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小说:施凡是主角也是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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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55房间:有两个例外现象。

    关于桔子酒店的自杀房间,有两个例外现象。

    就在桔子酒店808号房间被定义为自杀房间以后,桔子酒店的经理就将808号房间空了下来。

    可是,过了几天,808号房间的隔壁房间807号房间也出现了一起自杀事件。

    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桔子酒店808号房间一共有30多人自杀,就在这其中,有一个人不是自杀身亡的,他是被人谋杀的。

    ……

    一

    在一切都还没有好好感受的前沿便将风景看透,旅途中夹杂着悔过的索然。我是带有裂痕的镜子,洞察着身边的一切却始终残缺不全。自嘲着承认自己优雅凛然的气质里掺杂些许颓废萎靡的成分,然而一切已经无可救药。

    夜半听着岁月里被遗忘了的男人女人凄艳空洞的歌声,回到他们纯粹而感伤的若水年华,抚摸自己干枯的发尾,冷眼旁观自己从豆蔻直趋衰老。

    那些值得被纪念的故事不经意间消逝了痕迹,从充满赘余的记忆里隐退,我来不及发觉便已经失去。留下一长串慨叹扼腕。文字是我致命的伤,亦是我救命的稻草。依靠这种若隐若现的疼痛感知自己的存在。

    山野里徒步远行,我始终保持着随时准备离开的姿势专注地投入着,不被人理解。

    然而这看不到尽头的路究竟会被自己的执念引向何方,荆棘丛生的蛮荒开出殷红的血色罂粟,我瞬间便醉了。并且汹涌地上瘾,无法释怀。纠结许多问题,不自觉地在白皙的后背刻下十指尖锐的指印,一条条蜿蜒疤痕。像残破的蝶衣。

    二

    优雅地淡漠是一种含蓄而深邃的行为艺术。我始终无法抵达熟稔的境界。当和弦自然而然地律动起清婉的旋律,我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疼痛指尖还流血不止。忘我到了纵情难免等同于乐极生悲。我们都是罪魁祸首,谁让我们自以为是,脱离了现实。

    负重的枷锁束缚到习以为常便不会再发出挣扎的呻吟,在荆棘中穿行,芒刺在背的我们早将它们视作行囊,缺少了反而感到繁冗的空虚。无聊归无聊,却极度畏惧荒芜,一个人从思想到灵魂渐渐枯竭而依旧保持着意识清醒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求生不得,求死无门。纵然化作一具白骨,还保持着灵敏的行动自由。是空心的骨骸,敲击上去可以发出空明凄艳的响声,犹如抽泣。很多时候我们试着把它敲碎,即自寻粉身碎骨,却欲罢不能。所谓惨淡的人生。

    未至深秋我已开始思念冬天,那个凛冽的冰霜季节。西伯利亚蝴蝶冻结的翅膀会翩然地在春天苏醒,绚烂复活后继续华丽地飞舞。然而却有一些生命注定颓靡而岑寂地消逝。不惊扰祥和的万籁。悲剧色彩的我总喜欢在相聚的日子叹惋离别。谁让我们一开始就被定义为过客。抑或傀儡般的牵线木偶。

    我的微笑不听从使唤,那些弧度轻舞飞扬着久远豆蔻的芳菲,我感到陌生,刺骨的后脊发冷,毛骨悚然。司空见惯的异样霓虹,行走在混沌明灭的暗道,听见奚落嘲讽的欷歔与呢喃。谁会关心他们是在讨论面包还是爱情。

    分裂而错乱的时空,蓦地用钝器朝自己后脑勺砸去,干脆响亮的一声,没有回音。毁灭。然后另一个自己的程序开始启用。第一道指令便是擦拭自己腥甜的血迹。若无其事地粉饰太平继续前行。明天我还是我。

    三

    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会破坏别人的好意;会把关心自己的人弄得很累;会在所有人离开后站在原地哈哈大笑,会掉眼泪只是因为沙子进了眼睛。执着的我向前走着,笑着面对那些过眼云烟。我以为只有偶尔的不舍,可为什么当你们留给我的,是一道道背影时,我会痛的无法呼吸?

    我还记得你们背着背包离开这座小城时候的决然,你们去探寻美好的未来,过往被封进一个叫曾经的铁盒,偶尔开启,却不再是主格。你们像电线杆一样竖立在记忆里,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如同电线复杂的交接,蜘蛛网式的包裹思想。

    曾经我的幸福是不可收拾的泛滥,如今我却是如此落寥的无可救药。没有人知道,当身边的人一个个远去,一个个消失于地平线,连背影都那么仓促而模糊的时候,心里会像一座被突然倾空的城,只有风夹杂着过往的岁月,游荡在枝叶间。

    再迷路的时候,我翻遍手机通讯录,也找不到可以领我这个路痴回家的人了;

    再过生日时,我一个人对着蛋糕上开的正艳的花朵发呆,没有人催我许愿,也不会如以往那样被涂成大花脸,狼狈却满怀开心;

    再去溜冰时,即使摔的再惨不忍睹,也没有熟悉的手扶我起来,笑着骂我笨的像只蛋;

    再去钓鱼时,也没有人会趁我不注意偷偷往我的小桶里放鱼了,清荡荡的水晃的好刺眼;

    再去娱乐城,也没有人会为我夹机器宝宝了,我看着那个泛着天真瞳孔,可爱无比的麦兜,慌乱地脚步抽离;

    再没有人陪我看山看海看日出日落看枫叶染红半边天空;

    篮球社没有了,稍稍成形的乐队也因为你们的离开夭折了。所有曾经努力经营的美好,在你们的背影子轰轰然塌瘫的支离破碎。

    我扔了一元钱进了公交车那个大大的投币箱里,叮当一声清脆的响声,还残留我掌心温度的硬币下一刻就脱离了我,跌进一个黑暗的底层,开始新一轮辗转,像离开一样没有多余的思考空间。车上空空荡荡,座位鳞次栉比,阳光照进来可以看见轻微浮动的灰尘。找了个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支着手撑着下巴看公交车像一条鱼融入城流中。车上的人在某一站上来很多,又在下一站下去很多,来来往往,断断续续。一部公车的起点与终点,就是人生的开头和结束,突然的急骤会拥挤,猛然的离开会空落。命运就是个残忍的东西,它奉献幸福,又剥夺快乐。它把折腾的死去活来还不肯罢休。它用手操纵喜怒哀乐,转指翻背间皆是一番苦楚。人群似是套上大红鼻子的小丑,故事粉墨登场,它嘴角弧度加深。

    我站在广场的喷泉旁,仰头看着那个巨大的电子屏幕在一幕幕转换画面。那里有林曾经做过的一个广告,我很喜欢。那是他的第一次设计,他兴高采烈的拉着我们去看,放肆的欢呼声引来人群纷纷侧目,以为遇上了一群疯子。我转头看着林眼角溢出来的满满成就感,内心说不出的开心,像一双脚被套上红舞鞋,止不住的想要炫出耀眼的舞姿。可是为什么我等了这样久,久到脖子酸痛,久到眼睛发胀,久到我也不知道究竟有多久的时候,我都没看见那个有着漂亮姐姐的广告。我失望的低下头。转过身,一个小男孩蹲在喷泉池旁朝我招水,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六七岁的年龄多好,不会一天到晚跟在大人后面招嫌,也不用担心未知的未来会有多少不如意,更不需要害怕要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面对困难。每天做完功课就可以去玩。玩到天黑玩到一身脏也只会招来几句带着深深宠溺味的责怪,然后洗澡吃饭,听妈妈讲故事,再一觉睡到天亮,多饱满的幸福。只是这些对于我来说早已经被成长抛进深不见底的很久很久以前。小男孩的母亲很快出现将他哄走,还一个劲地给我道歉,我慌忙摆手说没事。我看着那个母亲平静安和的脸,边走边责怪儿子的慈爱,心里无限惆怅。每个人的生活都是那么美好,玻璃般的简单澄澈,琐碎被一带而过。是他们不曾在意还是我太固执一直不肯释怀?

    随意地逛到了余子画室,那里一如当初的静谧。我从窗口看到那些拿着画笔在洁白的纸上涂抹出斑斓色彩的艺术生,眼睛有点失神。曾几时,我们几个人坐在那边的台阶下等布丁下课。竖立的展栏板上还有布丁的画,那幅《青春盛宴》画满我们的纯真,像花朵一样甜蜜艳丽浓郁的笑脸在笔尖绽放。日子久了,颜料腿了最初的鲜美,失去所有的光晕色泽变得黯淡无光。还好还好,我还记得他们带着光芒的轮廓。但是,我能记多久呢?一年?二年?五年?十年还是一辈子?我难以给出正确答案。小心翼翼的,我取出那幅画,柔软的宣纸触感已有不明显的变化。夹进书里,我带回了家。除了对曾经的回忆,我只剩他们送我的礼物和这张记录我们这段欢歌笑语岁月痕迹的画了。

    我已经不敢再去认识任何陌生人,所有提出做朋友的邀请我通通拒绝。没有一个人会注定停留在你身边,有多少人出现就会有多少人离开。陪我们走过某一段路的那些人,即使他在的时候你笑的多灿烂,他走之后你哭的多么心碎,那也只是一段路的长度,没有谁可以挽留住谁。缘分的尽头都是不同的故事换取同一个伤心的结局,我宁愿很丢人地呆在自己的乌龟壳里,孤单的数星星看天空,我也不要为了贪恋一时的温存转接又一道难以磨灭的伤口。

    颈子上的天使莫名的丢失了,那是和浅去逛夜市在一个很老实的小贩手中买的。他要价不高,不似一般小贩的油奸巨滑。浅给了两倍整钱,拉着我就跑,夜色茫茫,风抚过双颊,掺杂难以言语的欢快。机场,浅进安检之前问我,你的文字里会有我吗?我说会的会的,我会把你写成善良的小乖乖。他揉着我的头发笑,笑的很干净,眼睛里没有一丝阴霾存在,我也随他笑,笑的心直生生的像被剜了一块,我善于疼痛自己。

    走的人是失落的,留下的人是寂寞的。

    你们会在我想你们的时候想起我吗?会在某个夜晚兴致勃勃的和新朋友去逛夜市重复我们的过往吗?会在人潮汹涌的街头想起我不敢一个人过人行道吗?会想起我生病时怕吃药,你们为我穿过半个城市,买来甜药丸,气喘吁吁却还是耐心哄我的画面吗?我麻木而致命地不断忆起,我生病的时候还是坚持不吃任何药物。我顾影不怜,我无路可退,我对离开一直无药可治愈。你们对我挥手说再见,我就很乖的做同样的姿势,用比你们还高的声音大声说好的,再见。然后喝一杯冰冷的水,用很长很长的时间,一滴一滴变成思念的泪,滑落嘴角,再次吞下。

    时光如绞纸机,绞碎所有的岁月,成为支离破碎的格子条流淌过去。我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残忍上演,却无能为力。过不去,也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