的。

    东城，那就远了，坐车少也得半个钟。

    整个东州市，又分东城，南城，还有市中心三区，监妖司夜巡寻找孤魂野鬼，现在是在城中地带的东西南北区，岳楠二人今晚主要是把城中的南区搞定，城中一地就差不多检查了。

    监妖司处于城中心，平日里监妖使的巡视主要在市里，其他地方看举报，警察觉得异样的案件就举报到监妖司，再是妖自身举报。

    而伍先生和木梧桐居住的别墅区，是在南城的郊地，远离市中心的安静地段，还是在城市里。

    岳楠问：“东城的哪儿？”

    东城也不小，监妖使也得全部出动才能一天跑完，三组人员轮流跑，至少得三天。

    “飞鹅公园后山……”

    岳楠和莫未闻对视一眼。

    莫未闻又问了女鬼几个问题，然后送她归位了。

    “失去了死前的记忆这么快就消失了，它们是去地府，还是去西天？”岳楠好奇地问，“地府的牛鬼蛇神为何不出来带它们走？”

    莫未闻转头笑道：“你真是好多问题，是不是想着黑白无常啊之类的？呵呵，我也是，以前问过室长，老实说除了东方，我们都问过这种谜之问题。”

    “对于人死后的世界，室长也不了解，但他知道一些，这跟神话故事不太一样，是有该带走鬼魂的地府差吏，但那是寿终正寝的人正常去世时，鬼差才能及时办的事。”

    “而这些野外横死的人，鬼差也不知道他们何时出意外死亡啊，就算知道他们死了，也不知道他们死在哪里，不知上哪儿找魂去。”

    “地府规矩很严的，鬼差不能随意外出，有必要才外出，比如谁快寿终正寝了，这个时候他们就会出来勾魂，去将死之人的所在地办事，一般是家里，或者医院。”

    “地府灵物不会动不动就跑到人间来，人，妖，更不能进去，不然有去无回。室长说，地府好像也有隔一段时间来一次扫荡，派鬼差外出把孤魂野鬼带回地府，但是什么时候办，他就不知道了。”

    “至于刚才的鬼消失后去哪儿，我就不知道了，去西天还是去地府，我想这个不言而喻了吧。”

    莫未闻边说收拾东西，把烧了一半的香插在地上，把香炉带走，鸭肉留着，反正吃不了。

    岳楠蹙眉想了想，道：“西天，地府，它们都去不得。”

    莫未闻转头笑道：“怎么说？”

    岳楠跟在莫未闻身边走：“地府需要鬼差接引才进得去，如果他们消失就自动进入地府，那就不需要鬼差出来勾魂了，只要等，等世上的鬼魂哪日没了执念，自动去地府得了。”

    “而西天，不管是不是我们熟知的那个西天，反正这是个成佛的地方，人死就成佛，这么容易的话，那些散仙菩萨就不需要修炼了。”

    “呵呵，小楠聪明，说的没错。”莫未闻走上马路，不再继续鬼魂消失之后的话题，“来了两个，也不错，前面他们清除了不少，可能没多少了。”

    “刚才那个女鬼是怎么死的？”岳楠好奇地问。

    “开车自己撞的，参加聚会，穿高跟开的车，唉。”莫未闻摇头叹气。

    “东城那个怎么办？我们去查？”岳楠问，这也是个功德，他倒是想去干。

    莫未闻望望左右，往左边灯火最少的地方去，“明天跟其他人提，看室长安排，可能就轮流着来，轮到谁巡视东城，谁就解决了。”

    “嗯。”岳楠看道路越来越黑暗，打开手机灯照路，“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去把另一半肉给送出去。”莫未闻提起手中的塑料袋，里面是另一半鸭子。

    “消失之前吃一顿肉，也算是安慰了，我之后不要做饿死鬼。”岳楠有些感慨道。

    莫未闻看了岳楠一眼，再望望四周，“你以后绝不会饿死的。”

    “呵呵但愿能长生。”岳楠笑道。

    岳楠跟随莫未闻来到一座远离闹市的废桥底下，这里阴风阵阵，站在这里都不舒服，这不只是夜风的冷，他感觉还有鬼的阴气，这里定是有鬼呆过。

    这次岳楠自觉地摆祭品，点香，他还拜了拜，说了几句话，呼唤孤魂野鬼。

    风把香气吹散，空气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气，夹着檀香的风似乎把这阴凉诡异的地方的晦气吹散了一些。

    “莫哥，来了四只。”岳楠看到有四道鬼影飘荡而来。

    “收获不错。”莫未闻忘四周，语气轻松。

    四道人影在莫未闻二人十米外飘荡，不急着靠近，看来有些聪明。

    岳楠看看莫未闻，莫未闻没什么行动，他也耐心等着。

    四道鬼影不看莫未闻和岳楠，只是盯着升起香气的香炉，还有那正在燃烧的纸钱。

    待纸钱烧尽，它们一同扑向那住香。

    看它们带着死时的恐怖死相贪婪的吸食香气，岳楠心底又升起一股惧意，同时也满是同情，自己要是不是认识了妖，成为监妖使，也许哪天自己也跟他们一样不幸，然后变成这个样子。

    “好了，问你们一些问题，可以吧？”莫未闻双手抱胸看它们。

    其中一个穿着休闲的牛仔，短黑体恤的看是三十多岁的男人抬头瞪着眼睛看莫未闻，那双与别的死人不太一样的跟活人一样有神情的眼睛你充满了惊讶，“你看得到我们？”

    “不然呢？这很惊讶吗？”莫未闻拿出手机准备记录。

    其他鬼对视着，然后紧紧盯着莫未闻和岳楠，它们或警惕，或好奇，或有些激动。

    “你们看得到我们，那就不是一般人，呵呵，我还以为是哪个好心人在这里祭拜我们野鬼呢。”一个穿着红格子体恤的中年男人笑呵呵地说道，最激动的就是它。

    黑体恤男人眉头明显的一皱，抢在别人前面说，“你想问什么？”

    它语气有些傲气，整个模样不像其他鬼那样无生气，更接近活人，是刚死吗？

    “你叫什么名字，何时死亡，死因？”莫未闻一口气问。

    岳楠也问四鬼中唯一的美女，“美女，你跟我聊聊好吗？”

    这美女穿着短裙和宽松的上衣，长相漂亮，她的状态也接近活人，嘴唇还有些粉红，在众鬼中颇为鲜丽。

    美女看了其他鬼一眼，然后对岳楠大方笑道：“小哥哥想知道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何时去世，还有死因？”岳楠也简单直说。

    美女正要回答，那个黑体恤男人冷声道：“你们问这些做什么？你们是什么人？”

    莫未闻与岳楠对视一眼，眼里都有彼此明白的情绪，可能不顺利，需要动手了。

    中年男人笑道：“别这么警惕，我们都死了，还怕什么，你们也是想知道什么事，那个怎么说的，打探情报，呵呵，只要你们送我一桌好饭菜和酒，我就告诉你们，我的要求不过分吧，我也不是真吃，只是闻闻。”

    一直沉默的穿西装的上班族男人对中年男人道：“别贪吃，贪会死得快……虽然我们已经死了，但我们还可以看人世，再‘死’一次，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西装男看着三十多岁，比较沉稳，模样端正，死相正常，他怎么死的？看他穿着西装，要是意外死的不应该啊。

    “吃一顿饭就不能看人世间了吗？我想吃顿饭我怎么了？你们不吃我吃。”中年男人委屈又生气地看西装男。

    “你们是那个什么监妖司的人，你们不监管妖怪，管我们做什么？”黑体恤男人冷冷地看着莫未闻和岳楠。

    莫未闻与岳楠对视一眼，眼中又是诧异又是疑惑，谁在散布监妖司的事。

    莫未闻对中年男人道：“你们知道监妖司，如何得知的？大哥，你刚才说‘也’，有人找过你们打探什么消息吗？”

    中年男人爽快笑道：“我也知道监妖司，死后才知道的，我知道监妖司只对付违法犯罪的妖怪，我没做坏事，我怕什么，呵呵。”

    莫未闻沉默的看着中年男人。

    岳楠目光移开盯着其他鬼，在心里为大叔道声抱歉，你没做坏事但你是鬼。

    西装男忍不住道：“大哥，你太天真了吧，敢情这些天你就只顾着吃？他们要是监妖司的人，就是来除鬼的，把你消灭了。”

    “嗯？除鬼？他们不是管妖的吗？”中年男人这才警惕起来，在岳楠和莫未闻之间看来看去，那暗黄的双眼忽然变得深黑，没了眼珠子一样，叫人看着心惊胆战。

    岳楠被看得心里发毛，感觉这几个鬼不简单啊。

    “你们别紧张，不回答我们的问题也没问题，大哥，你要美食美酒都有，你能告诉有谁来你这儿打听吗？都打听了什么吗？消灭你这就开玩笑了，我又不是美少女战士。”莫未闻努力的展现自己的亲和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