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万年无视了那匍匐一地的凶兽，径直迈步来到了一干弟子阵前，眼睛一扫，皱眉质问道：“另有七人往何处去了？”

    荆守上前一步，如实禀告道：“先前我们遭受凶兽突袭，导致怀良玉、马钟文等七名弟子走失，弟子为保全大多数人姓名，私自决定抛下他们七人先行撤离，李长老若是要罚，便罚我一人吧。”

    “无妨，你作为外门大弟子，此番举动合情合理，我如何会加罪于你。”李万年回首一弹指，一道金光从指间迸出，笔直地冲出了万妖窟内，消失在了空旷的荒天原上。

    “你们随着这条金光指引便可回到宗门之内，那边有长老接应，那七名弟子便交给老夫吧。”

    言罢，李万年提剑欲走。

    “且慢，”陆凡忽然发声，“李长老，弟子有要事禀告，事关赤贯妖星熄灭。”

    李万年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凝重，道：“此等大事可开不得玩笑。”

    “弟子以项上人头担保。”

    李万年点了点头，“回宗门后来剑心峰寻我。”

    “还有一事。”陆凡一把将黎梦柔扯了过来，“这位女弟子，以及那七名中途逃走的弟子都已被妖修夺舍了身躯，或许还有一些妖修已经混入了宗门之中，望宗门启用通明镜对外门弟子逐一筛查。”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但由于李万年在场，没人敢出声议论，只能用惊诧混杂着难以置信的眼神在黎梦柔身上打量。

    “请长老明鉴！陆凡他在胡说八道，想要报复小女子之前对他出言不逊。”黎梦柔慌了神，看向一干弟子中一名清丽瘦削的女弟子，求援道，“阿虹，一路上我们一直在一起，我才没有被妖修夺舍呢，对吧？”

    感受到周围人的注视，阿虹低下了头，声如蚊呐般说道：“我其实，早就觉得你行为举止有些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武技的路数也从凌厉飘逸变成了阴险狠毒。”

    黎梦柔面露绝望之色。

    “还有此等奇事？”李万年也是微惊，运起灵力，眼中升起一抹火光。

    被这双眼睛注视着的黎梦柔宛如身处烘炉之中，感觉由内而外都被烤了个遍，没有丝毫遗漏。

    “确有其事。”李万年收起瞳术，冲陆凡点了点头，并指在剑在空中写了几个字，然后一掌推出。

    金光凝字，消失在了天边。

    “我已通知长老将外门弟子集中，并向灵宝堂借调通明镜，这小蛇就由你押送着返回宗门，没有别的事了吧？”

    最后一句话，李万年的语气似在调笑，颇有几分欣赏之意。

    “没有没有，多谢李长老相助。”

    “妖垣秘境异变是我的失职，向你们赔罪还来不及，哪里当得起这个谢字。”李万年摇头道，苍老的面容上有几分惭愧。

    一行人告别了李长老，踏上那条金光大道，顿感身子一轻，甚至无需用力便可御风前行，速度也是快得惊人。

    ……

    申归山地底，李万年踏剑御空而前，灵力与空气摩擦爆发出耀眼的金色，一息百丈。

    星海渊上空，一道金光停下了。

    李万年落到了升天盘上，俯身摸了摸升天盘粗糙的表面，脸色大变。

    当此时，一颗石头不知被谁掷出，直奔李万年后脑而去，速度快极，在空中带起一圈圈涟漪。

    李万年横剑格挡，石子撞在了镇妖剑的剑格之上粉碎得连渣都不剩。

    他本人虽然毫发未伤，但他身后的石壁上，却莫名炸开了一个大洞，方圆数十丈。

    “何方妖孽在此作祟？”李万年厉喝一声，踏空而起，双眼转向了石子飞来的方向。

    他看见了一蛇一狐背对着自己正火速奔逃，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

    两句话乘风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点子扎手，撤！”空灵女声。

    “诶，我的法器不要啦？”懒散男声，“别跑啊，等等我。”

    ……

    看见那道屹立在山脚下、正敞开着的青铜巨门，一行苍山派弟子神情恍惚，如在梦中。

    谁能料想到一场普普通通的秘境修行，竟然赶上了赤贯星熄灭这等大事？

    心中百感交集，陆凡拖着黎梦柔，跨过了那道门。

    眼前的景象扭曲变换，小苍山那熟悉的云海蓝天，以及解惑台上两滩血迹，映入眼帘。

    正当他惊讶之际。

    两双手，从身后袭向陆凡，一左一右按住了他的肩膀，猛地一发力，压弯了他的脊背。

    什么情况？难道苍山派被外敌入侵了？

    “所有弟子，必须经由通明镜鉴魂后，方可前往回春堂就医！”一旁，一名执事高声吆喝道。

    原来如此。

    陆凡和黎梦柔各自在两名执事的押送下，走向了解惑台东侧安置于地面上的一面镜子。

    镜子足有四人宽、两人高，镜框由某种透明玉石制成，镜面如水面一般波澜起伏。

    “穿过镜子，走到对面去。”执事冷冰冰地开口。

    黎梦柔望向那波动摇荡的镜面，面露惊恐之色，身体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站在她身后的执事丝毫不怜花惜玉，粗暴地推了一下她的背部。

    她身形失稳，往前方一跌，穿过镜面扑倒在了另一边的地面上。

    镜面上，阵阵涟漪泛起，一道蛇首人身、遍体生满赤鳞的虚影浮现。

    “她是妖修！抓住她！”

    通明镜两旁，一大群全副武装的弟子或执事中分出两人，一左一右将黎梦柔制住，其中一人取出一副铜制枷锁，轻车路熟地将其锁在了黎梦柔的头上。

    在这个过程中，她没有反抗，一直抬头看着瓦蓝瓦蓝的天空，眼角有几丝晶莹滑落。

    通明镜一侧，只剩下陆凡一人。

    他此前从未使用通明镜照见过神魂本相，因此心中也有几分好奇。

    俗话说，相由心生，这个相指的不是外貌，而是神魂之相。

    一般来说，神魂本相反应的是一个人的内心，或许是侠客浪迹四方、或许是帝王睥睨天下，不一而足。

    穿过镜面的感觉和穿过水幕的感觉差不多，只是衣衫没有沾湿。

    陆凡回头，看向了通明镜。